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一对即将离婚的夫妻,为了丈夫的外甥女过一岁生日,两人假装一切都好,开车去婆家参加聚会。丈夫的妹妹是在怀孕八个月时离的婚,回娘家生了孩子后一直呆在娘家,目前不打算工作,准确去学点什么再说。
一到婆家,丈夫和小姑、公婆就打起了麻将。妻子不会玩这个,也不喜欢,但她只能坐在边上观看
婆婆给儿子倒了一杯香槟,劝他说:“离回去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
妻子征求了丈夫的意见后,一口气喝下香槟,说她非常喜欢这个。
然而没有任何人理她。
小姑把睡醒了的女儿抱下来时,妻子兴致勃勃地叫丈夫看那孩子长了牙齿。
再次没有任何人理她,包括本应对这个话题最有兴趣的孩子妈,也就是小姑。
麻将终于打完,开始吃饭了,婆婆又要儿子喝点啤酒。
除了丈夫之外的四个人都喝得脸颊通红时,谈笑声戛然而止。
公公莫名夸起了自己的女儿,说她是个非常贤惠的妻子,跟人(前夫)开车来的时候,为了让对方痛快喝酒,她总是忍着不喝,回去的时候替人开车。
妻子忍不住噗嗤一笑,笑称自己没上过驾校。这一次,小姑回应了嫂子的笑话,笑着说自己也不会开车什么的,无所谓。
聚会结束,回家途中,妻子在车里哭了。
“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可我还是这么讨厌那些人,这难道不奇怪吗?你怎么看?”
丈夫对在后座又哭又笑、没完没了说着酒话的妻子很不耐烦,让她睡一会儿。
就是日本女作家江国香织的短篇小说《隔阂》的大致内容。故事的男女主人公已走到了离婚边缘,两人之间的爱情已消失,也没有爱的余温。丈夫曾有过情人,虽然很快就结束了,彼此之间也没什么爱情,但已足够说明他和妻子的婚姻早就有了问题。
妻子倒是没有情人,但她已受够了这样的婚姻。
她和丈夫生活在一起,却对彼此的事情完全不了解。就像妻子不知道丈夫曾有过情人一样,丈夫连妻子头天去拔牙了也不知道。
不仅如此,丈夫还不知道家里的烤面包机坏了,不知道冰箱里放着的食物都是去年的,不知道妻子有礼物要送给她。
妻子送的礼物不是买的,而是从婆家邻居家阳台上拿来的潜水衣。
对于小说家来讲,这潜水衣当然是有象征意义的,一个像什么人的空壳,一个冷冰冰、徒有躯壳的物品。
不过,对于读者来说,小说里那些冷冰冰的细节,比这个具有象征意义的道具更叫人心寒。
妻子一直告诉丈夫,一到婆家就感觉没有自己待的地方,她也不喜欢小姑。丈夫却没有任何表示。
从读者的角度来看,妻子这么说并非矫情。
公婆、丈夫、小姑,包括小姑的孩子,他们是一家人,进了那个家门,只有妻子一个人是外人。
一家四口在打麻将,小孩子在睡觉,妻子一个人在边上,百无聊奈。
妻子喝点酒,公婆都不高兴。酒是为丈夫,也就是公婆的儿子准备的。尽管明知道他要开车,不便喝酒。
没人理会她,连敷衍都没有。
他们甚至会特意拿自己的女儿来作对比,夸她是个贤惠的妻子。
言下之意,儿媳妇光顾着自己喝酒,也不会开车,不替他们的儿子分担工作量,一点儿也不贤惠。
经过了这样一次聚会,就算勉强维持的夫妻,可能也会生出离婚的念头吧?
曾有人说过:比死更冷的,是爱的消逝。
江国香织的《隔阂》似乎在证明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