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白狐
文/苏伟光
听说白狐的母亲做了个梦,梦见一只雪白的狐狸扑入怀中,醒来便生下了白狐,于是,就给女儿起名“白狐”。
村里人都说白狐美,那细细的腰儿,走起路来真是万种的风情。
白狐和本村的后生虎子相好,一心想嫁给虎子。
可是,白狐的命苦呀!
白狐她大她妈非要她嫁给镇里王乡长的儿子香火不行。
胳膊拧不过大腿,在王乡长给儿子的豪华大宅里,白狐与香火还是拜了天地。
新婚之夜,洞房里,白狐哭到鸡叫,边哭边还自言自语着:“我嫁的男人不是他,不是他呀……”
天快亮的时候,白狐在朦朦胧胧地打盹中觉得香火在她的身子上乱摸,在她的脸蛋上乱亲,吓得白狐大喊大叫。
香火紧紧搂住白狐不放,嘴里嚷着:“你是我的老婆,得和我睡觉,我不怕你喊叫!”
香火还伸手去解白狐的裤腰带……
白狐拼命地往开推香火,用手抓,用脚蹬……
“啊!”突然,香火惨叫一声,双手抱住裤裆,在炕上打起滚儿来。
白狐顿时慌乱起来,用衣袖将哭肿得老高的眼畔抹了两抹,不管好歹把香火抱了,安慰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香火忍了疼痛,望着眼睛哭得好像红桃子一般的新娘,吞吞吐吐地说:“你不要害怕,踢得不重。我知道你不是操坏心要弄死我,我不怪你。我知道我俩不般配……”
白狐这时才认真得端详着香火。这香火头上不害秃,脸上也没长疮,长相也说得过去吧。可心里总觉得香火很是丑,许是自己的心早给了虎子的缘故。
夫妻不是简单的肉体的结合,心灵的相通才是人类应该有的美妙感情,白狐想。
可现实呢,白狐要跟这个她不爱的香火,生,在一个家里搅稀稠;死,葬在一个坟中做鬼魂。
这么想,白狐的泪就象断线的珍珠又落个不停。
以后的一个月里,白狐虽说和香火睡在一盘炕上。可她总是穿着衣裳过夜,香火求她,解她的裤带,她都没依他。
香火想强行占有她,她就以死相对抗。
白狐的婆婆,香火的妈就当着白狐的面骂香火:“你真是个没骨头的货,不听人说‘打倒的媳妇,骑倒的马’?”
打?可香火就伸不出手去。
见香火不敢打白狐,白狐的婆婆,香火的妈就当着香火的面骂白狐:“你别嫌三爱四,你命里注定是香火的老婆,要死心塌底的和他过日子。”
命运?命中注定?白狐是美丽的,从镜子里,从女人的议论中,从男人的目光里,她知道自己的美丽。但是,陪伴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她是怎么也想不通。
过完了没有蜜的蜜月,香火就到外地旅游去了。
想妹妹想的迷了窍,
井里头打水箩头吊。
麻阴阴天气雾沉沉,
想妹妹想的丢了魂。
黄河流凌冰挤冰,
什么人留下个人想人?
这么好的马儿配不上鞍,
这么好的妹妹不跟哥走?
虎子这些天,有人没人老是唱山曲儿。
全村的人都以为虎子中了邪,跟上了孤魂野鬼。
就有虎子的亲朋好友,给虎子请了神汉捉鬼,可那野鬼冤魂也没有赶跑。
心病还得心药治,虎子的病是害在白狐身上啊。
那个夏天的一天,白狐去河湾里给羊儿割草。
六月的阳婆吐着火舌,白狐满脸满身的热汗,就像千百只小虫子爬来爬去,弄得浑身上下痒痒难受死了。
身边就是一个清净的水坑,此时河湾没有一丝儿风,水晒得温温的,白狐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裸身子迈进齐腰深的水坑里洗起了天然澡。
白狐给自己的每一个部位浇水,在野外赤身裸体曝光,无意中她欣赏着自己的身体:
曲线分明,该凸的地方凸出来,该凹的地方凹下去;肌肤细如白玉,柔软而富弹性……在阳光下更具有独特的魅力。
“真白!”
白狐寻声望去,见一双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白狐赶紧把身子蹲下,把一切淹在水里,只留下头在水面。
“白狐,你看我是谁啊?”岸上飘过了说话声。
“你是虎子哥?”白狐道,“赶快走开,我要穿衣服了!”
