鷺客社：守望共同的塵世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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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峰民居的大量興建，主要是在明清時期。
這時期，桂峰因官道而繁榮，是尤溪通向福州的必經之地，是官道穿越山地時的重要中轉地，故驛站文化發達，客棧商鋪、茶樓酒肆，尋常可見，甚至還可覓得青樓、鴉片館的蹤影。
商業的發達，帶動了聚落的興起，故在這海撥600米高的山嶺上，竟神奇地冒出眾多的大宅院，其中，不少大宅院佔地之廣，設計之巧妙，讓人印象深刻。一點都不亞於福州的三坊七巷，故有人稱其為“小福州”。
桂峰財氣重，文氣更重。匆匆一行，到處可見書院或書塾，桂峰人告訴我，桂峰的大宅院不少都曾設有讀書場所。正因為人文氛圍濃厚，明清以來，桂峰人才輩出，冠裳不絕。
如今，由於每座大宅院都有眾多的後人，產權複雜，使桂峰的古厝保護受到制約，大量古宅任由風雨剝琢，倒坍嚴重。雖潛力巨大，前景卻堪憂，亟需重視！
這裡我要談談長房厝。
長房厝是座很有意思的古厝，它的護坡據說是全村唯一一處注鐵護坡，也就是在護坡的石頭縫中注進鐵水。這種做法，我是第一次聽說。如果屬實，可見屋主的財力之雄厚。
然而，長房厝之所以會引起我的關注，卻是因為我在古厝中發現了一些與文字有關的器物，其中之一便是一副金漆牌匾。這應該是一對金漆牌匾中的一個。
金漆牌匾上的字是：欄種韓琦宰相花，落款是：酒軒陳登瀛，印章上的字是：臣陳登瀛辛酉中書。
”欄種韓琦宰相花“，這是稱讚蔡氏家族高官滿庭的討喜話。
關於“韓琦宰相花”，有一個有名的典故。
宋代慶曆年間，韓琦因參與推行“新政”被貶到揚州當知府。韓琦官邸的後花園中有一株芍藥，枝分四岔，每岔一花。那時，王珪、王安石、陳昇之三人剛好也在揚州，韓琦便請他們一起飲酒賞花。喝高興了，韓琦剪下這四朵花，在每個人頭上各插一朵。巧合的是，這四位賞花人先後成為宰相。
這副聯算是老生常談，意義不大，但落款讓我好奇，這陳登瀛是誰？
這幾天我查閱了一些資料，發現他是閩縣清代嘉慶六年（1801）辛酉科進士。也就是說，這副聯匾竟是福州清代進士的手跡。陳登瀛當過內閣中書的官。這內閣中書，官位不高，但權勢極重，有人形容是現在的中央辦公廳秘書，這是能接觸到高層人物的職位。
我的大學老師林怡寫的文章《“閩學”新議》中提到，陳登瀛的父親陳士輝是乾隆時期的舉人，曾任德化縣的訓導。此君文名很大，被世人稱為“東村先生”。陳登瀛的女婿黃宗彝更是不簡單，也是舉人，“為學漢宋並重”，被稱為福州的宿儒，當時福州尖頂的大文人、大學者之一。據說，內閣中書陳登瀛早年遇到黃宗彝時，非常非常的欣賞，居然把女兒嫁給了他。可見，黃宗彝才氣如何的了得。
東村先生與兒子陳登瀛“盡傳其業”，成就了黃宗彝的文化地位。
正因黃宗彝是公認的大文人、大學者，嚴復12歲時，嚴復父親嚴振先果斷找來黃宗彝為兒子啟蒙。兩年後，黃宗彝病逝，其子繼續當嚴復老師，與陳士輝、陳登瀛對黃宗彝的栽培，如出一輒。
黃家父子的到來，給了少年嚴復厚實的國學基礎。
從某種意義上講，嚴復也可以說是師承陳登瀛。
那陳登瀛的手跡為何會出現在尤溪的桂峰村呢？
我在查找黃宗彝的資料時，發現了他的一個蔡姓好友，
蔡徵藩。蔡徵藩（1808～1860年），字價斯，尤溪人，清道光21年（1841年）進士，歷任翰林院庶吉士、國史館協修、江西道監察御史、陝西道監察御史、四川道監察御史、史部給事中等。
蔡徵藩的經歷遠比上述複雜。
這裡講到蔡徵藩是因為，他曾是黃宗彝寓居過9年的彌陀寺紅雨山房的常客。在這裡，蔡徵藩與黃宗彝、郭柏蒼、戴成芬等福州文人經常在一起作詩唱和。之所以叫紅雨山房，是因為寺旁種著幾百株桃樹，每年桃花盛開時，地上到處是落花，正如唐李賀詩句中的“桃花亂落如紅雨”，故名之。
蔡徵藩寫過一首名為《紅雨山房花朝》的詩：
七城曉日燦桃花，爛醉未醒月又斜。春色那能長海國，客情容易各天涯。莫將襟抱酬宦況，忍使文章負歲華。正是高人能觴客，何妨修禊亦山家。
蔡徵藩與桂峰什麼關係？
桂峰三進士之一呀！
這也是為何陳登瀛的手跡會出現在桂峰長房厝。
至於這長房厝與蔡徵藩之間，有何關係，就需要進一步的瞭解了。
草於2010年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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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林鴻東，1976年生，漳州平和人，鷺客社創辦人，在廈門翔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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