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羊知馬論春秋

在歷史上與羊有關的詩詞、典故很多,有“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遼闊壯美之景;有“斜光照墟落,窮巷牛羊歸”的溫暖安詳之境;有蘇武胡地牧羊十九年,仗漢節“臥起操持,節旄盡落”的堅韌不屈;有齊宣王不忍見其觳觫,以羊易牛的仁愛與惻隱;有“三羊開泰”的吉祥祝願;有“羚羊掛角”的超脫境界。可見,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羊大多數與溫順、吉祥、善良等詞語聯繫在一起的。

問羊知馬論春秋

然而,在春秋的歷史舞臺上出現了一個兇狠的羊氏人員。

當時鄭國、宋國之間發生了大棘之戰(今河南拓城),交戰雙方皆嚴陣以待,摩拳擦掌,士氣很盛。在正式交戰之前,宋國的主帥華元要做一番戰前總動員,除了慷慨陳詞鼓舞士氣,申明作戰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還要來點實際的——殺羊做成羊羹來犒勞軍士。軍士們吃得飽飽的,心情也就舒服了,自然也就不腰疼了,腿不抽筋了,打仗也有勁了。當然犒勞軍士要有一個統籌規劃,到底需要宰多少隻羊,到底要做多少碗羊羹,事先作為主帥的華元都已經周密安排好了。這樣一來,眾軍士在戰前牙祭打的舒服,主帥華元那晚也睡得特別香,或許在夢中已經品咂大敗鄭軍凱旋受賞的滋味。

但是,百密一疏,華元忘記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他的車御,也就是他的司機。

當然這個司機手裡握的不是方向盤而是馬鞭。

這個人叫羊斟。

至於華元為什麼偏偏忘記給羊斟賞賜,史書中沒有記載,我們能做的只能是推測。


或許大戰在即,主帥華元事務繁忙,有點緊張了,遺漏了;或許是華元認為一個司機在戰場上沒有多大的作用,不用特意犒勞;也或許華元平時與羊斟太親近,認為不需要通過犒勞的形式來激勵他,自己人沒有那麼多禮節。不管是什麼原因,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羊斟沒碰到一丁點羊肉,而是聞足了羊羶味。

當華元還在做美夢的時候,羊斟腦袋裡卻盤算著一個邪惡的計劃,這個計劃足以摧毀華元的美夢,也足以讓喝過羊羹的軍士們永遠記住這一晚羊羹。在決定好、謀劃好之後,羊斟奸詐的笑了起來……

第二天,兩軍對陣,蓄勢待發。

突然,一個意想不到的場景出現了:宋國主帥的戰車飛速地駛入了對面鄭國軍隊的戰列隊伍裡面。

事情發生的太快、太突然、太詭異了,無論是宋軍還是鄭軍都是一臉懵逼,宋軍主帥華元在使什麼計策?

最後還是鄭國人反應快一點,我不管你什麼計謀,送上門來的便宜豈能不要,不要又沒人會感謝你,所以鄭國人說時遲那時快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宋軍主帥華元俘虜了。


俗話說的好,擒賊先擒王,一旁還在懵逼中的宋軍眼睜睜的看見自己的主帥送到人家門前給五花大綁了起來,一下子慌了手腳,不知道該如何應戰。

軍心一亂,喝過羊羹的人也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了,結果可想而知,當然是鄭軍大敗宋軍了。

那麼,華元的戰車怎麼會平白無故地跑到敵陣當中去了呢?難不成他瘋了?

瘋的不是華元,而是那個受冷落的羊斟。

羊斟在華元分賜羊羹的時候沒有言語,沒有給他羊羹喝的時候還是沒有言語。

但是不說話不等於沒想法,他在遙想,想他對華元的忠心;他在比較,比較他與華元相互的付出是否平等;他在解釋,解釋華元沒想起他來的原因;他在控制,控制他的怨憤與不滿。但是心胸狹窄的他內心容不下如此的漠視,最終他爆發了,他讓華元付出了代價。

在策馬揚鞭的那一剎那,羊斟似乎看到了華元不解的眼神,也罷,死也要讓人死個明白,於是他大聲的向華元咆哮道:“疇昔之羊,子為政。今日之事,我為政!”昨天的那隻羊你說了算,今天的發生的這一切,是我說了算!

戰爭是國與國的較量,是血與火的較量,戰爭的勝敗凝聚著眾多人的心血,但是這般重要的國家大事,竟葬送在人的私心裡。

這個的故事在《左傳》中也有記載,並且《左傳》以“君子”的口吻對這件事情做出了相應的評價:“君子”謂羊斟‘非人也,以其私憾,敗國殄民’。語氣極為嚴厲:羊斟根本不是人,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一己之恨,讓國家敗亡,百姓受苦。

問羊知馬論春秋

人的骨子裡都有點自私的因子,人的內心也有自尊的需要。羊斟心裡過不去的不是那一碗羊羹,而且華元對他的漠視。但是世界上得不到別人認可,得不到別人重視的人,不止你羊斟一個人,與你同時代的就有一個人,人家沒像你樣為了自己的那點可憐的自尊將自私的因子無限放大,而是淡化了這種因不受重視而形成的心理障礙。

這個人的故事說來也巧,也跟一個動物有關,他在歷史上留名前,僅僅是一個“弼馬溫”,即養馬之人。

空有報國之志,但一直得不到重用,所以他懷才不遇的憤懣道:“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

可是後來,歷史給了他一個機會,秦晉聯軍大舉進攻鄭國,戰局如弦上之箭一觸即發。

在這時,佚之狐向鄭文公推薦了久居下僚的他。

在國家危難之際,他沒有糾結於自己的不公平待遇,臨危受命,遊說秦君退兵,順利的化解了一次亡國危機。

這個養馬之人的名字叫做燭之武。

問羊知馬論春秋

生活在同時代的兩個人,做人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不知道羊斟在周密計劃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宋國敗了之後,自己將何去何從?這裡可以改用鄭文公的一句名言回答他:“然宋亡,子亦有不利焉”。

國之不存,何以家為?人將焉附?這本來是一個很淺顯的道理,可惜古往今來很多人都沒有看頭。願大家多學馬少做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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