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裂無聲》導演忻鈺坤:人心可能黑暗,但我們嚮往光明|專訪

《暴裂无声》导演忻钰坤:人心可能黑暗,但我们向往光明|专访

《暴裂無聲》導演忻鈺坤(左)、主演宋洋

|木 夕

在忻鈺坤最初的創作規劃中,《暴裂無聲》是他的導演處女作。憑藉著對家鄉內蒙的熟悉和自己對當下社會的理解,他創作了最初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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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製片人交流的過程中,《暴裂無聲》中的動作、追車和大場面鏡頭進入了創作的視野,對處女作導演來說上來就把控這些太難了。於是忻鈺坤接受了製片人的建議,選擇彼時啟動資金已經到位的《心迷宮》開局。

《心迷宮》是一部優點和缺點都一目瞭然的作品,它讓行業和市場認識了忻鈺坤,也讓忻鈺坤看到了觀眾對好故事的訴求,《暴裂無聲》的創作隨即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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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迷宮》之後,忻鈺坤聽到最多的評價是——這是一部好電影,結構很複雜。忻鈺坤不滿足於此,他想嘗試更多的可能。

《暴裂無聲》上映前,忻鈺坤跑了全國多地路演,他把這種交流當做一種創作滋養。在北京的一次映後交流會上,忻鈺坤上來先問影迷,“你們看過《心迷宮》嗎?”看到一大波觀眾舉手,他會自信地說,“看過就會知道《暴裂無聲》不是《心迷宮2.0》。”

在忻鈺坤心中,《暴裂無聲》比《心迷宮》更難,更多留白、沒有明確的答案。這一次,他想通過電影的方式,嵌入一個主題,慢慢滲透。《暴裂無聲》乍一看是一個尋子的故事,看到中途又像是因為尋子被動捲入的危機,到結尾又回到尋子故事,卻又沒有明確的答案......

忻鈺坤期待觀眾的代入感和參與感,期待觀眾一路走來收集到的信息和提示,他希望這是一部觀眾主動參與的電影,每一個觀眾結合自己的閱歷和思考,尋找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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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預設關於主題的標準答案,但是忻鈺坤有自己的創作初衷——對城市中產階層的瞄準和觀照。

在忻鈺坤看來,城市中產階層是當下電影觀眾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社會結構中承上啟下的重要力量,從某種程度上說,中產階層的選擇決定了懲惡揚善是否能夠持續。他把這種思考裝入一個和內蒙、煤礦、尋子相關的故事中。

有觀眾說《暴裂無聲》有一種韓國電影的質感,說宋洋身上看到了河正宇的影子。忻鈺坤不諱言韓國電影對自己創作的滋養,他也認為《黃海》是很棒的電影,但這並不代表可以做某種參考和致敬。“因為電影的主題是確定的,你無法在兩個不同主題的基礎上借鑑、復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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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迷宮》的敘事結構給忻鈺坤打上了鮮明的個人標籤,標籤上提示著鮮明的藝術氣質。但在忻鈺坤看來,藝術電影和商業電影並不呈現壁壘分明的狀態。

“藝術未必不商業、不好看,《心迷宮》讓我們看到了市場的一種可能性,我也知道很多同行都在做類似的努力,也希望有更多的觀眾能夠看到這樣一部電影。”忻鈺坤說。

Q&A

《中國電影報》:《暴裂無聲》中設計了礦工、律師、煤老闆三個職業角色,有哪些考慮?

選擇豢,主要考慮到豢和蒙很像,一些全景鏡頭可以不用每個車牌都做後期,另一方面也取“豢養”的寓意,這也是片中律師和煤老闆之間關係的一種寫照。

如果硬要找原型的話,姜武老師飾演的昌萬年來自我曾經看過的一篇講述中國富豪去國外狩獵,再把獵物標本花幾十萬運回來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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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電影報》:礦工設定為失語者有哪些考慮?

