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讀書往事

文 / 劉芳

我的讀書往事


上世紀七十年代前出生於農村的那一代人,家家兄弟姊妹好幾個,生活無不清貧,家長們重男輕女思想根深蒂固,所以大多數女孩被自然而然的剝奪了讀書的權利。我父母算是開明,且我家沒有兄弟,因此我和姐姐得以有機會出入學堂。可家中實在太困難,外公雙目失明,外婆年高體弱,而母親長期患病需終年吃藥,一家人的生活全靠父親一人掙公分實在難以支撐,沒法子,父母只好忍痛讓只上了三年學的姐姐和我雙雙輟學,姐織網貼補家用,我放牛掙工。

那時我們根本不知道電視為何物,更沒有聽說過電腦這個名詞,就連小小的收音機也是富裕人家才捨得買的奢侈品。娛樂節目少得可憐,只有逢年過節才有可能在大村子裡看到一兩場露天電影,由於觀眾太多,個矮的人看不到銀幕,只能站在反面過過癮。平時做完農活的孩子們,除了跳房子、捉迷藏、學唱樣板戲外,再沒有什麼好玩的,於是囫圇吞棗的偷看各種書籍便成為我最大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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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各種書籍”實屬可笑,當時書的種類極其有限。除了進步的、革命的內容外,其他根本不讓出版流通。我最先接觸的無外乎就是當時風靡流行的連環畫,什麼“杜鵑山、紅燈記、沙家浜、龍江頌、奇襲白虎團、小花、白毛女、敵後武工隊、半夜雞叫、高爾基…..”等等全是革命宣傳冊,要麼反特,要麼抗戰,要麼就是先進的社員群眾和暗藏的階級敵人作鬥爭。內容千篇一律或大同小異,好人壞人美醜分明,正義總會戰勝邪惡。情節簡單易懂,正符合當時孩童的純良天性,因此百看不厭。

當時我們村女孩識字的不多,為了吸引她們,我每看完一本都要添油加醋、繪聲繪色的在她們面前現燒熱賣渲染一番,目的就是趁機煽動,讓她們不斷地從她們哥哥或弟弟那裡拿來書本以滿足我的讀書渴求,小小年紀也算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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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終於有了長篇小說,我如飢似渴每天忙裡偷閒的瞅上一段。其實當時都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的,但書中“高尚進步”的思想卻不折不扣的逐漸烙進我幼稚懵懂的心靈。將近五年的放牛生涯中,我先後囫圇吞棗地借讀過《紅巖》《青春之歌》《野火春風都古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童年》《青年近衛軍》等等許多我已記不清名字的書籍,當時真的被書中的革命英雄所折服,為他們那種在任何艱難險阻中都能不屈不撓堅持“革命理想”的大無畏精神所打動。單純的思想裡對那些內容深信不疑。從此,我不僅愛上了小說,還天真地愛上了書裡的英雄人物,期盼著自己快點長大,好嫁個像陳剛或保爾柯察金那樣的英雄人物,那樣我是革命家屬,我父親就不用揹著“反革命分子”的身份而受人欺負了。很義氣的想法。

撥亂反正後,父親得以平反昭雪。已是“大齡少女”的我既羞澀又興奮地被父親送回到學校,拾起了我久違的讀書夢。我當然比別人更懂得抓緊時光努力學習。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如願以償地考進公費中專學校。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正是十年動亂後的文化復甦時期,各種報刊雜誌小說畫報如雨後春筍般應運而出,內容和形式都有了極大的豐富和拓展,長篇短篇、詩歌散文,國內的、國外的、言情的、武打的、偵破的、科幻的、寫實的,三笑口新華書店裡應有盡有。可我們從農村來沒錢買書,只好巴結班上城裡來的同學,從他們那兒借來各種書報雜誌快閱快還,有的還向其他大學的老鄉處借來小說,課餘時間日夜啃讀。

中國的四大名著我向往已久,可惜那時只看了三本,《三國演義》當時沒借到,後來迷上其它的書又沒心思想《三國演義》了 ,至今還是個小缺憾。外國小說像什麼《安娜卡麗列娜》《簡愛》《呼嘯山莊》《基督山伯爵》《十日談》《亂世佳人》……不勝枚舉,反正不分良莠,逮什麼看什麼。由於是快餐式的狼吞虎嚥,讀得多忘得也快。如今除了書名,內容大多成過眼雲煙還與作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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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一段時間,港臺書籍尤其是瓊瑤的言情小說風靡大陸,幾乎所有的女孩都被吸引得五迷三道,為此沒少影響學習,我們也經常挨老師批評指責,可就是屢教不改。武俠小說也愛看過不少。痴迷於書中的純粹愛情,陶醉並憧憬著自己的未來,有些同學竟偷偷與外校老鄉談起了戀愛。後來我們學校為阻止我們外出借書影響學習,也置辦了一個小的圖書館,於是那裡又成了我們課餘時間的幸福港灣,生硬地吸吮著五味混雜的文化給養,內心充滿神奇和快樂。

參加工作後,手頭稍有寬裕,倒是經常光顧新華書店也買過不少書,但常常被借出去就再也沒了蹤影。一套《基督山伯爵》現在只剩上冊孤零零立於書架,下冊不知去向,一本《莫言中短篇小說集》記憶中被一位同事借閱一直未還我,後來莫言得諾獎我問她要書,她說早就還我了,可找遍全屋也不見其蹤。可真是應了清代袁枚的那句“書非借不能讀也”的哲言,後來看書的勁頭再沒有像學生時代那麼足了,乾脆買得也少了。

再後來,電視電腦,節目繁多,吸引力超大,早沒多少閒心去手不釋卷的讀長篇、看鉅著了,但一些短小精悍的散文精篇、經典文字還是經常鍾愛的枕邊良伴。

感謝那個年代,讓我養成了愛書讀書的好習慣。雖只讀了一些白話書籍,對古典文學的東西知之較少——我性子急,看文言文太深奧難懂,所以沒耐心研讀——比如《離騷》《三都賦》,我試過幾次都沒能讀完,因為實在太晦澀,無法讀下去。但畢竟書本成了我多年的閨中密友,無聲恩師,給了我無與倫比的精神恩惠。是讀書教會了我真誠待人、認真做事,是讀書幫我樹立了無論在逆境還是順境中都必須堅持“與人為善、寬容為本”的做人準則。

我的讀書往事


古人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儘管人到中年不再執念,但每晚睡前仍要翻上幾頁——這幾年我已習慣手機微讀,各種讀本任意轉換甚是方便——直至瞌睡蟲爬上眼皮打架方願熄燈,否則便覺少了一道程序無法入眠,就彷彿愛喝酒的人飯前必自斟自飲幾杯老白乾一樣,非如此不能嚼得生活之況味。


最憶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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