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9.30是我妹大喜的日子，我提前兩天回家。回家看到擺酒用的東西陸陸續續送到了家裡。
日子的前一天，妹夫送來了一頭豬，自家養的豬，差不多200斤。澄邁黑豬也是有點名氣的，豬肉確實不錯。
當天下午，村裡的人來殺豬，幫忙張羅，搭棚子，煮飯，擺桌子，上菜。請村裡的人來吃飯。
比較熟的親戚會來家裡過夜。有個姨婆來了，她是我奶奶的堂妹，我對她沒什麼印象。我對大多數親戚都沒什麼印象，特別是平常不怎麼走動的。
姨婆拉著奶奶的手問：你好嗎？
邊說邊撫摸奶奶的手。
奶奶低頭，黯然地說了句：不知道怎麼說咯，就那樣吧。
奶奶其實剛哭過，情緒有點低。因為討論結婚規矩的時候，說到了要給我爸捧lao葉。奶奶聽到了悲從中來，哭了好一會。
奶奶每次哭都特別讓人心疼。想念一個人的樣子真讓人心碎。
有句歌詞怎麼唱的來著：你知不知道，想念一個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後一點一點，化成熱淚。
無能為力的感覺。
這世間，有太多的無能為力。
奶奶說，你爸太好了，讓人怎麼想都想不盡。
這世界有盡頭，想念沒有。
第二天早晨，吃早飯。奶奶和鄰桌的阿婆聊天。說起爸爸的一個好朋友，叫漢生。昨天下午也來家裡吃飯了。喝了點酒，趔趄地走到前廳，找到我奶奶，握住我奶奶的雙手，說：大媽，我是漢生，漢生，你不記得啦！
奶奶說記得，記得，去坐著吃飯吧。
漢生叔接著說：我是漢生，他一世的朋友，一世的朋友，記不記得？
“記得，記得”
“他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吃飯，照顧好自己。我有空了，就回來看你，你是我最愛的大媽。最愛的大媽。我以前回來，他就馬上去買菜叫我來喝酒，你還記得不?”
又把奶奶惹哭了。
大家都看著汗生叔和奶奶，陷入了沉默。
漢生叔藉著酒勁，一遍一遍地述說著思念和往事，誰拉都拉不走。最後一定要扶著我奶奶進房間睡覺。
我奶奶說她還不想睡覺。他說不行，我扶你去睡覺，看到你休息了我才放心。
最後，大家就勸奶奶，去吧去吧，先去。
小姑跟我說：這個人（漢生叔）真是好人。
這幾天，我也是很想念爸爸。多希望他還在，他一定很開心地忙上忙下，女兒結婚，多開心啊。約上老友相聚，喝幾杯，大聲地笑。
爸爸很喜歡笑的。我媽以前說，你爸的笑聲方圓幾里都能聽到。
奶奶說：想再多也沒用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不想了。
可是要放下，談何容易。
嗩吶聲響起的時候，奶奶就徹底崩潰了。哭得直不起腰，被姑姑們扶著離開了前廳，遠離嗩吶聲。
這嗩吶聲和我爸葬禮的嗩吶聲太像了，我懷疑它們就是一樣的。沒想到紅事和白事都是一樣的奏樂。
或許悲喜本是一回事吧。
沒有純粹的快樂，也沒有純粹的悲傷。笑著笑著就哭了。哭著哭著就笑了。
正如楊絳先生說的：“人間沒有單純的快樂，快樂總夾雜著煩惱和憂慮”。
既然如此，不管啥事，都淡然處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