忻鈺坤: 其實最早這個角色是能說話的,但全片大概只有20多句臺詞,後來我忽然想把臺詞刪掉會怎樣?

後來發現設定成啞巴更符合角色形象,當然他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啞巴,他因為打架咬斷了舌頭,不再說話。

在不能溝通的情況下,這會給到觀眾不一樣的感受,很硬朗、又很暴裂,是一個可憐又可恨的人。很可惜的是,浪費了宋洋的好聲音。

《中國電影報》:這次跟《心迷宮》相比增加了很多動作戲,動作戲的設計有哪些考慮?

忻鈺坤: 動作戲方面,韓國團隊給了很多建議,我們拍了很多,印象中有三個大夜,今天的呈現可能只是拍攝的十分之一。

跟動作團隊溝通的時候,我的想法是寫實一點,怎麼難看怎麼打。理由很簡單,因為張保民不是一個特工,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礦工,我希望通過剪輯呈現他在打鬥中的慌亂、無措。

其實最後一場辦公室打鬥,韓國團隊設計了一個很酷的長鏡頭,我考慮再三還是放棄了。我希望他首先是角色,之後再考慮視覺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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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電影報》:

有人說《暴裂無聲》是一場男人戲,覺得關於張保民妻子的部分挖掘的不夠透徹?

忻鈺坤: 我把所有憐憫都給了這個角色,她是這個故事中最大的受害者。其實這部電影埋了一個暗線,是關於環境汙染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婦女兒童都是最後的受害者。

《中國電影報》:電影中有很多符號性的東西,比如死鳥、金字塔,做這些設計時的想法是什麼?

忻鈺坤: 這些符號都是有隱喻的,電影有一條關於環境汙染的線,像死鳥就代表這條線。石頭塔後面是塌了的,就像電影最後的炸山,算是是一種關於整部電影的隱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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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電影報》:怎麼看電影的藝術性和商業性?

忻鈺坤: 這個問題我並不糾結,大家會把電影分為商業電影、藝術電影,但我拍電影有一種特別自由的狀態,文藝只是自我表達,觀眾可能得不到觀影快感,但題材和商業性並沒有衝突,最重要的是讓觀眾看到好電影。

電影不只有左右兩條路,我想走中間那條路,我相信可以為中國市場帶來特別的呈現。

我認為電影是有很多層次的,最表層是好的故事、精彩的表演、不一樣的生活體驗,這些能夠滿足觀眾最基本的觀影需求;下一層就是要給觀眾帶來思考;而最後也是最難的,就是做出突破與創新。不管是要做什麼樣的電影,都要從自己的電影觀出發。

《中國電影報》:電影中地域風格很鮮明,考慮過用方言呈現嗎?

忻鈺坤: 一部電影演員們都來自天南海北,如果不是真的精通某一種方言,突擊學習只能學到皮毛,反而很容易讓當地的觀眾出戏。

而且,使用方言後期也要有很多工作,在參考了許多國產電影后,我最終決定不使用方言。另一個維度的考慮是,我希望這部電影和電影傳達的主題有一種廣闊的觀照視野,它可以發生在每一個城市,而不是侷限在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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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電影報》:留白式的創作出於哪些考慮?

忻鈺坤: 這一次,我並沒有把一個影像的、具體的信息給觀眾。如果你有一顆好奇心,往下挖的時候會發現很多關於道具、人物關係的拼圖,你把這些拼圖拼起來,真實來得更有力、更有意義。

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使觀眾能夠真正走進電影,在參與中感受到影片帶來的震撼。我們要相信觀眾的理解力,一定要先有不一樣的電影,才有不一樣的觀眾。

《中國電影報》:片尾字幕有哪些考慮?

忻鈺坤:首先我想說這不是出於審查的考慮,而是我真實的想法。我希望觀眾會對這個結尾有一個更深層的思考,你不能否認人心有可能是黑暗的,但毫無疑問我們都是嚮往光明的。

作為一個電影人,作為有一個發聲渠道的創作者,始終要堅持對社會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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