採寫/鄭丹
編輯/劉汨
傷痕累累的涵涵
體徵重傷二級、外力作用致骨折、體表燙傷......近日，發生在黑龍江4歲女童涵涵身上的這一切，引起了眾多人的憤怒。而造成這些傷痕的施暴者，竟然是她身邊最親密的人。
在該起虐童事件曝光之初，涵涵的父親於傳龍在深一度記者採訪時，曾將責任都歸咎於和他同居的女友曲婷婷。但在警方隨後的通報中，於傳龍也作為施暴的嫌疑人被刑事拘留。據通報，除曲婷婷曾將涵涵的頭撞向門框，於傳龍也曾用數據線、笤帚等毆打過女兒。
一名鄰居稱，曾因為聽到於傳龍和曲婷婷打罵孩子數個小時進行提醒，但等來的卻是一句“孩子不聽話”的解釋。當地社區工作人員也表示，曾想介入調解，但因缺少虐童的證據，能做的事情並不多。
曲婷婷與於傳龍
被虐打的4歲女童
近日，有網友爆料，黑龍江建三江創業農場一名4歲女童被親生父親和同居女友虐待至顱內出血。據該名網友發佈的照片顯示，受害女童涵涵自口鼻到周身上下，有多處明顯的傷痕。
該網友稱，女童因顱內出血被送至ICU病房，進行開顱手術搶救。其生父於傳龍以及同居女友曲婷婷，均被警方於26日傳喚調查。曲婷婷對虐待兒童事件供認不諱，於4月27日被押送至佳木斯看守所進行關押，建三江人民檢察院提前介入調查。
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該名爆料網友稱，自己從醫生朋友那裡得知此事，十分氣憤，遂委託醫生朋友拍下照片，在微博上曝光。據醫院一知情人稱，孩子現在仍是昏迷狀態，並伴有器官衰竭、營養不良、心率過速等症狀。
4月29日，黑龍江省墾區公安局建三江分局發佈警情通報，4月23日早6時左右，因涵涵將大便拉在隨身穿的紙尿褲裡，引起曲婷婷不滿，右手拽女童的衣領將其頭部使勁兒往衛生間的門框及門板上撞，致使女童渾身發抖、翻白眼。
在共同生活期間，於傳龍也曾用手、數據線、笤帚毆打女童。而曲婷婷和於傳龍因涉嫌故意傷害罪，已被黑龍江省墾區公安局建三江分局刑事拘留。
經法醫初步鑑定，涵涵有機械性外力作用致硬膜下血腫伴腦受壓症狀和體徵屬重傷二級，由機械性外力作用致雙側鼻骨骨折屬輕傷二級，由機械性外力作用致體表擦傷、咬傷致皮膚損傷、體表燙傷、面部軟組織創口左下中切牙冠折屬輕微傷。
目前，為了讓女童接受更好的治療，家人已經將其轉往省內其他醫院接受治療，由其親生母親及爺爺奶奶陪同。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涵涵的親生母親表示，此前和於傳龍離婚時，法院將孩子判給了男方，最近一次與孩子見面是2019年12月在爺爺奶奶家，“我不想讓我女兒再受這麼嚴重的傷，我會爭取撫養權。那些傷害我姑娘的人，要給個交代。”
涵涵的生活照
辯駁後被刑拘的親生父親
在虐童事件曝光之處，於傳龍的解釋中多次撇清自己的關係。4月27日晚，在他所開辦的武術班的微信群中，於傳龍聲明是女友曲婷婷虐待女兒，“已經報警了，警察局已經調查屬實直接判了，明天直接送去監獄。”
在此前接受深一度記者採訪時，於傳龍稱，4月22日晚，他接到曲婷婷電話說孩子“抽抽了”，於傳龍趕緊趕回家，看到涵涵躺在床上四肢抽搐，送至醫院後被確診為顱內出血。
對於女兒出現的狀況，於傳龍說曲婷婷解釋為：早晨還好好的起來跳舞，突然就倒在地上開始抽搐。但醫生告訴於傳龍這是受外力撞擊所致，並且已經報警了，“我也是同意這麼做的。”於傳龍說。
