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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智库研究员 黎里
疫情下的世界，扑朔迷离，变幻莫测。原来很少有人问津的东西，突然“洛阳纸贵”，而一些本来竞相争夺的“战略物资”却变成了烫手山芋。原油便是典型的例子，这种曾经的“黑色黄金”，这段时间来变得越来越不值钱，客户就是白买，油老板还得倒贴才能出手，因为交货后买家无处可存，找地方储存付出的代价远高于油价本身。
国际油市历史性暴跌
最近国际原油市场的暴跌，固然与疫情造成全球经济活动大范围停滞、需求锐减，以及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成员国与俄罗斯等国的国际油价大战直接有关，也与国际石油市场的一批“职业玩家”脱不了干系。彼此的互动，导致了全球石油市场波诡云谲，油价如过山车般上下波动。
周一（20日），纽约油市发生“历史性暴跌”，美国西得克萨斯原油(WTI)和产于北大西洋北海布伦特地区的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双双狂跌。WTI短期交货的油价一路猛跌300%多，最后跌至史无前例的每桶负30多美元，但即便如此也无人问津。六月交货的期货油价跌幅较小，但也因市场疲软，交易清淡。这种惨状，显然是石油生产国和石油股投资者都不能承受的，他们必须联手运作，设法抬高油价。
周二，国际油市开始出现变动，虽依然涨幅不大，但再想以每桶负几十美元的期货价格买到大批石油已经不可能了。油价上涨到了每桶11.57美元。周三，WTI的期货价格又上涨了19.1%，至每桶16.50美元，这被认为是“有记录以来最好的一天”。周四（4月23日），油价进一步上涨近20%，加速了近期的反弹。在短短两天内，WTI价格大幅上涨40%。但考虑到今年油价已经下跌70%多，这一涨幅仍不能填补市场造成的亏损。
油市反弹两大原因
此次反弹的原因之一，是美国总统特朗普亲自出面，发推特威胁说美国将确保海湾地区的石油运输安全，对任何敢于在石油资源丰富的波斯湾骚扰美国油轮的伊朗炮艇，将毫不犹豫地“摧毁”。从这个意义上看，国际油价的定价器，一定程度上掌握在特朗普的手中。当然这样的威胁不可能总是见效，只能偶尔为之。
图片说明：美国一些油田已经被迫废弃。（来源于社交媒体）
原因之二，是市场有人散布信息，乐观地认为随着油价处于历史低位，世界主要产油国将继续减产并关闭油井，以力保国际油市的稳定。美国俄克拉荷马州的监管机构表示，他们将帮助生产商关闭油井，而不是延长或取消租约，监管机构负责人说，这是“对那些希望削减部分产量但因监管后果而犹豫不决的生产商的一种解脱”。
下周国际油市的价格能稳定下去抑或进一步上涨，只能看市场的实际表现，涨与跌都有可能。除了疫情继续在全球蔓延，美国的确诊病例和死亡病例都在进一步增加这一趋势没有悬念外，国际上的很多突发新闻也在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国际油市，而中东地区伊朗等国的政局信息更会直接牵动国际油市的敏感神经。有关中东地区特别是伊朗政局和美伊紧张关系的信息究竟是真是假，往往很难分辨，但很多时候是有人在操控的，并非事实，因为他们需要以此谋利。
今年初，WTI的交易价格超过了每桶60美元。但近期随着美国储存设施的填满，WTI有史以来第一次陷入负增长。橡树资本管理公司联合创始人霍华德·马克斯说，“复杂情况是美国的WTI储存石油要花钱，储存设施也不是无限的，现在储油设施是稀缺的，因此价格昂贵，所以现在买油储存是不值得的”。
美国能源信息署上周三发布的数据显示，作为WTI交付中心的俄克拉荷马州库欣（Cushing）的库存量在一周内增长了约10%，达到5970万桶，比产能少了约2500万桶。花旗大宗商品研究部预计，到了今年“6月份，可能会出现储油罐难以突破高位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下个月到期的前几天可能会再次出现原油期货交易挤兑的情况”。美国的石油产量正在被迫“迅速下降”。
近期国际油市走势如何？
近期的国际油价会反弹吗？市场大部分人认为可能性不大，主要原因还是疫情所致。由于疫情在全球各地继续蔓延，造成更多人员确诊和死亡，以封城封国为主线条的疫情防控措施在延续和扩大，作为石油消费大户的全球旅游业继续卧倒，这些关键因素“将继续削弱全球的能源需求并直接伤害到油价”。
来自日本的报道说，由于疫情严重和旅游禁令，向来繁忙的东京机场客流量已比正常情况下降90%，机场已经难以为继，但不得不保持开放，“全球持续的封锁使全球需求情绪变得更加消极”。
截图说明：4月20日纽约市场期货油价暴跌。（来源于CNBC）
纽约油市的一些分析师认为，除非全球逐步放宽封锁措施或产油国商定进一步减产，“否则我们非常有可能继续看到WTI和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的自由下跌，并且在短期内有可能再次以负价交易”。
从大趋势看，国际油价的走势将与全球疫情的走势呈反比，疫情越严重，油价越走低。全球的石油存储都在告急，目前估计有1.6亿桶的石油被“记录在船上的浮动存储中，石油交易商正争相寻找陆上和海上原油的替代存储选择”。布伦特原油和WTI的原油存储各有难处，前者主要在位于北海的一个离水约500米的岛上，只能通过油轮储藏，而后者主要处于内陆，距水道500英里，虽然陆地的存储空间会更大些，但通过海上出口的送货距离太远。
