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元康先生:五十餘年前鮮為人知的,西藏阿里牧區的生活狀態

本文是瀘州毛元康先生講述自己五十餘年前援藏的回憶錄


毛元康先生:五十餘年前鮮為人知的,西藏阿里牧區的生活狀態

毛元康先生給我們講述的關於當年(1966年前後)西藏阿里牧區的情況,可能你不讀這篇文章,永遠不知道當年的藏民是一個怎麼樣的生存狀態,地域的差異和民俗習慣,可能讓我們大跌眼鏡,而毛老師本人還在這個地方跟他們共同生活,入鄉隨俗真是難得。

毛元康先生:五十餘年前鮮為人知的,西藏阿里牧區的生活狀態

當時,西藏的農區大多處於刀耕火種的原始生產狀態。要種青稞了,就選一塊地放一把火,把乾草灌木燒掉。再牽兩頭牛,在它們的角上梆根木槓,木槓兩端繫上繩子,牽引著後面的木犁,把地表層翻鬆,再把青稞種播下去,就等著秋天收割了。

原始的生產方式,粗放的經營管理,收穫就少得可憐。一畝地約需40斤種子,產量只有100斤左右,除去種子,實收60斤。這是西藏農區的情況,牧區的情況還要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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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總體上說,西藏的東南部和拉薩河谷地區,有山有水有樹,氣候條件相對好些,可以種耐寒耐旱的青稞,屬於農區。而地域遼闊的西北部,地勢更高,空氣更稀薄,也更寒冷。這些地方除了長點淺淺的野草外,其他植物是不生長的,也就無農業可言,只能牧放馬牛羊之類的牲畜了,這些地方就是牧區。

牧民是如何生活的呢?一戶三四口之家的牧民,如果有上百隻羊,幾頭牛,甚至還有一兩匹馬,就可以過上溫飽的生活了。但這樣的牧戶並不多,更多的牧戶只有三五十隻羊,三兩頭牛,馬則沒有。這些人就只能過半飢半飽的日子了。而被稱為牧主的人,則擁有幾百上千只羊,成百的馬牛,生活當然很富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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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也好,富也好,他們的生活質量不同但生活方式卻差不多。羊是牧民生活的主要來源。阿里牧區的男女老少,穿的都是清一色的藏袍,綿羊皮是做藏袍的主要材料。男女藏袍的主要區別在於長短不同,男式的短,長至膝蓋;女式的則長至腳背。貼身的一面是毛,外面是光板羊皮。富裕一點的則要在藏袍的領口、袖口和下面各鑲上條狀的水獺皮。

無論春夏秋冬,他們穿的都是這身皮袍,夏天熱了,就把上身褪下,男的就裸露出黃黑的健壯的肌肉,女的卻要穿上粗布內衣。晚上,他們就把藏袍作被子睡覺。在地上鋪一兩張山羊皮,就是墊子(牧區沒有床,所以不能叫床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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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個加工過程全是手工,沒有任何即使最原始的如紡車、織布機之類的工具。加工太費時,勞力又缺乏,產量就極低。這也是牧民寧願以死板的山羊皮作墊子,用藏袍當被子也不編織物的原因吧。

牧民的食物除了用鹽和畜產品交換的青稞外,就是牛羊肉和奶製品了。青稞炒熟後磨成粉就是糌粑了。食用時抓一把糌粑盛在小碗裡,再倒點酥油茶或放入一塊酥油,用手反覆地揉捏,使之粘合成團就可吃了。邊吃糌粑邊喝酥油茶,別有一番情趣。

如果再有幾塊煮得半生不熟的牛肉或羊肉佐餐,就是極大的享受了。藏族同胞是不喜歡吃那種煮熟透了的肉的,也不喜歡把肉反覆清洗再煮,他們認為沒有洗過的煮得半生不熟的肉,更能保持原味。藏漢民族生活習慣差異大,我很理解,也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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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買羊奶,牧民給你擠滿滿一缸子,然後還要拾一顆羊糞丟在缸子裡,他們覺得這樣才吉利,對此我毫不介意,拈出羊糞扔掉,照常大口喝羊奶。牧民喝酥油茶,吃糌粑的碗,不用水洗而是用幹牛糞擦乾淨,我也無所謂,糌粑照吃茶照樣喝,也從來沒有因此肚疼拉稀。