按照於傳龍的說法，2019年5月，他在與朋友聚餐時認識了曲婷婷，兩人很快發展成情侶關係，並帶著各自與前任的孩子同居在一起。於傳龍一度認為，30歲的曲婷婷對涵涵視如己出，經常一口氣給女兒買十幾套衣服和鞋襪，這讓於傳龍非常感動，“我對她兒子也挺好的，我們兩個單親家庭能這麼組合在一起，我感覺挺幸福的。”
然而，隨著更多的信息被披露，此次並非是涵涵第一次被毆打，作為親生父親的於傳龍也牽扯其中。
據媒體報道，早在4月13日，涵涵就曾因鼻樑骨折住過一次院。當時因為發現孩子身上有多處傷痕，醫生報了警。但於傳龍和曲婷婷辯稱，孩子有自虐傾向，身上的傷疤都是孩子自己弄的，又說部分傷口是孩子跳舞摔的，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對於孩子此次受傷，於傳龍在接受深一度記者採訪時稱，這發生在曲婷婷外出就醫時，她把涵涵也帶了出去。回家後，於傳龍發現了女兒鼻子的異樣，但曲婷婷稱對此不知情，“我倆差點打了起來。”
在接受深一度記者採訪之後，4月28日，於傳龍再次被警方帶走接受調查。不久之後，一段流出的視頻中，於傳龍和曲婷婷均作為嫌疑人回到住處，指認向涵涵施暴的現場。
當地警方在通報中提及，曲婷婷因女孩多動、淘氣，有時大小便不能自理，用拳頭毆打、用開水燙、抓住涵涵頭髮撞牆等方式施虐，而於傳龍在管教女兒的過程中，也曾用手、數據線、笤帚毆打女兒。目前，兩人因為涉嫌故意傷害罪，均被黑龍江省墾區公安局建三江分局刑事拘留。
案發後於傳龍曾在微信群裡做出解釋
“這可是你親生閨女，不能這麼管”
對於曲婷婷和劉傳龍雙雙被捕這個結果，鄰居劉蘇並不意外。
自從2020年1月10日，涵涵隨父親搬到曲婷婷家中後，劉蘇常能聽到兩個人打罵涵涵的聲音，有時甚至持續到晚上10點左右。印象最深刻的一個晚上，涵涵連續哭了四五個小時，起因好像是去朋友家做客時，小女孩不好好吃飯，把碗給摔碎了，回來於傳龍便開始打罵女兒。期間，劉蘇還聽到曲婷婷喊道：“換個地方，不打手心，往腳心打。”
第二天一早，劉蘇在樓道里遇到正要出門的涵涵，4歲的小女孩衣冠不整，頭髮亂蓬蓬的，眼神呆滯，一點精神都沒有，走路還歪歪扭扭的。劉蘇趁著曲婷婷先下樓梯的時候擠到於傳龍身邊，輕聲嘟噥了一句：“這可是你親閨女，你不能這麼管的。”
於傳龍回了一句：“她不聽話”，劉蘇聽著心都寒了。
涵涵在家中的遭遇也曾引起過當地社區工作人員的注意。二三月份，在他們一家隔離期滿之後，社區人員需要為他們每人拍一張照片作存底，工作人員發現涵涵臉上佈滿傷疤，順口問了一句“這孩子臉怎麼了？”曲婷婷解釋為吃海鮮過敏，自己撓的。
居民委內部也曾接到過相關人員，對於涵涵遭遇家暴的反映。據知情人士透露，社區曾就此進行過討論，但能做的事情有限，“一方面，我們沒有證據證明曲婷婷虐童，另一方面，大家也都知道曲婷婷潑辣不好惹。”上述知情人稱。
“畢竟是人家的家事，我們也不好強插手。”另一名社區工作人員透露，他們曾就此問題詢問過曲婷婷的鄰居，因為害怕影響了鄰里關係，大家的回答都很慎重、保守，只是說偶爾能聽到一些聲音。社區最後想到的辦法，是通過宣傳板報呼籲關注家暴兒童現象，“算是一種婉轉的警告提醒吧。”
事發之後，兩名社區工作人員跟隨民警前往曲婷婷家，敲門后里面遲遲沒有回應，直到涵涵爺爺回家後才打開了房門。有圍觀的居民回憶，民警給曲婷婷戴上手銬，她被押走時，看上去一點也不慌張。
（文中除於傳龍、曲婷婷，其他均為化名）
本文由#樹木計劃#作者【北青深一度】創作，在今日頭條獨家首發，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