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舫法师:天津基督教青年会宗教特刊

法舫法师:天津基督教青年会宗教特刊

北平基督教青年会去年十二月作了一次宗教运动,什么请各宗教 (佛儒道耶回等)家讲演咧,组织参观团咧,展览宗教物品咧,假天津 《大公报》发行宗教特刊咧,……似乎是各宗教联合起来了。虽然有各宗教的讲演和文字的发表,佛教的讲演和文章都不能代表佛教,北平佛教无人可见一斑。其实所谓宗教运动,不过是基督教的运动罢了。今年三月天津基督教青年会也照样的举行所谓宗教运动。这次不知天津有没有佛教徒参加演讲,文字方面是没有佛教的,仅仅有一位徐宝谦先生作了一篇 《社会福音和人间佛教》,他颂扬我们人间佛教运动和耶教社会运动。

为发扬真正的佛教救世精神,我们向来是呐喊“人间佛教”!本刊为特别扩大 “人海思潮中的觉音”,故今年出了一期 “人间佛教号”。意思就是要将释尊原来救人救世的精神,和盘托出,不加什么玄妙秘密的幕罩,使现今处在水深火热的中国人民和世界人类,都获得佛陀的恩光,自己去创造新的人生善的环境,就现前而觉悟现前,即此世而救渡此世,不要离开现前世界另想什么别的天国别的极乐,也不要离开自己的力量,单是靠着佛和菩萨。一切的佛法事业,都是靠自己的,所以佛教我们精进到彼岸,这是人间佛教提倡的一个意思:这里应该知道佛教的广大精深,不仅限于人间佛教,的确非其他宗教可及。

徐君除开将佛法的人间佛教和耶教的社会福音,拉拢来赞叹之外,对于人间佛教的运动,尚有悬而待决的问题提出,这是我们应该负责答复的,先将他的悬案抄在这里:

谈到佛教,……佛陀当初立教的宗旨,是出世的呢?抑是入世的呢?作者觉得答复这个问题,极不容易。第一,因大乘佛教系后起之教,佛灭度后印度所流行的佛教,本为小乘教,而小乘教之为出世的、自了的,似不容讳言。第二,如谓人间佛教云云,是指后来的大乘教菩萨救世之宏愿而言,所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众生不成佛,誓不成佛”。那么,我们要问:所谓救世,所谓普渡,是要救渡人类到哪里去?

这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以为佛在世和佛灭后是小乘佛教时代,小乘是出世的。那么,现在是何所据来说人间佛教呢?(请读本刊本年第一号 《依据圣言量来建立人间佛教》与 《人间佛教史观》二文)倘若说人间佛教,则佛教虽是入世,却与原始的部派的小乘佛教相反。这是他的问意所在。徐君应该知道:佛教不论小乘大乘,都是即世的人间佛教。一切佛法,都是人间的。小乘不过是偏于自利 (自了自度) 的人间佛教,大乘不过是偏利他 (了他度他)的人间佛教,其实非利他就不能自利,非自利就不能利他。因为人类的性愿根机不一,又有智力福力的浅深程度相差,在佛法修学的过程上,就分出小乘大乘来了。此外对人间另有 “人乘佛法”,即是我们所说的人间佛教,其实都是人间的佛教;不过人乘佛教,单是治标的救世法,小乘是偏于治本的救世法,大乘是标本兼治的救世法。救治人间的人乘佛教,是即人世而救人世的平凡佛教;小乘对人世间,虽说消极,却也是即世而救世的;至于大乘是深入人间世,深入一切众生界的。这些人乘小乘大乘,早出后出,为另一问题,总之都是入世的即世的人间佛教。

