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初醒的陽臺，散發著草木的清香。早起活動幾下筋骨，再用力呼吸，完成了傳說中的吸氧。
看到一大盆箱香菜都打好了苞，有的已然有了白白綻開的跡象。就想拔掉一半再新種一撥，正好能趕上日常食用。又一轉念，回屋拿剪刀回來。剪了一把，回來插到玻璃瓶裡，清水養起來，放到飯桌。香菜的花細細碎碎，定然也算不上好看，只是喜歡這個過程。等某個凝眸的清晨，抑或落日的黃昏，它們忽然開口，講講這一季被我忽略的秘密。
然後，到廚房先是和好了雞蛋麵糊糊，準備做雞蛋餅。醒面的間隙，下料熬粥。用淘米水澆外陽臺的大盆花草，是每天的必修課。當我提了半桶淘米水，第一舀澆過去的時候，就忽然收到了大驚喜——乾枯了接近一年的紫羅蘭發芽了！
嫩嫩黃黃的一粒芽芽，早上的時候我竟沒有發現。這株自紫羅蘭去年春天絢爛開過後，許是乾旱的緣故，便陸續掉光了花瓣接著是葉子。之後，便是被我一截一截掰斷枝條的境遇。直到最後掰無可掰，就那樣光禿禿孤零零，站在繁花綠植的喧鬧中，一任腳下那些紅的黃的白的粉的叫不上名字的小花，開了又落，枯了又綠。
時光啊，總是不停地走著。我只是帶了一點點的期許，日復一日重複一個澆灌淘米水的動作。草木也有心，我卻從不曾留意過，她所有的掙扎和哭泣，所有的努力和堅持。
這多像被囚禁在這個苦難春天裡的我，困頓著倔強，也撕裂著成長。那些不遠的時間，彷彿觸手可及；遠一點的時間，才叫做“未來”。在一方斗室內，也能看得到千山萬水之外。間或詩意尋芳，淡淡夕陽掠過落花的窗臺。偶爾在某個星月初升時分，寫一首隻有自己能看懂的詩，彈一弦不成調的曲。最多不過是重複著聊以飽腹的日常，在碎碎的念裡憧憬著門縫裡的春天。
是壓抑太久了！生命會經歷太多太多的磨難，而，內心裡希望的芽卻從未夭折。光有空氣陽光雨露還不夠，還要有愛的期許。世間唯有愛，能賦予生命蓬勃的力量。使其愈久愈強壯，不會輕易凋敗。
“世界以痛吻我，而我報之以歌”。真正慢下來經歷和感知災難的過程，是多麼痛的領悟。雖微若塵埃，卻也常懷敬畏感恩萬物。越是艱難的時候，越是能看到希望，並保持熱愛。後來才發現，人這終其一生的兜兜轉轉，所謂的追逐夢想遠方，也不過是安頓好一室一家一粥一飯，照料好一窗一草一花一木。
因為有愛，所以慈悲。學會一種植物的語言，我的春天，終於可在初夏開始。枯樹逢春發新芽，又將緩緩開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