牧民殺羊宰牛不用刀,而是用繩子把牛羊的口鼻拴起來,兩人用力拉繩,使之窒息而死,這樣血液就全部留在體內,他們認為這樣的肉更好吃。是不是這樣誰也說不清,反正你們能吃我就能吃。不過有一種東西我吃起來總有點犯疑,這就是“血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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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民勒死羊後剝皮開膛破肚,取出羊腸,用手把殘存的羊糞擠出來,再喝一大口清水,包在嘴裡,嘴對著羊腸,用力一吹,水就從羊腸這端進去那端出來,這就算清洗過了。又立即把羊腹腔內的熱血灌進腸裡,繫好腸的兩端,待血凝固後,就丟進鍋裡煮,這種“美食”就是我吃起來犯疑的灌腸。

照我看來,酥油茶才是真正的美食,略帶苦澀的茶味,濃烈的奶油香味,真是沁人心脾,使我至今難忘。酥油茶的茶像磚頭大小,所以叫磚茶。藏民飲用的磚茶,大部分是在雅安加工後運去的。酥油是用牛羊奶加工提煉的。把牛羊奶加工提煉成酥油,方法簡單,但極費時。

說方法簡單是因為只需把鮮奶倒進羊皮口袋,把口袋密封好,人席地而坐,把裝著奶的口袋放在大腿上不停地搖晃。這樣搖啊搖,一直搖到油水分離,就把酥油提煉出來了。把分解了的油和水分別盛在不同的容器裡,油這部分已成了一塊塊淺黃的凝脂,水呈白色,把它曬乾,就成了像爆米花一樣的顆粒——奶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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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渣可以食用,酸酸的,沒有香味,但不難吃。把一袋奶搖晃成酥油,差不多要一整天的時間,這種加工方法的確太原始了。牧民都住在帳篷裡。因經濟條件不同,帳篷的大小也就有差異,但都較為簡易,完全沒有蒙古包那種氣派。

一頂用兩根竹竿撐起的帳篷裡,中間有一兩個用石頭砌的灶,兩邊鋪著或羊皮或氆氌的墊子,白天是坐墊,晚上就是睡墊。在帳篷裡,你是看不到凳子、桌子、床、櫃之類傢俱的。只是在灶旁擺著三兩口鋁鍋或銅鍋,喝茶吃糌粑的碗都由各人揣在皮袍裡,所以也看不到擺著的碗。

帳篷外一般都堆放著一摞摞的幹牛糞,牛糞羊糞是牧民生活的主要甚至是唯一的燃料。任何人在野地裡看見了牛糞,都要拾起來揣在藏袍裡帶回家去備用。阿里地區雨水特別少,牛糞大多是乾透了的。偶然遇到溼牛糞或新鮮牛糞,就把它翻過來,表示這塊牛糞已經有主了,另外的人看見被翻過來的牛糞,是不會動手拾取的。至於羊糞,都在羊圈裡,隨時都可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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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民的生活就是這麼簡單。簡單的生活和簡陋的家當,源於牧區的經濟條件,也源於他們迫不得已的生活方式。高寒地區氣候惡劣,畜群賴以為生的野草也較稀少,牧民只能過著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生活。他們每年春秋兩季都要搬一次家 。

這可不是朝發夕至的短途轉移,而是一次徒步大遷移,在路上要走六七天才能找到新的住地。好在他們的家當少,只需一頭牛(馱帳篷)十來只羊(馱其他雜物)就行了。有馬的牧戶,老弱病殘就可騎馬隨同前行,沒有馬的,他們就只能拖著羸弱的身軀踽踽而行了。

另外當年牧區孩子的成長過程似乎沒有更多的故事。孩子出生後,哺乳期間,人奶、牛羊奶都吃。兩三個月後就開始吃肉。襁褓中的嬰兒怎麼吃肉呢?是母親先把肉嚼爛,再和著唾沫一起吐到嬰兒嘴裡,跟雀鳥哺雛差不多。孩子大點能爬了,學步了,就放在草地成沙地上仍其活動。孩子把青草,沙土或牛羊糞放進嘴裡吃,大人也是不管的。

四五歲孩子的玩具是牛羊的角或骨頭。七八歲的男孩,一般是要送進寺廟當三兩年小喇嘛的。當小喇嘛除了幹雜活外,還要念經,唸經就得識字,就得學藏文。因此,當過小喇嘛的人都能識點字。進入青少年時期後,就開始投入放牧之類的勞動了。牧區的勞動,婦女承擔得多些。放牧、捻線、織氆氌、擠奶、提煉酥油這些繁雜的事,多由婦女來做。

而打獵、挖鹽、到邊境交易、殺羊宰牛等勞務,則由男人幹。而這些事情遠遠不如婦女乾的活路煩瑣費時 。因此,往往能看到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男人坐在一起喝酥油茶侃大山,卻看不到悠哉遊哉,無事可做的婦女。所以那個時候牧區婦女撐起的就不僅僅是“半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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