周初国际油价的历史性暴跌使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产油国，尤其是出口国陷入困境。尼日利亚是非洲主要的经济体，已向国际贷款方申请了逾70亿美元的紧急资金，这些贷款方包括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世界银行、非洲开发银行和伊斯兰开发银行。IMF的数据显示，该国60%左右的经济收入和90%的外汇收入依赖石油出口。由于COVID-19病毒大流行和油价暴跌，尼日利亚面临“双重冲击”。国际评级机构惠誉（Fitch）和标准普尔（S＆P）最近几周分别下调了尼日利亚的信用评级。
非洲产油大国损失惨重
非洲其他严重依赖石油出口获得出口收入的国家，包括安哥拉、加蓬和刚果共和国等，也不得不争先恐后地从国际上借钱，这些债权方对它们的还款能力产生严重怀疑，一些非洲国家的政府已在尝试用矿产等资产作价抵押，但与债权方的谈判十分艰难。
虽然尼日利亚作为“欧佩克+”减产协议的一部分，已同意将其石油日产量从约每天180万桶减至140万桶，但国际上一些分析师指出，“由于尼日利亚反映出过去对欧佩克协议的遵守程度很低，我们目前不认为尼日利亚会减产那么多”。
评估油价对产油国的经济影响，很重要的是看油价对这些国家平衡收支的需要。IMF预计，2020年沙特阿拉伯要实现财政收支平衡，每桶油价必须保持在76.1美元，而阿联酋则需要69.1美元，科威特需要61.1美元，伊拉克需要60.4美元，伊朗需要每桶389美元，尼日利亚需要每桶144美元，阿尔及利亚需要每桶109美元，利比亚需要每桶100美元，安哥拉需要每桶55美元，俄罗斯也需要将近每桶50美元的价格。从以上数据可以看到，目前国际油价远远低于这些产油国平衡本国财政收支所需的价格。如果低价长期下去，这些国家都将无法承受，由此必定带来不少经济混乱和社会动乱。
国际油市投机者风险很大
国际油市的波动因素很多。中东一些分析人士指出，一些国际投机者在乘机作乱，“不断地殴打石油价格暴跌”，自己也遭到了鞭打。2016年1月，国际基准油价报每桶30美元，《华尔街日报》当时刊登了一篇题为“所有石油投机者都去哪儿了？”的评论文章，称如果允许国际市场继续从事公平自由的石油交易，不受政府、监管机构和石油中间商们的干扰，国际油价将恢复得更快。
但评论指出，国际市场上任何可投资工具都需要市场专业人士提供流动性，以帮助保持金融机构的运转。股市、股票和公司债券就像石油或任何实物商品一样，也离不开投资工具及其操盘手。
在中东产油国，投机者是全球石油业的“妖怪”。他们坐在纽约曼哈顿市中心的办公室里，从国家石油公司、政府和公民为经济福祉所依赖的“黑金”中分走了一大块价值。但他们也可能是油价下跌的替罪羊。如果原油价格下跌，是投机者的错；如果上涨，则是因为“基本面有需求”。全球石油市场发生的事件表明，投机者从未真正消失。事实上，他们又回到了“全职行动”中，在西得克萨斯中质原油和布伦特原油期货合约上大手笔交易，结果他们中许多人的手指被“严重烧伤”。
现在这些人不再称自己为投机者，而强调“我们是市场的专业参与者”。用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ME）首席执行官特里•达菲的话说，芝加哥商品交易所为他们的业务提供了平台。许多二手交易所交易基金（ETF），即在股票市场上可交易、通常与指数或商品可挂钩的投资资产组合，正在成为所有金融市场的驱动力。一些评论认为，在WTI期货价格暴跌惨案中，“最大的涉案者是美国石油基金（USO），该基金的仓位高达引发麻烦的WTI所有合约的36%”。
美国国债和其他交易所买卖基金的投资者/投机者，都希望从他们认为便宜的石油上赚点钱，他们从沙特阿拉伯和俄罗斯领导的“欧佩克+”减产协议中看到了希望。不管他们对石油感兴趣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们实际上都被严重误导了。由于新冠疫情大流行造成的封锁，这些产量削减远远不足以对全球石油过剩产生任何影响，国际油价并没有准备好上涨。结果，众多投机者自食其果。一些想快速赚钱的人，“在这次交易中被抓了个正着，然后就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视频截图：分析师分析国际油价缘何暴跌。（来源于CNBC）
此次国际油市崩溃，也引发了一些关于石油交易方式的疑问。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ME）允许WTI在“负油价”状态下进行交易的决定令人费解。虽然有些股东可能明白如果股价跌到零，你会亏钱，但他们还是经不住诱惑，上钩投资了。
纽约市场的分析人士认为，必须看到新冠肺炎疫情将影响到未来许多年的全球经济和能源需求，过去曾经十分重要的石油业务，已经不复当年光景。任何这方面的市场投资和投机，都须格外谨慎，否则将血本无归。
（作者黎里为东方智库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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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黎里
编辑：顾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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