“穿衣服?难道要我帮你穿。”虎子向白狐走过来。
白狐定猛从水中跃出,奔向脱在岸上的衣服。
虎子一个箭步窜过去,死死搂住白狐的腰儿。
“虎子哥,大白天的,你要干甚?”白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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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来啦!”白狐急中生智。
虎子赶忙跳到草丛中藏起来。
白狐抓起衣服跑了……
骑马骑在驴身上,
真魂丢在你身上。
妹妹活着我陪你老,
妹妹死了咱相跟上。
只要和妹妹配对对,
铡刀剁头也不后悔。
拉住胳膊膊握住手,
掉转肩膀亲亲你嘴。
黄河里的打鱼汉吼起了山曲儿。
虎子从此对白狐过目不忘。
回到家里,虎子大病一场,茶饭不思,浑身没力,只要一闭上眼就喊“白狐。”求医问药也不见好转。
虎子娘就把虎子的病告诉了白狐。
白狐就偷悄悄地去看虎子,几日不见虎子的脸瘦了一圈儿。白狐就像有谁摘了自己的心肝一般难受。
白狐就想,自己迟早是他的人,何不给他治治这相思病,不然小病引起大病,那自己可是一辈子也后悔不过来。
白狐就俯在虎子的耳边道:“今夜八点,我在村东的玉米地里等你。”
那夜以后,虎子的病竟奇怪的好了。
虎子突然得知,白狐的男人香火外出旅游去了,他准备“夜偷兵营”。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虎子摸到白狐的院子里,就听见白狐家的那条看门狗疯狂地吠了起来。
白狐家的这条狗一叫,全村的狗象听到号令一般,狗叫声连成一片,狗们都向白狐家这边紧急集合。
狗叫声惊动了住在隔壁的白狐的婆婆,婆婆又叫醒了熟睡的公公和他们的小儿子。
一家三口拿了手电筒,提了物件冲过来,口里还叫着:“捉贼呀,有贼!”
白狐也拿了擀面棒赶了过来。
虎子掉转身形便逃。
借着手电光,白狐隐隐约约认得,在狗群前面没命奔跑的人,不是虎子还是个谁?
好你个粗心的冤家,等不上我给你送个信儿就冒冒失失来了。要是有个闪失,让狗咬成个残废,我不是后悔也来不及啦!难道你忘了咱村的那句名言“十八般武术学在手,敌不过河畔村一群狗”。
眼见得自家那条黑四眼儿狗,就要追上那冤家。
“别往柳沟河跳,别往柳沟河跳。”白狐叫起来。
虎子听见白狐那熟悉的声音,好像吃了熊心豹子胆,“扑通”一声跃入柳沟河的深水中,向对岸游去。
群狗在柳沟河岸这边聚了,伸长脖子,失望地向沟那头嚎着。
白狐一颗心才落了地,她知道虎子耍的一手好水。
虎子“夜偷兵营”不成,还差点儿叫全村的狗撕了。
第二天夜里,虎子将自家的大公鸡宰了。来到白狐的院子扒上了墙头,“狗儿,狗儿”地叫起来。
那条四眼儿黑狗真是够灵的,听到声音,咧牙龇嘴就要叫唤,虎子不失时机的将一块鸡肉抛了过去。
那狗便将鸡肉吞了,觉得味道美极了。
虎子又抛出了第二块,第三块……
那狗便忘全忘记了自己看家护院的职责,对着虎子摇起了尾巴,意思是说:朋友进来院吧,我不咬你。
虎子便迫不及待地奔进院子,在窗棂上轻轻敲了,低声道:“白狐开门,白狐是我。”
门拉开一条缝,虎子一闪身进了门……
“你终于成了我的人!”她说。
“你终于成了我的人!”他说。
“我的人!”她说。
“我的人!”他说。
“我的人!”他们说。
半夜来了鸡叫叫走。
留下绵肉肉叫谁搂?