第二个问题, “是要救度人类到哪里去呢?”答这问题有两方面:一是空间性的,二是时间性的。先说空间,我举个譬喻来说:譬如国内有的区民众太苦,把他们移到安乐区域。又如有人觉感中国社会不安,有钱走到外国去过日子。这是因为国内除了苦区还有其它的安乐地方,除了中国还有其他的国家。那么,除了这个世界,当然是还有很多很多的世界咧。(佛学中这样说, 科学上可以推证)太空中这些无数的世界,不能说都是和这个世界一样的苦,是还有比此好的世界,等于国内还有比苦区好的区域,地球上还有比中国好的国家一样。依此道理推徵,我们使人类本身觉悟,不造罪恶,有力量有资格,要救渡人类到比此世界好的安乐世界 去。但是这种说法,不甚适合即世的现实的人间佛教。

时间性的说法,是即世的现实的人间佛教。人间佛教是指导我们人类本身的痛苦要从自己本身改造起,起心动念,不作一切损人利己的事,作一切利人而利己的事。所以有 “唯心净土自性弥陀”的说法。有 “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求菩提,犹如觅兔角”的说法。世间一切都是进化的,一切的真美善,都从人类自心上觉悟过来,去创造现前的真美善净土,去改造自 身的罪恶(烦恼业)不离现世间,而救渡现世间的人类。所以佛教中又说 “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总之,空间的说法,因为世界无量,苦乐不一,人命相续,随业受生,所以救离此苦的世界到乐的世界去。时间的说法,即此世此身而积极改恶向善,就可以即此苦世界苦人生而救渡成乐世界乐人生了。

其次,徐君替张东荪梁漱溟辩护,而说 “岫庐君的 ‘梁漱溟先生为对于佛教积极的精神熟视无睹,不知菩萨出世的基础全建立在度脱有情上面,不是孤独的偏枯出世’云云,未免无的放矢”;又说 “梁先生不否认 ‘菩萨出世的基础全建立在度脱有情上面’,他所肯定的一点,无非是佛教本旨在乎出世而已”。张梁等一流人,既没明白真正的大乘佛教精神,又受印度宗教徒的出世说影响,又误解小乘佛教是出世,(如说观老病死苦而出家度生,为出世消极等)又受一班愚痴的中国人以为学佛 (不论在家出家)就是消极厌世,到了空门,是从人走入非人的错觉观念等影响,他们自然会肯定佛教是出世的了,自然是不明白大乘积极救世精 神,不必来替他们隐讳。莫说佛教本来是即世的入世的,退一步说,佛教就是主张出世,只要是有益人类有什么不可的?例如我们这个眼前世界,人生是真的痛苦,世界是真的恶劣,社会是真的黑暗,我们出离了这痛苦的人生,恶劣的世界,黑暗的社会,有什么不对?我们教导一切人类出离了,是不合逻辑?还是不合人生目的?若是你们以为这个科哲学昌明的世界是安乐,为什么还有民族斗争,阶级斗争,损人利己,欺骗强作等种种万恶的事情?全世界人类可以说都是在这里面过苦日子,我们换一方法 (佛教)救世,使人类不再这样造罪恶受痛苦(这就是救渡是出世),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合科哲学的理论逻辑?

徐君对人间佛教的运动,既 “极感兴趣”,我们奉劝徐君就从此研究一下佛教吧!佛教的人乘小乘大乘,即世出世入世,都可以亲身经验一回,好讨个自内分晓!

末了,徐君劝我们急起直追者有两事,我们很感盛意,我们早已向这两方工作,觉得徐君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引来转告读者:

(一)人间佛教徒对于佛教的经典,亟应用科学的历史的方法,加以批判整理。如许佛经,尽归佛说,在势有所不能。况各经思想互异,不容强索拉拢。其为有时代的先后,托古的痕迹,何难一见了然?嗣后佛徒,似应尽力研究探讨,规定各种著述的时代先后,还他一个历史面目。否则各立门户,人之引经据典,而佛经之真面,将益迷茫难辨。至于天台判教,贤首五仪,视为思想上的批判可,视为有历史性的则不可。

(二)人间佛教徒对于教义的阐发,应具革命的精神。批评整理经典的目的,固在为人间佛教,找出充分的根据。然即使研究的结果,万一不利于人间佛教的主张,人间佛教徒,仍不妨效法古德烧佛漱口的韵事,起而为宗教改革。语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作者以为人间佛教对于经典,也不妨作如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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