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捉住狗和貓,玩死了拉倒

他們捉住狗和貓,玩死了拉倒

題圖 / Will Barnet

小藍狗

我在城裡四處走動,

來了一隻藍色的小狗,

使勁兒搖著尾巴,

它一會兒跟我平行,

一會兒跟在我身後邊,

跟我寸步也不離開。

它扇著一對藍耳朵, 大概是找不到主人了呢。

作者 / [德] 彼得·哈克斯

翻譯 / 許舜達

選自 / 《跳蚤市場》

Der blaue Hund

Geh ich in der Stadt umher,

Kommt ein blauer Hund daher,

Wedelt mit dem Schwanz so sehr,

Nebenher,

Hinterher

Und verläßt mich gar nicht mehr.

Wedelt mit den blauen Ohren, Hat wohl seinen Herrn verloren.

Peter Hacks

最近,我常常想起汪曾祺的《虐貓》:“他們捉住一隻貓,玩死了拉倒。”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對待流浪的貓狗,不去救助便罷了,反把它們捉來,用那些只存留在歷史上的極端酷刑,殘忍地對最柔弱的生靈剝皮、掏腸、火焚、電擊,甚至還能以此牟利。如果你在街上,看見無家可歸的小動物,會怎麼想怎麼做?

彼得·哈克斯的這首詩,寫他在街上溜達,遇見了一隻萌萌的小狗。哈克斯是德國的劇作家,同他的老師布萊希特一樣,哈克斯寫作嚴肅的政治戲劇,以批判的眼光諷喻社會現實。但除了這些一本正經的東西,他也寫許多童話與童詩。在詩集《跳蚤市場》中,哈克斯向孩子們展示了一些小動物,螞蟻、蟋蟀、樹蛙,千足蟲。哈克斯見到的這隻小狗有什麼特別之處呢?它居然是藍色的!

在另一首詩裡,哈克斯讓一隻紅色的貓也碰上了藍色的老鼠。紅貓說:“一隻藍色的老鼠,可是非常罕見的。”可不是,除非藍鯨或者藍精靈,一隻小可愛怎麼有如此陰憂而寥闊的顏色?日本歷史小說家陳舜臣也說過:“狗有白色、黑色或黃色,但藍色的狗則幾乎未曾看過。”

陳舜臣所指的那隻藍狗,傳說是漢高祖劉邦的夫人呂雉看到的,不久,呂雉就病逝了。人們將藍狗視作了不祥之物。人類真奇怪,一隻普普通通的小藍狗,對著你使勁兒搖尾巴,你難道不想抱抱它,反倒躲得遠遠的麼?

小藍狗在你身邊顛顛地跟著,一會兒在旁邊,一會兒在後面,就是不敢自己跑到前頭去,生怕一回頭不見了人。也許,它曾經就是這樣把它的主人弄丟了。小藍狗耳朵動來動去,好像有點害怕,又似乎是聽見了主人呼喚它的聲音,他沒有丟掉它。

因為罕見的藍色,哈克斯筆下的紅貓決定讓老鼠繼續活著。然而,歷史上無數的動物由於珍稀的形貌,遭到人類莫名的懼怕、獵捕與虐待。當下的某些人,依舊像兩千年前那樣愚昧,把自己的貪婪、罪愆導致的災難,株連到小狗小貓的身上,拋棄、屠殺它們。他們是空心人,黑洞般吞噬血淚而不悔改。我不知道該朝誰悲慟,是死於非命的貓狗,還是墮入地獄的人心。

德語裡有一個單詞叫“Hundejahre”,直譯成“狗年月”,意思是非人的、糟糕的至暗時日。格拉斯的小說《狗年月》就寫了那樣的日子,希特勒傾軍隊之力,在全國圍追堵截他逃跑的寵物狗。無論是人對動物喊打喊殺,抑或動物成為比人命還高貴的權力玩物,動物和人都未得到應有的尊重。暴力和荒誕之下,不會有生命的歡笑。

寫到這,我又想起另一位詩人和另一隻狗。還是在上世紀的德國,保爾·策蘭走在大街上,他也遇到了一隻狗,這隻狗被汽車撞死了。策蘭看見的是,幾位女子圍著小狗哀悼,她們在為它哭泣。

薦詩 / 陳斯文 2020/04/11

第2590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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