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沐
在十五年前的那個冬天，冷風呼呼地颳著。枯瘦的老樹，抵不住冷風的襲擊，在寒風中搖晃。
我那瘦小的爺爺如同老樹，病魔把他颳倒在床上。
我從外地趕回，直奔爺爺病床前，昔日那個健康硬朗的老頭兒不見了，他的雙眼渾濁黯淡。看到我，他枯枝般的手從被窩裡伸出，撐著坐起。我強作鎮靜，笑著說“爺爺，我給您買了副手套，您戴上，手就不會凍了。”“又亂花錢了！”爺爺低聲責怪。以前每次給爺爺買點東西，他這樣說時，我都會大聲應著“這個不貴啊，爺爺！”。可是這次，我什麼也說不出口，鼻子一酸，淚出來了。
從有記憶起，陪伴我最多的是爺爺。小學時，每個早晨要步行將近一個小時到兩公里外的鄉里讀書，在一個個家裡水缸都結冰的冬天早晨，是爺爺早早起床，燒火煮飯，飯煮好後，喊我起床吃飯，才讓我從來都沒有遲到過。一次下午放學，那天學校臨時有事，學生們都留在學校，回來時天已經暗了下來。山間小路四周都是黑沉沉的大山，想起大人們常說的那些晚上出現的怪東西，一種陰暗恐怖的氣息籠罩著我和同伴，我和同伴恨不得一下就飛回家，可是山路坑坑窪窪，白天都難走，夜晚就走得更慢。我們只好大聲唱歌壯膽，突然，不遠處出現一道亮光，是手電筒發出的光芒，是爺爺，是爺爺來接我了，我高興得呼叫起來，朝著爺爺飛奔而去。見到爺爺的那一刻，黑夜帶給我的所有恐懼都不見了。
在兒時我的心中，爺爺就像一棵蒼勁的大樹，在我遇到困難，被欺負時，每次都是爺爺保護著我。可是現在這棵大樹病倒了，我卻束手無策！甚至在他身邊多陪他幾天，我都沒辦法做到。 我只在家陪了爺爺兩天又匆匆趕回外地私立學校上課。去學校的那天，爺爺精神稍稍好了點，我扶著他下床來到門口坐在石凳上。爺爺跟我說路上小心之類的話，我邊走邊回頭看爺爺，他笑著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快走吧，他沒事。看到爺爺狀態好了些，我天真地以為休息一段時間爺爺就會好起來，等放假回來時再好好陪爺爺，我還要用工資給爺爺買一件厚大衣。
可是那個冬天還未過完，爺爺走了。那天早上，我還在上課，接了母親的電話，電話裡我哽咽得回不了話。掛了電話，當著學生的面，我的淚還是出來了。同事幫我請了假，我立刻坐客車趕回去。一路上，我坐著靠窗的位置，淚止不住往下流，腦子裡亂哄哄的，爺爺真的走了嗎？我一次次問自己。
回到家時，家裡幫忙的鄉親還有親戚都來了，披麻戴孝的父親見到我，把領我到爺爺靈床前，讓我跪在那。哭了一路的我，跪在爺爺靈床前，卻突然流不出眼淚。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但我知道，爺爺是真的走了，我再也沒有爺爺了。這個世界上最疼愛的老人他走了。爺爺生前最喜歡到菜地裡種菜，勞作完回來他都是用鋤頭柄挑著竹籃子的模樣，每次看到爺爺朝家裡走來，我就大聲地喊著：“爺爺您回來啦！”後來我常夢到爺爺，都是爺爺挑竹籃子回來的場景。夢中，每次看到爺爺朝我走來，我總是高興地大喊：“爺爺，您回來啦！”醒來後，淚不自覺地順著臉龐流下。
就算現在，我在敲改著關於爺爺的點滴文字時，淚水還是模糊了我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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