金宝银宝珍珠宝,
甚宝也不如妹妹好。
我这里牵来你那里想,
热身子挨到你的白肉上。
拿上块骨头哄黑狗,
今儿黑夜就把妹妹搂。
女人找不上个好女婿,
不如一生下就断了气。
住在村西头的患神经病的二大娘又唱起了山曲儿,在黑暗里传的老运,老运……
“二大娘怎老唱这首曲儿?”白狐问虎子道:“怪心酸的。”
“唉,二大娘苦哪!”于是,虎子给白狐讲了二大娘的故事。
人常说,心里头难活唱山曲儿,这话没有错。
二大娘还是闺女那会儿,她和本村的一个后生好上啦,一心想找那后生做女婿。
可是,她的婚姻是由父母包办的,她大她妈收了人家的财礼,硬是把她嫁给了李罗锅,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李罗锅人长得不怎样,可家中有钱。二大娘的爹娘就看中了这个,用二大娘她大她妈的话说就是“放牛放马还得看草场”,不管二大娘爱不爱,死活把女儿嫁给了李罗锅。
二大娘嫁给李罗锅后,仍和那后生相好着。
一天夜里,李罗锅外出,二大娘和那相好的偷着睡觉,被人逮住了,人们将赤条条的他俩捆了起来。
族长召集全村的男女老少到场聚会,他要处理这件伤风败俗的丑事。
李罗锅手持皮鞭,等待着对窜门放骚的野男人和那个养野汉子的二大娘惩罚。、
看到两个被捆住的裸体,族长胡子都气歪了:“东西,你们两个灰东西。”
族长见李罗锅站着没动,就照着他头上敲了一烟袋:“傻东西,还戳着干甚?鞭子伺候!”
“打断腿!”
“骟了蛋!”
一群老头吆喝着。
鞭子雨点般的落在两人一丝不挂的身子上。
后来,那后生就投河死了。
再后来,二大娘就疯了。
听完这个故事,白狐眼泪直往下掉。她为二大娘的命运悲伤,更为自己的命运悲伤。
白狐舒开双臂,搂住虎子的脖子,柔软的身子紧紧贴向他的胸脯……
□□□□□□(此次删去381字)
“我终于拥有你了。”他说,“从洗澡见到你身子的第一眼到现在,我就象是在做一场大梦。梦中总是失望,总是伤心的泪。”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她大滴的泪水落在他的脸上。
白狐感到了自己做了女人,实实在在做了女人。她心爱的男人终于走到她的生命中来。
她才不管什么传统和道德。她就认准爱的是虎子,而不是香火。嫁人,就要嫁一个自己爱的男人,不然,还不如死了好。
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虎子在狂潮大浪中,也品尝了他爱的女人,竟能给他如此的欢乐……
白狐本来就应该嫁给他。他本来就应该娶白狐为妻。
她在倾诉自己满腔的怨情、酸楚。
虎子用手摸抚着她的头发,喘着粗气。
泪蛋蛋本是心里油,
想妹妹心难活往外流。
想妹妹想得跟上鬼,
油箱里加了一桶水。
想妹妹想得心里酸,
半天吃不尽半碗饭。
三十里五十里不算远,
想妹妹连夜往家赶。
香火唱着山曲儿,一路向家中赶来。
到了自己熟悉的院子,香火伸手去敲门。
忽然,香火听到屋里有男人的说话声,仔细听……
□□□□□□(此次删去246字)
“腾——”这火就直冲香火的脑门儿。
“死下你大大!”香火心里骂,“谁家这么个活牲灵,看爷宰了你!”
他提起窗台下立着的一把铁锹,一脚把门踢开,闯了进来。
屋里
香火开了电灯,见一个男人搂着衣服浑身抖成一团。
香火的脸越憋越黑,像黑猪肝,眼珠子盯着他俩象要迸出来。
香火将锹头举得高高,一锹下去,一个板凳一分为二。
香火喘着粗气对虎子道:“你把衣裳穿上!”
虎子慌乱着穿上衣服,裤裆上湿了一片。
“下来!”香火道。
虎子浑身发抖着下了地。
香火将锹头架在虎子脖子上,说:“什么时候有的关系?”
虎子将白狐相爱的事一点不留地全部交代了。
香火将锹头收了,对虎子道:“你走!”
虎子瞧了瞧香火手中的铁锹,没了魂似的迈向门去。
“回来!”香火朝虎子怒道。
虎子乖乖地折回来。
“你敢发誓吗?”香火不知怎么手中拿着一把杀羊刀,架在虎子的脖子上说道。
“发啥誓?”
“发誓,发誓一辈子不把你和白狐的事往外说?”
“你不杀,我就不说。”
“你不说,我就不杀。”
香火将杀羊刀丢了。
虎子道:“我对天发誓,今生今世不把我和白狐的情事告诉人,直到将秘密带进坟墓。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香火道:“今后,只要是我不在了,你想来还可以来,白狐需要你。你可以走了。”
虎子赶忙溜走了。
香火就上了炕,将闷在白狐身上的被揭了起来,只见白狐哭成个水母娘娘。香火就伸手轻轻地为她试着泪。
“别哭了,啊!听话。”
白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一头扑进香火怀里,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香火紧紧地将白狐搂了。
“你不象咱河畔村的男人?”
