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二十年,最難忘的還是那一碗餛飩

離家二十年,最難忘的還是那一碗餛飩

週末回老家,經過縣城的時候,突然想吃城東的餛飩了,走著走著才發現小城正在修路,路基都被挖開了,路中間一條大溝阻隔了來來往往的車輛,風一來,塵土飛揚,正是這飛揚的塵土讓這小小的縣城有了縣城的味道。

將車停在一旁,徒步前行,沿著兩旁因修路而隆起的土丘小心翼翼地走著。小城的街道並不十分繁華,只有到了逢年過節的時候,城裡才會出現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喧囂,平日裡並不熱鬧。

街兩旁的超市門前,擺放著時鮮的水果和工藝簡單的甜點,水果和甜點上蓋著一層薄薄的塑料膜,人來人往、風起雨少的時候,塑料膜上就會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超市的老闆娘扭著她那肥胖的身軀在門前晃悠,手裡拿著蒼蠅拍,打蒼蠅,也打塑料膜上的塵土。

沒走多遠,就看見了賣餛飩的小店,小點的招牌依然很破舊,像是被人遺棄的廢品。聽說小店剛開始是木製的招牌,店主用一塊木板豎在門口,上面刷上並不均勻的白色油漆,然後請人寫上幾個毛筆大字。時間久了招牌的底色被油煙燻得焦黃,招牌上的字也褪了顏色。又過了幾年,招牌的底漆成了灰黑,整個招牌就辨不清字跡了。

再後來,木質的招牌都爛了,殘敗的木頭變得鬆軟而又黢黑。老闆也會在不忙的時候到其他街道上去溜達,看到別人家的店面都是金碧輝煌,自己也動了心思。沒過幾天,新的招牌就掛了起來,那是小城裡生意最好的噴繪小作坊做的,顏色大紅大紫,處處透露著一股很接地氣的氣息。

這樣的小店就算是沒有招牌,常去的主顧也知道里面賣的什麼,也知道這樣的老字號從不弄虛作假,從不以次充好,就算是沒有招牌,他們的名號也比那些金碧輝煌的招牌還要亮。

走到近前,看店主正在店前忙著。這樣的小店,後廚多在店門口,在招牌的旁邊,而不會設在店的最裡面。等待的顧客也時常就站在灶旁看著店主勞作,就像看一場古老而拙樸的表演,裡面充滿了歲月的味道。這樣的小店,操作間就在原來為顧客設的幾張桌子前。沾滿了油漬和灰塵的桌子已經沒有客人願意坐上去,因此它們就成了擺餛飩的地方。

店主半敞著懷,嘴裡算著碗數,心裡想著份數。手腳麻利地將一個個乾淨的瓷碗一溜擺在桌上,然後一手拎著鍋蓋、一手抓著餛飩往鍋裡仍,店主好像根本沒有數,但是十幾年的功底在那擺著,每一把下去能抓幾個餛飩,心裡清清楚楚。鍋裡面翻滾著煮了一個上午的麵湯,竟飄出了一些香氣。

餛飩在鍋裡來回翻滾,店主就開始忙著拿起調料盒往每一個碗中放調料,先在碗底鋪一層蝦皮,再放上其他調料,最後擱上一小勺特質的醬料。餛飩煮好,店主一手拿著笊籬,一手舀湯,麵湯流過笊籬倒在了碗中,蝦皮和調料在碗裡翻滾,香氣繚繞著破舊的招牌勾得人食慾大振。餛飩盛好,再在上面撒上一層小蔥,湯色是那樣的清澈,味道是那樣的濃郁。坐在略有些油膩的桌前,買兩個剛出爐的吊爐燒餅,一個餛飩,一口餅,一勺湯,胃裡面暖暖的都是滿足。

我覺得每一個小城都要有這樣的一個小店才有些味道。這樣的小店炊具上必然沾滿了灰塵,存滿了油漬,店裡有招牌或者沒有招牌;這樣的小店裡很少有一次性筷子,但竹筷必然洗的很乾淨;這樣的小店瓷碗都很久了,上面的釉色都掉了,有的碗上還有一些缺口;這樣的小店通常不是很大,裡面桌椅都很破舊,有的桌子腿下面還墊著青磚;這樣的小店一般都不肆擴張,旁邊起了高樓,店主還在守著最後的招牌,那是他所有收入的來源;這樣的小店店主必然很親切,見了誰都是一臉的笑容,然後猶如故人歸地叫上一句:來了?

這樣的小店有一個好處,就是數十年間都不漲價,數十年間不變味。你什麼時候去吃都是那樣的味道,老闆的廚藝發揮很平穩,幾十年如一日,只要你願意去,總能吃到記憶中同樣的味道。

我也很樂於發現這樣的小店,對於一件值得收藏的東西來說,發現和固守都是一種緣分。這樣的小店,店主跟顧客之間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默契,那是用心維持的一段情感。老闆很用心地維持著小店,知道每一個常客的口味,知道他們幾年甚至是幾十年都不變的習慣。

我喜歡到這樣的小店裡吃飯,喜歡那種濃濃的鄉土風情,喜歡那種充滿煙火氣息的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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