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日本大文豪,也無法逃脫當貓奴的命

大多數人知道夏目漱石是靠三種途徑。

即便是日本大文豪,也無法逃脫當貓奴的命

第一種是因為那句“今夜月色很美”。據說夏目漱石給學生上課時,讓大家翻譯“i love you”,有的學生直接翻譯成了“我愛你”,他就說,身為日本男人怎麼可能講這種話呢,講今夜的月色真美就足夠了。一句簡單的話,分分鐘就燃燒起文藝青年的小浪漫,很多人便記住他了。

第二種,就是1984年發行的日元。當時他的頭像被印在了一千元的紙幣上面,直到2004年更換了新版紙幣才停止使用。

第三種,便是他的作品《我是貓》。

書名簡單直白,書中內容詼諧幽默。夏目漱石用一隻貓的眼睛審視著這世間的一切炎涼。最為有意思的是,這隻貓是真實存在過的,讓一隻貓成為作品中的主人公,夏目漱石也確實是貓奴不假了。

1.

夏目漱石的妻子鏡子曾經說過這隻貓的來歷。

即便是日本大文豪,也無法逃脫當貓奴的命

有一年剛剛入夏的時候,夏目漱石的家裡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隻剛剛才出生的小貓,因為鏡子並不喜歡,就把它扔出去了。

可不論怎麼扔,扔多少次,這隻小貓都會回來。

最後一次,這隻小貓爬進了屋子,爪子上沾滿了泥巴,蹲在了飯桶上。鏡子看著生氣,決定將它扔的遠遠地。

這個時候,夏目漱石過來了,他問:“這隻貓是怎麼回事?”

鏡子說:“這隻貓不知道為什麼老是跑家裡來,沒辦法,我準備找誰幫忙將這隻貓帶遠點給扔了。”

聽完這話,夏目漱石對小貓產生了強烈的同情心,他對鏡子說:“既然這貓想進這個家,那就隨它好了。

男主人發了話,這隻貓就正式進入了夏目的家。

自此,夏目漱石的貓奴生涯開始了。

這隻貓很愛惡作劇,經常在半夜搔抓已經熟睡的家人的腳,或在房間鬧騰騰地奔竄,氣得漱石常手持尺子追趕。

後來,有人說這隻貓通體黑色,是一隻福貓,從那之後,這隻貓的地位更是高的不可收拾。

然而,事實證明,它確實是只福貓。

漱石在寫《我是貓》這部小說時,只是把它當作了一部進入文壇的奠基之作,沒想到卻會一舉成名。而這隻貓作為書中的主人公,也成為了改善夏目家的經濟狀況的福氣貓。

這隻貓死後,夏目漱石更是給它造墳,還給弟子們發出了貓的死亡通知。

可見,漱石對它的重視。

在那之後,漱石又養了兩隻貓,大概也是出於對第一隻貓的想念吧。

2.

漱石愛貓是有原因的,他本身就敏感孤獨,跟貓有很多相似之處。

即便是日本大文豪,也無法逃脫當貓奴的命

夏目漱石原來的名字叫夏目金之助,生於一個幾乎沒落的大家族,是最小的孩子,然而,父母並不希望這個么兒降生,於是,出生後的漱石一度被寄養,兩歲時便過繼給別人做養子。

雖說那時的他還不記事,對於他的成長本可以沒多少影響,然而養父母的感情並不和睦,這對漱石產生了很不好的影響。經歷了一個不算正常的童年,在十歲的時候,他回到了親生父母的家裡。