“怎得个不象?”
“咱河畔村有老规矩,逮住了不往死打,也得拧断他一条腿。”
“老辈的人们才那么干呢!”
“前几天,拉弟子勾上了村里的二狗子,被她男人逮住了,二狗子被打得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呢。”
“我不象拉弟男人。”香火道。
白狐便将自己的光身子滚入香火怀中,任他亲,任他摸,任他搂……
三年以后。
河畔村今天选村长。
这次选举不定候选人,由村民民主选举村长,大伙同意谁,谁就当村长。
会议主持人宣读了选举方法后,会场长时间地沉默。因为这样选举方法对河畔村的村民来说太不习惯了。
冷场很久,有一胆儿大的村民站起来说:“往常的选举都是先由乡里指定候选人,然后发选票要大家填填,走走过场。这次选举既然是要大伙说了算,那么,我提议谁能要回被砖厂占去的五百亩耕地,咱就选谁当村长,大伙说怎么样?”
“同意。”村民们异口同声。
可是选来选去却没人敢当这个村长。
会议又冷了场。大家你瞪我,我望你,只听见嗞嗞的吸烟声和呼呼的出气声。
忽然,墙角里飘来娇滴滴的声音:“咱村的男子汉大老爷们都白搭了一张男人皮,你们的骨头哪儿去了,还不如把你们腿叉里的那个物件揪下来喂狗哟!”
说话的是开饭店的白狐。
就有男人道:“谁不知道这讨要耕地是得罪人的差事,女老板有能耐,你就自报奋勇当这个村长好啦!”
“当就当,怕他个鸟?”白狐恼了。
“不要开玩笑,现在继续提名。”会议主持人道。
“我不是开玩笑。”白狐说。
“女老板毛遂自荐,敢当着大伙的面这样讲,肯定能行,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我们就选定女老板当村长吧。”一长着山羊胡的汉子道。
“同意!”会场上又是一次异口同声,男人们特别叫得卖劲。
这样,女老板白狐就被河畔村全体村民全票选为新一任村长,而且是村河畔村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村长。
主持人提议新村长要做就职演说。
村民们,特别是男人们把手拍的好响,欢迎女村长做演说。
白狐大大方方的走上讲台,见下面那一双眼睛直往自己身上盯,便慌了神,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土地……是……是我们庄户人的命……根子,我保证带领大家讨要被砖厂占去的土地,杀头坐牢……我也认了。”
掌声、喝彩声震荡着整个房间。
自从被丈夫捉奸后,白狐和相好虎子就断绝了往来,不久,就在乡政府所在地开了家酒店,不知是酒店的饭菜吸引人,还是白狐这个美人吸引人,反正,那酒店一开张就生意红火。
汉子们都往白狐的酒店里钻,寻了吃饭的借口出出进进,就是为和白狐套个近乎,说个荤话,唱个酸曲儿,占点小便宜。
汉子们爱喝几两酒,喝酒还有个坏习惯“不唱不喝”,唱,还得来酸味儿的。
白灵灵大腿水灵灵嘴,
野滩里搂住 妹妹你睡。
只要根妹妹一炕上睡,
哪怕阎王殿里走?
白狐喝上一点酒,脸儿粉红粉红的,一张樱桃嘴唱着酸曲儿,神态越是撩人,
汉子们醉了,没醉的也装醉,往白狐身上捏捏揣揣,摸摸打打。
白狐的男人香火见了,急忙上去推开这汉子,可那汉子又上去了。
香火就恼了,照脸就是一巴掌,那汉子的脸便肿得老高。
白狐冲着香火一瞪眼,香火就低眉杏眼的出门去了。
白狐就伸手给这位挨打者揉揉脸蛋,挨打者的火气就消了。
气得村里的女人们骂白狐是破鞋,专门勾引男人。
一个雨夜,白狐的酒店来了一位贵客。
就在白狐的酒店。白狐炒了八个菜,加了手抓羊肉,红烧黄河鱼,四喜丸子,八宝粥,还添了两瓶好酒招待贵客。
白狐的心思是想找个靠山,以后好办事,因而,白狐特别的卖劲。
白狐脱去外衣,仅剩一件紧身的背心,露出了半个胸脯和一段雪白的细腰。
三更梦见搂着你,
醒来泪蛋蛋湿枕头。
搂着哥哥亲上个嘴,
冬天冰圪塔化成水。
搂住妹妹的细腰腰,
就像那大羊疼羔羔。
白狐唱着酸曲儿左一杯右一杯的敬贵客。
美人,美曲,美酒,这贵客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白狐起身转到贵客身边,双手搭在贵客肩上,柔声道:“我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哟,你说是不是?”
