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十一月中，古時稱為“亞歲”，是僅次於過年的大節日，非常隆重，習俗也非常多。只可惜在後來的歲月中，節慶的意思慢慢消逝，到今天幾近於無。所以，冬至就老老實實說說古代的習俗吧。
蔡邕《月令章句》說：“冬至日有三極：晝漏極短，去北極極遠，晷景極長。” 冬至，是一年中白晝最短的一天，是太陽離北極最遠的時候，於是日晷的影子也最長。它是一個終點，同時也是起點。它是陰氣最盛之時，也正是陽氣開始生髮的日子。
亞歲迎祥，履長納慶
周代以冬至所在的十一月為正月，作為一年的開始，對應的律是黃鐘。傳說舜時，夔正樂，截竹管為律。黃鐘是十二律的元聲，六陽律的第一律，竹管最長。以黃鐘為標準，截掉竹管的三分之一，則是林鐘；林鐘管長再加三分之一，則為太簇……以此類推，三分損益，得到六陽六陰十二律。這是個複雜的系統，總之黃鐘是個源頭，它代表了萬物的起始。《白虎通》中說：“黃者，中央之色；鍾者，動種也。言陽氣動於黃泉之下，種養萬物。”
關於黃鐘，《玉燭寶典》裡有一段很美的描述：“調律者度竹為管，蘆莩為灰，列之九閈之中，漠然無動，寂然無聲，微風不起，纖塵不刑。冬至夜半，黃鐘以應。” 黃鐘之聲最為清剛。在冬至之夜，萬物靜謐，寂然不動。然後，黃鐘清音生起，迴盪在天地之間。
冬至日是一年當中的大祀，從周代開始即有隆重的祭天儀式。後代雖然沿用夏曆，以一月為正月，但冬至日的祭天儀式一直保存了下來。冬至前，大司樂會負責組織連續五天的大型音樂會，君臣一起聽音樂，共迎冬至的來臨。民間每家每戶也要聞樂五日以迎冬至。
冬至是很隆重的節日。在宋代的時候，官裡會放假慶賀。民間即使家貧，平時省吃儉用，此時也要借錢給家人換件新衣服，採辦幾樣吃食，祭祀祖先，宴飲團聚，親朋相互串門道吉祥。還有人覺得冬至既然是“亞歲”，那麼冬至的前一天自然也可以是“冬除”了，也照著除夕一樣守歲宴飲。當時，寒食、冬至、正月初一是三大節，因為寒食和冬至之間間隔比較久，所以冬至日備辦更加隆重，到大年初一的時候，才力有限的人家也就過得較為簡單了，所以有民諺有“肥冬瘦年”的說法。
《玉燭寶典》當中還記有，冬至日有送長輩履或靴的習俗，所謂履長之賀。“履長”，意取冬至這日晷影最長，黃鐘的竹管最長。人們在贈履之時，同時也有祈願長壽，消除災兇，在萬物起始之時，日漸繁榮的美好含義。所謂：“履端踐長，陽從下遷，利見大人，向茲永年。”曹植在冬至日贈父親鞋襪，並上《冬至表》雲：“亞歲迎祥，履長納慶。”雖然冬至日後太陽離我們是將一日近似一日了，但從氣候上說，之後的小寒節氣才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此時送上暖和的鞋子，也正應了時令。
赤豆金釵，青韭黃芽
每每節氣，大家都最關心要吃什麼。要我說，北方的飲食真是有限，大多數節氣關於吃食的民諺，不是餃子就是面。《帝京歲時紀勝》裡面寫道，冬至的時候，除了祭祀祖先的羹飯，還要用細肉餡包餛飩。好吧，這次不是餃子，是餛飩……
如果我備辦冬至的飲食，大概還是要照《荊楚歲時記》來。
首先是赤豆粥。書裡給出的理由是說，共工有一個壞兒子在冬至這天死了。這個壞兒子，為人暴戾，但很怕赤豆，所以人們煮赤豆粥避他的邪穢。不管怎樣，紅色暖暖的豆粥，是很適合冬日的。
然後再配上一小碟金釵股。所謂金釵股，其實就是酸菜，但書裡形容得好，說做得好的酸菜為金釵色，咬起來甜脆，汁水也是酸美，而且適宜醒酒。
太素了？好吧，再借《帝京歲時紀勝》的時品統統奉上。這本寫時令的書，也列為補充推薦。文詞既美，時代又近，裡面提到的物事和玩法都是熟悉的，往往讓我覺得只能大段大段抄錄。比如：
時維長至，貢物鹹來：北置則獾狸麅鹿，野豕黃羊，風乾冰凍；南來則橙柑橘柚，香櫞佛手，蜜餞糖棲。薦新時品，摘青韭以煮黃芽；祠祭鮮羹，移梅花而烹白雪。欣一陽之來複，遂萬有以萌生。
荔挺、鬱金香與水仙
《禮記.月令》裡十一月有“芸始生，荔挺出”。看到這裡，我有些疑惑，什麼植物這時候能長出來？芸，是一種香草，生長在南方。荔挺，是馬蘭花，就是春天路邊花壇裡常見的那種葉子狹長、開紫色花的鳶尾科植物。雖然搞不懂這句，但花市最近的確開始出現荔挺了，現在什麼都來得容易，但凡你能想到，馬上就能找到。
荔挺
同時大量上市的還有鬱金香。真的是如潮水一般，到處都是，各種顏色都有，繁花似錦，不由得人不買一些回來。我特別喜歡逛花市的這種感覺----每次去會看到不同的滿坑滿谷的某一種花。
《文心雕龍.物色》裡面說：“凡摛表五色，貴在時見，若青黃屢出，則繁而不珍。”所謂“貴在時見”，大約就是我這種感覺。我幾乎沒在花市裡買過百合、玫瑰這些常年在場的硬通貨，也就是因為“繁而不珍”，已經失去了時花的意義。
即使是花市的鮮切花，也該有時序變化，四季輪迴，就像菜市場的蔬菜水果一樣，一季有一季的主打。此季的主打自然就是荔挺和鬱金香。
另外，如果想水仙在春節開放，此時就該買水仙球回來供了。市面上有很多切好、已經長出寸把葉子的水仙球，買回來放入盤中，少水多光，等它慢慢長大。
轉自 吾弗知
丁酉年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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