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你活成狗屁,还自称佛系

最怕你活成狗屁,还自称佛系

为了摆脱现实生活的困扰,而将一切行为都冠以“修行”的名义。看似活得认真,实际上只是无能区别软弱与慈悲、欲望与追求、放任与尊重。“修行”成了一个避难所,精神不得而入,肉体受困重围。

乔伊斯的《尤利西斯》被一部分人奉为20世纪最伟大的小说,然而在它刊载之初,也就是1920年前后,这部作品被英美两国列为禁书,“伤风败俗”是它的首要标签。

对此乔伊斯无可奈何,只能找机会宽慰自己说:“我对付这个世界有三种办法,沉默、逃避和耍一点花招。”

前两种自不必说,“耍花招”却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先听故事。

最怕你活成狗屁,还自称佛系

您这花招也太显眼了

醉卧空山,梦见红尘

东晋文坛有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叫许询,字玄度,从小就被誉为神童,后来简文帝司马昱还盛赞其为“妙绝时人”,为“玄言诗”的代表人物。这家伙有名除了文采斐然之外,还因为其终身不仕,比起那些混迹于官场浊浪之中的俗人,自然多了份超然世外的道骨仙风。

话说这一日,许玄度出都。这里的“出”,并非离开的意思,而是“要到某处去”,也就是说许玄度前往京都,途中路过丹阳,刚巧好友刘惔在这里任行政长官,老刘就把老许接到家中招待一番。

许玄度是久居深山之人,到了花花世界自然耳目一新,见那床帐帷幕华丽旖旎,吃的喝的丰盛美味,便大发感慨道:“如果能够一直保有这样的生活水准,那可比在东山隐居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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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强到飞起来

这里啰嗦一句,所谓“东山”不是许玄度的老巢,而是比他名气更大的谢安隐居之地,后来人们习惯于用“东山”代替隐居这种行为。比如“东山再起”,说的就是归隐(失势)后再次出来有所作为的意思。

刘惔听了许玄度的话后,不无感触的说:“唉,如果人的吉凶祸福都能由自己决定,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保全这样的生活呢?”

这段对话听起来实在有点错位,就连一旁的王羲之也听不下去了,冷冷丢过来一句:“如果当年的巢父和许由,能遇到了稷、契那样的领导,也许就不会说出你们二人的这番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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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必有不止一个傻逼

这里面的逻辑关系稍微有点绕,容我略作解释。

先说巢父和许由,曾经多次提到,是上古时期的隐士代表,是领导追到家门口死乞白赖给官做都不要的那种人;再说稷、契,前者是周氏之祖,曾担任尧帝手下的农官;后者是商族始祖,是舜的大臣,曾辅助大禹治水有功。

了解了这些背景之后,再来看上面三位的发言,味道就出来了。

首先许玄度作为一名隐士,居然羡慕起锦衣玉食,这说明他的隐根本就是假的,是因为客观条件不允许而被迫做出的利弊之选,是一旦背上就卸不下来的偶像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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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大嫂的偶像包袱长前面了

刘惔则更加隐晦,他说“人无法掌握自己的吉凶祸福”,这是现实,却也在暗示当时的社会形势动荡,皇上不靠谱,好日子没准哪天就过到头了。言外之意,还是你老兄幸福啊,虽然日子苦一点,好歹稳定,不用提心吊胆。

综合他们的观点,才有了王羲之的总结发言:照你们的意思来看,若是能换个明君,你们各自的苦恼也就都解决了呗?

《世说新语》有言,许、刘二人听完这话“并有愧色”,要我说那不是惭愧,分明就是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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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是挺色

人若无情,莫谈修行

围绕《世说新语》的这则故事,其实有很多角度值得探讨,我今天只择其一,选个省事的和大家浅聊几句。

许玄度为什么遭王羲之鄙视?

换句话说,作为一种人生选择,荣华富贵就真的比淡泊名利更低级吗?

我看未必,至少在这个连“每天走了多少步”都要拿出来标榜一下的社会里,追求财富不啻于肉体、性格和智力的三重修行,至少比那些戴着佛珠,人前吃素,无脑放生之流更坦荡也更实际一些。

我所说的后面这些人,实际上是打着“修行”的旗号,来满足自身强烈诉求之人,他们不便之时就自称“佛系”,方便了就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所有带着仪式感的行为,本质上都属于乔伊斯所谓的“耍一点花招”,然而这花招耍得不巧,偏偏像枷锁一样套在他们身上,还忙不迭的晃来晃去,希望周围的人能听到他镣铐的动静。

最怕你活成狗屁,还自称佛系

我长那么漂亮,你看我跟谁说过?

在过去,这套花招的表现形式多半为归隐,有名而无实之人以退为进,期望在深山里助跑,在红尘中狂奔;时至今日,这套花招可能是花钱买一大堆书或一大堆课程,然后就以为得到了知识或具备了某种能力;也可能是随便崇拜个什么宗教偶像,然后从中获取自我崇拜的快感。

我有个朋友曾经对一位信佛的女士发出如下呼吁:“请你不要再信佛了,因为你压根儿就不善良。”

这话我时时拿出来玩味,总觉得很有意思。按说坏人也是可以信佛的,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人都会犯错,因此宗教总是会给人改过的机会。

可是为什么信了佛的坏人更招人讨厌呢?

答案就是我刚才所论述的,坏人从未因信佛而变得善良,他们只会通过某些简单的仪式将自我美化成善人。比如一部分土豪的公益事业,多半中产的健身器械,以及全部屌丝的无欲境界,都可归为自我美化的产物。

这些人的可恨之处并不在于装逼,而是装着装着就以为自己是真逼了,从而再看谁都觉得是傻逼。

将恶与无能变得心安理得扬眉吐气,这才是流行文化里佛系的本来面目。

【世说新语·言语】六九

刘真长为丹阳尹,许玄度出都,就刘宿,床帷新丽,饮食丰甘。许曰:“若保全此处,殊胜东山。”刘曰:“卿若知吉凶由人,吾安得不保此!”王逸少在坐,曰:“令巢、许遇稷、契,当无此言。”二人并有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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