贵客点头表示是。
这夜,贵客是在白狐的酒店里过的夜。
村人便问白狐是否留野汉过夜?
“是野汉又怎样?我男人都没意见,你们急的个什么急,真是狗拿耗子。”白狐道。
话说白狐上任的第二天,就搭上公共汽车上了县城。
白狐敢于在选举会上,当着众村民的面夸下海口讨要土地占地,谁也不知道那夜在她屋里过夜的贵客是县里的王县长。
“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县上找我!一句话,保证帮你解决!”
当时,白狐也没有把王县长这句话放在心上,直到选村长时才想起这句出自她那位一夜情人的话。
到了县城,白狐直奔王县长的办公室。
王县长对白狐的到来是又意外又高兴。将白狐的一双白绵手儿握了好久,说:“走,我请你吃烤羊腿去。”
梦红楼是县城最豪华的酒家。
白狐在王县长的引导下在梦红楼的雅间里坐了,吃喝够了,调笑够了,白狐才言归正传:“王县长,人家如今选上村长了,你还得多支持呀。”
“一定支持,一定支持。”王县长将白狐的细腰儿搂了,说道。
“人家这回来找你,是有正事要办,急什么呢!”白狐推开王县长的手道。“你帮人家把事办了,还怕没有你搂的时候?”
“什么事?”王县长在白狐的脸蛋上摸了一把,道:“说来我听。”
去年,南岸乡乡党委书记赵建立和河畔村的村支部书记吴得前合伙建砖厂中,不顾大部分村民的强烈反对,给当时的村长施加压力,私下签定了占河畔村五百亩耕地的合同书。
按理说,建砖厂占用这么多的耕地要报县和市人民政府审查,报省人民政府批准。
然而,见利忘义者却在没有任何土地审批手续的情况下匆匆上马。
河畔村全体村民委托我这个新任村长,向你们县政府反映这个占地问题,讨要被砖厂违法占去的五百亩土地。
“有这事?”王县长道,“下午上班后,我找土地管理局问问情况,晚上我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对了,今晚,你就住政府宾馆517房间,晚上我去找你。”
夜,县政府宾馆517房间,王县长搂着白狐……
□□□□□□(此次删去421字)
“我问过了,主管土地的李副县长根本就不知道砖厂占耕地这回事。”王县长亲热够了,才话归正题,“你拿着我的条子,明天去找土地管理局的张局长。”
白狐接过王县长的便条,只见上写道:“南岸乡赵建立等人办砖厂占用河畔村耕地五百亩,该砖厂用地未经审批,请你局立即派人去河畔村砖厂现地,明确宣布停办砖厂,依法保护农民合法权益,并派出调查组专案查处,调查结果上报县政府。”
看毕,白狐滚入王县长怀中,灯熄了…...
□□□□□□(此次删去301字)
一九二九冻烂窑酒
三九四九拉门叫狗
五九六九消井口
七九八九开门大走
九九又一九黄牛遍地走
转眼功夫,数九寒天已过,又到春耕的时节。
可村里被砖厂占去的五百亩耕地,还没有个说法。
“女人当家,驴耕地,发了财也是个求腥气。”
“头发长,见识短,女人家还能成个大事情。”
“就她白狐,能要回个地?陪我睡觉还差不多。”
听到村人们的风言风语,白狐就恼了,骂道:“好你个王县长,狗日的东西,见了老娘就象猫见了老鼠,恨不得一口吞了。让你办点儿事吧,倒一推一个六二五!”
白狐就去县城,找到了王县长。
这王县长见了白狐,二话没说,扑过来就要搂她。
白狐硬是不肯。
把个王县长急得心痒难活,叫苦连天。
“说,我求你办的事呢?到如今春耕已开始,可占地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儿。你让我这张脸在河畔村人的面前往哪儿搁?”白狐越说越激动,“原以为我寻了你个王大县长做靠山,这点儿鸡毛蒜皮事就是你心中的一碟小菜,可你不过也是草包一个,快把你腿叉里的那物件揪下来喂狗吧!”
