襪業源流史(連載二十二)

第五章,文學作品中的襪子形象

中國古代的文人騷客對女性的審美情趣可謂獨具一格:以女子緩行慢移為美。《詩經》中就有“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的詩句,讚歎女子行走時“一步三搖”的體態。愛屋及烏,連女子的襪子也成了可以入詩的香豔物品。古代女性所著的襪子,有羅襪、凌波襪、錦襪、香襪等別稱,既可代指女性輕盈的體態,又隱喻男性對女性的愛慕。

東漢天文學家張衡《南都賦》中就有“羅襪躡蹀而容興”的說法,這可能是最早關於羅襪的吟誦。最為著名的要數曹植《洛神賦》中的佳句“凌波微步,羅襪生塵”,可謂千古絕唱。自曹植以後,無數嘯天高歌的詩人便以“羅襪”入詩為常事。無論是六朝樂府《雙行纏》“新羅繡行纏,足趺如春妍。”李白的“香塵動羅襪,綠水不沾衣”,還是王維的“女巫紛屢舞,羅襪自生塵”,都表現出古代文人對羅襪的愛戀之情。

《玄宗遺錄》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馬嵬驛下處死楊貴妃之時,她腳上脫落了一隻錦襪,被高力士撿了起來,揣進懷裡精心收藏著。唐玄宗李隆基回宮以後,對楊貴妃思念成夢,楊貴妃託夢告訴他,自己有一隻襪子被高力士收藏著。唐玄宗便向高力士要回了這隻襪子,聊以慰藉,並賦詩《羅襪銘》,其中有“羅襪羅襪,香塵生不絕”一句。這算得上是最早的有關羅襪收藏的故事。

宋代蘇軾《浣溪沙》中“羅襪空飛洛浦塵。錦袍不見謫仙人。攜壺藉草亦天真”。更是把有助於愉悅人生,超過兩仙的“羅襪”和“錦袍”的情趣表現的淋漓盡致。李清照《點絳唇》“見有人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這幾句詞用白描的手法刻畫了少女見到生人時的複雜神態和心理。

清代的李漁在《閒情偶寄》中認為“凌波小襪”用來稱呼襪子為最雅,“男子飾足之衣,俗名為襪,女子獨易其名曰“褶”,其實褶即襪也。古云:‘凌波小襪’,其名最雅,不識後人何故易之?襪色尚白,尚淺紅;鞋色尚深紅,今復尚青,可謂制之盡美矣。”

18世紀的歐洲,著名英國文學家約翰遜(Samuel.Johnson)是歷史上第一個戀襪狂。他專為絲襪而寫的12行詩,其中一句“The silkstockings and white bosom sofa ctrese sex cite my amorous propensities”意思說絲襪引人食指大動、情慾相隨。”

20世紀初,女裝的造型發生了突破性的變化,往日柔軟繁瑣的裝扮漸成過去式,女性把自己健美的小腿大大方方地露了出來,絲襪就成了她們腿上一道獨特的風景線。著名作家馮驥才在小說《三寸金蓮》中寫到“天足會”會長牛俊英的裝扮:“裙短才到膝蓋,下邊光大腿,絲光襪子套賽沒套,想它是光的就是光的,腳上一雙大紅高跟皮鞋,就好比躺著兩朵大火苗子……”這沒經裹纏的大腳配絲襪、短裙高跟鞋,驚駭了一眾三寸金蓮,在當時雖然被人們驚呼有傷風化,可著實卻令人暗地中過飽眼癮,妙齡女人那天然流暢的曲線,加以絲襪的柔美包裹,怎不似一首新鮮大膽的詩?

假如要彈奏女人的人生長歌,那麼絲襪無疑就是那根撫起來最為特殊並悅耳的琴絃。張愛玲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快快長到20歲,這樣就能穿有網眼的絲襪,能擦鮮豔的口紅了。在當時的她看來,絲襪和口紅無疑就是女人時髦成熟的最顯著標籤,是迎接異性仰慕目光的必備武器。而在驕傲的女子眼裡,絲襪有時也會扼殺掉愛情。

在陳丹燕所著的《上海的金枝玉葉》一書中老上海著名的永安公司郭氏家族的四小姐戴西,就是因為不喜歡未婚夫艾爾伯德在送她美國玻璃絲襪的時候說:“這襪子真結實,穿一年都不壞。”而主動結束了自己同他的婚約,過了許多年以後,戴西說:“我不能嫁給一個會和我談絲襪結實不結實的男人。No fun。”絲襪是女人的私密對象,也代表著女人對美麗的自我主宰,每個女人的衣櫥中,都會有不止一雙的絲襪,不管舊襪子穿壞與否,選購新絲襪,是女性的樂事之一,遇到恨不得讓你一年都不絲襪的男人,他的不解風情確實是令人大倒胃口。

連褲襪又如“小惡魔”,其惡就在於使男人失去了突襲的機會。在這方面,李敖曾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時說得非常坦白,那時的他悵惘地懷念吊襪帶的長筒絲襪年代:“吊襪帶時代的女人,她們在內褲與絲襪之間,就是吊襪帶發生作用那一段,大腿是裸露的。冬夜時分,與美女夜遊,坐在車上,伸手去摸那一段大腿,雖約翰復生,亦將彆著福音。”但連褲襪也確實給了女人自主權,因為這襪子倘若沒有女人的配合,你是拉不下來的。

隨著時代的發展、審美的多元化,如今的襪子已是百花齊放,不僅花樣繁多,甚至連閃耀的金屬感、耀眼的水鑽、繁複的刺繡等都加入了襪子元素大軍。奢華中透出些許隨性與漫不經心,令看客們直呼過癮,完美地詮釋了“不著一字,盡得風流”之意。襪子就如迷人的魔法,讓女人們的雙腿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襪業源流史(連載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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