可謂是一波三折,回家之後他與父兄的關係並不和睦,母親也在他十五歲的時候病逝了,在這種環境下,就造成了後來夏目漱石堅毅古怪的性格。

漱石的養父,從他幼時就開始灌輸“愛需要回報”的概念,在他成名後,更是多次上門求財,張口閉口都是“應得的錢”,弄得漱石十分痛苦。

漱石的姐姐體弱多病,丈夫出軌且家暴,也常伸手向漱石要錢,漱石又氣又恨,卻也毫無辦法。

哥哥們更是浪蕩不堪,之前看不起漱石的文學夢,之後又死皮賴臉的前來依附。

妻子的精神也不穩定,時常會對他大喊大叫。

漱石早已不期待家庭的溫暖,卻又不忍拋棄悲慘的家人,就這樣默默地煩惱了一輩子。

抑鬱的陰影,像一團晦暗的火,蠶食著夏目漱石脆弱的生命,他不是沒想過一死了之,在英國期間,最絕望的那段日子裡,他也曾萌生自殺之念,幸好並未執行,之後精神暫好,他就回了國,但神經衰弱一直反覆,嚴重影響了他的生活與社交。

他很孤獨,卻又無可奈何。

3.

夏目漱石自由喜歡漢學,曾立志以漢文出世。這也是他以“漱石”為筆名的最大原因。

即便是日本大文豪,也無法逃脫當貓奴的命

《晉書》孫楚傳裡,年輕的孫楚想體驗隱居生活,便對其友人王濟說要去“漱石枕流”,王濟說:“流不能枕,石不能漱。”,孫楚不服輸,說:“枕流是為了洗滌耳朵,漱石是為了砥礪齒牙。”

夏目以漱石為名,也正是表達了自身的意志,堅毅與覺悟。亦或者說他與孫楚其實一樣,都是個“怪人”。

漱石的這種孤傲,帶著濃濃地家國情懷,他不懂得隨波逐流,只會在逆風中尋找內心的安隅。

就像《我是貓》這部作品,輕快灑脫又富於機智,不拘泥於西方小說的模式,憑藉聯翩的浮想運用自如地安排了一連串出人意料的新奇、警闢而幽默的場面,寄餘味於笑聲中,其如珠妙語往往道破人情世態的機微,剝下邪惡、虛偽與愚昧的外衣,放射出理性的光芒。

故事裡的貓旁觀著一切,故事外的漱石,借貓的舌頭諷刺社會亂象。

然而,他的作品雖然受到了歡迎,但他的故國日本卻在軍國主義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黑。

夏目漱石深愛自己的國家,卻無力阻止日本的沉淪,他知識分子的良知,決不允許他保持緘默,所以才有了《我是貓》中“只要給錢,資本傢什麼事都幹得出”的鞭撻;才有了《三四郎》中“日本必將亡國”的警示。

夏目漱石企圖用文學矯正社會的理想,逐漸在現實中破滅。但他沒有放棄,在那之後,他決定不再試圖用文字直接去幹預社會,轉而努力影響人心。

窮極一生,夏目漱石都無法擺脫強烈的焦慮,始終處於精神敏感的狀態。除了神經衰弱,他還患有嚴重的胃腸疾病,精神和肉體無時無刻,都飽受折磨。

4.

1916年12月9日,夏目漱石因胃潰瘍惡化造成大量內出血去世,後被葬於雜司谷墓地。當時他留在人世的絕筆只有三個數字“189”——那是未完成的長篇小說《明暗》的一個回次編目。

即便是日本大文豪,也無法逃脫當貓奴的命

他的兒子夏目伸六如此記述十二月九日臨終之際:

父親睜開雙眼,最後一句話是“我想吃東西”。 這是此時食慾依然得不到滿足的切實願望。立刻,在醫師的衡量下,給他喝了一匙葡萄酒。

“好喝。”

在這匙葡萄酒中,父親細細品味最後的希望,又靜靜閉上眼。

夏目漱石死後,他的腦和胃被捐贈給東京帝大的醫學部,至今他的腦器官仍保存在東京大學。

《我是貓》的最後,那隻貓溺水而死,就像漱石苦苦掙扎,時而絕望,最後溺死在現實中。貓臨終時說:“我死了,只有死去,才能獲得這樣的太平,不死就不能獲得太平的”。

對夏目漱石來說,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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