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樹後庭花》真的是亡國之音嗎?

中華詩詞是華夏文明搖籃裡孕育出來的璀璨的珍寶。

現代人讀到的古人的"詩""詞"都是先民的歌曲,是吟唱出來而不是念的。關於詩,凡是樂府類目下的都是可以唱的。關於詞,先譜曲再填詞,固定的詞牌名固定的字數、上下闕固定的格律等,一般是文人填詞,歌女吟唱傳頌。詞牌名多達一千多種,《玉樹後庭花》是其中之一。

從亡國之君陳叔寶開始新創《玉樹後庭花》到後來有許多詩人因“玉樹後庭花”亡國之音的特殊意義作詩,已經流傳了一千多年,下文講一首和“玉樹後庭花”有關的詩,歐陽修的《贈歌者》:“可憐玉樹庭花後,又向江都月下聞。”

《玉樹後庭花》真的是亡國之音嗎?

醉翁歐陽修

提到歐陽修就大致瞭解一下他的生平事蹟,瞭解作者才能更全面理解其詩意。

歐陽修(1007年8月1日-1072年9月22日),字永叔,號醉翁、六一居士。吉州永豐人,北宋政治家、文學家,且在政治上負有盛名。

說起歐陽修的號是有故事的。

自號醉翁是自嘲:歐陽修一生三次被貶謫,39歲時第二次遭貶,政治失意借酒澆愁,正當壯年卻稱自己為老翁,可見當時的心境因政局挫敗已垂垂老矣。

六一居士是自擂:歐陽修家有藏書一萬卷,藏金石文一千卷,有琴一張,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壺,是為六一。

因他的家鄉吉州原屬廬陵郡,以“廬陵歐陽修”自居。

官至翰林學士、樞密副使、參知政事,諡號文忠,世稱歐陽文忠公。累贈太師、楚國公。

與韓愈、柳宗元、蘇軾、蘇洵、蘇轍、王安石、曾鞏合稱“唐宋八大家”,並與韓愈、柳宗元、蘇軾被後人合稱“千古文章四大家”。

宋·歐陽修《贈歌者》:

病客多年掩綠樽,今宵為爾一顏醺。可憐玉樹庭花後,又向江都月下聞。

客可以有兩種解釋:他鄉為客,貶居他鄉的感嘆;宴會上作客;“病客”徒增悲慼之感。

我因為身體多病,多年來收起我喝酒的酒樽。今天為你們破例醉一回,這裡的你們根據“贈歌者”可以知道就是唱歌的女子。真是因歌者而醉嗎?也因為聽到了《玉樹後庭花》讓我無限感慨,好像在江都的月下聞此曲。

《玉樹後庭花》真的是亡國之音嗎?


仔細地品讀這首詩會發現一個問題,歐陽修此刻在滁州,《玉樹後庭花》是陳叔寶的奢靡之音,怎麼說在江都聞此曲?

讀者從“江都”與《玉樹後庭花》能建立起相通的橋樑嗎?

江都是隋煬帝楊廣被縊殺之地。618年4月11日,江都兵變之後,楊廣為宇文化及叛軍所縊殺。

《玉樹後庭花》與楊廣有什麼聯繫?

楊廣,陳叔寶同為亡國之君,由陳叔寶聯繫到楊廣,楊廣比陳叔寶奢靡暴厲更甚,歐陽修此句有古今之嘆,興亡之感。南陳滅亡到隋朝轉瞬即逝覆滅的二次歷史悲劇重演,前後如出一轍,楊廣沒有前車之鑑。歐陽修想到了什麼?大概是當時的北宋朝廷。

陳叔寶亡國以後,隋文帝楊堅並沒有殺之,給了他府邸,依然供給其奢靡生活,做了隋朝俘虜的陳後主,照舊沉湎酒色,醉生夢死。陳叔寶在52歲病死。

楊堅做夢也沒想到多年以後,他的兒子楊廣也落得亡國之君的境地。

有意思的是曾經在影視劇中,演楊廣與陳叔寶都是同一個演員。

歐陽修的今古之嘆不無深意。政治敏感,未嘗不讓他由此及彼,所以感慨,話未說盡,話也不能說的太明白,借聞歌之情,訴興亡之感。在歐陽修去世後的55後北宋亡了。

《玉樹後庭花》真的是亡國之音嗎?


《玉樹後庭花》曲牌名。

“後庭花”本是一種花的名,這種花生長在江南,因多是在庭院中栽培,故稱“後庭花”。盛開之時使樹冠如玉一樣美麗,故又有“玉樹後庭花”之稱。

以花為曲名,本來是樂府民歌中一種情歌的曲子。南北朝陳朝最後一個皇帝陳後主陳叔寶填上了新詞: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妝豔質本傾城。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陳叔寶(今浙江長興東)人.在位八年.性格相當浪漫,結局尤其悲慘。

他是抱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態度快活地活著。看最後一句“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其實陳叔寶自己也明白,這樣的奢靡日子終不能長久。有人是糊塗,有人是裝糊塗。

有的人選擇兢兢業業一絲不敢懈怠的做皇帝,有的人在皇帝的位置上能享受一天是一天。

《玉樹後庭花》真的是亡國之音嗎?


這首詩本不具備“哀”的成分,本來只是奢靡豔麗。

因與陳後主亡國之君的身份,荒淫無道的做派聯繫起來,他的《玉樹後庭花》被後來的詩人無一例外的 歸類為 哀音、亡國之音。 其實這首詩本不具備“哀”的成分,本來只是奢靡豔麗。

拋開外物的界定,純粹的來解讀詩本身:妖媚的年輕的女人的臉,在精心的裝扮之後,似浸著露水的花,給人的感覺晶瑩柔弱。夜色中花木在燈光華彩中如瓊玉一般,夜宴的流光照亮整個後庭,包括華麗的屋宇和芳香的樹林。

畫面美輪美奐,一切是那樣華美動人,誘人沉浸,詞中呈現一種隨性享受生命,流動的生命美,呈現真實的“本我”之態。

《玉樹後庭花》本身的藝術魅力非常強,具備婉轉流麗神采之美。

《玉樹後庭花》真的是亡國之音嗎?

亡國之君


而李煜同為亡國之君。就鮮有人批評他,多數對他充滿惋惜之意。在我心裡李煜是好人,好皇帝 ,更是才子。他本無心為帝,只願寫詩作畫,後形勢所迫,做了自己不願意做的皇帝,依然兢兢業業,守住搖搖欲墜的南唐末世江山15年。

徐鉉在《吳王隴西公墓誌銘》也寫到:

李煜敦厚善良,在兵戈之世,而有厭戰之心,雖孔明在世,也難保社稷;既已躬行仁義,雖亡國又有何愧!

歷史上因為驕奢淫逸或暴政的亡國之君眾多如陳叔寶,楊廣等。

陳後主在位時大建宮室,生活奢侈,日與妃嬪、文臣遊宴,製作豔詞。後落得身藏枯井的境地。

亡國之音因人而起,與詞曲本身無關,《玉樹後庭花》只能稱為奢靡之音。奢靡走到亡國,這是必然的不歸路。歐陽修由陳叔寶提及楊廣,更進一步深化亡國之痛。

《玉樹後庭花》真的是亡國之音嗎?


結語:這首詩有一種留白的意境,點到為止,又有居安思危的感嘆。歐陽修看得清楚,所以有時為了難得糊塗圖一醉,醉翁也是不得已。

歷史往昔已塵封多年,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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