这王县长在白狐的一串“机关枪”扫射中,败下阵了,只得将自己的欲火压下。
“你消消气,事情是这样的,我已尽力去办这件事了。”王县长低声下气地说道。
接着,王县长讲了事情的经过:
你走后,土地管理局就组成了调查组到你们河畔村去了,可调查组是带着县委钱书记的意见去的。
调查组的人没有和你们村里的群众见面,只去了砖厂一趟,调查了砖厂法人的一些亲信。
这些被调查的人称,被砖厂占去的是一些荒地。
“县委钱书记怎么也跟着惨和呢?”白狐问王县长。
“县委钱书记跟你们乡乡党委书记赵建立关系很铁,也许是收了赵的好处吧,或许是也有其外人不知的交情吧。反正,县委书记做了乡党委书记的靠山。”王县长拉过白狐的手说,“土地局的领导,包括我这个县长都是县委书记的手下,敢不听人家吆喝?还请你这个知己,理解我的难处。不是我不想帮你,能帮你的事,我一定帮。把你的身子都给我啦,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愿!”
“官大一级吓死人,你的心意我领了。”白狐扑在王县长的怀里,柔情地说,“你也不要自责,振作精神,来日方长。”
“谢谢你这位红颜知己对我的鼓励。”王县长紧紧的将白狐搂了。……
“不过砖厂占地这件事你还可以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同时让新闻媒体给以曝光,你还可以带领群众集体上访。”许久,王县长才将白狐从怀中松开了,说道。
“春耕就在眼前,打官司呀,找新闻媒体呀,上访呀,这些都不赶趟。”白狐向王县长送上了一个吻,道:“你这位县太爷,见多识广,你就告诉我一件事就行了?”
“什么事儿?”王县长问。
“建砖厂占用耕地五百亩,没有经过上级政府的批准,是不是违法行为,受不受法律保护?”
“当然是违法行为,其与你村签定合同中的砖厂用地肯定也不是受法律保护了。”王县长道,“占地用这么大数量的耕地不仅要得到上级政府的批准,而且是省级政府的批准。”
“那我告辞了,后会有期。”
吻别王县长,白狐叫了出租车,一路向家赶来。
沿途,田里的农民在忙着春耕。
又是一年春草绿,
依然千里春耕图。
白狐想到了过年贴的那幅春联。
“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看来,这事的确不能再拖了。”白狐自言自语道。
“全体村民注意啦,听到广播,马上到村委会集合,有重要事情和大家商量。我是村长白狐。”
村里的高音喇叭一连叫了五遍。
不一会儿,河畔村的村民们就在村委会的会议室聚齐了。
白狐在台上坐了。
“今天,把大家召集来召开全村村民会,主要是和你们就砖厂占用我村耕地的事作出一个决定。
“在这个决定还没有宣布之前,我先将这次县城之行的情况,向各位村民作个介绍。”
接着,白狐将县委钱书记是乡里起书记的后台,作假调查报告将五百亩耕地说成荒地的情况向村民们详细地讲过。
然后,白狐提高声调,说道:“据一位县政府的领导透露,不管是什么人做后台,占用耕地五百亩,如果没有省政府批准,都是违法的。
“我本打算通过法律途径讨回被占耕地,可时下,正是春播的黄金时节,我们拖不起,误了农时,秋后我们就没有收成啊!
“因此,我决定散会后,我们全体村民全部出动。前往砖厂占地抢种被占那五百亩耕地。不准缺户!”
“出了问题谁负责?”有村民问。
“杀头!坐牢!有我白狐顶着!”白狐说道,“出了事,与各位无关。”
立刻,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会后,白狐带领村民往砖厂去了。
村民们首先给那五百亩耕地地里放水浇地。
白狐又将正在耕地里取土的推土机拦下,指挥一懂行的村民将推土机“液压轮泵结合手柄”拿走予以阻止作业。
砖厂遂报案于县公安局要求查处。
县公安局以“扰乱企业秩序,致使生产不能正常进行”,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为由决定对白狐拘留半个月。
白狐被拘留后,白狐的丈夫整日以泪洗面。
“小腿那能拧过大腿,一个臭女人出个什么风头?”有的村民这样说。
“自古无理是官打,有理也没见过打官,一个瞎老百姓能捏求成了甚?”有的村民这样讲。
更多的村民是纷纷前往县城拘留所看望他们为民作主的女村长。
半个月后,白狐迈出拘留所的铁栅门。
王县长在一个偏僻的小酒店为白狐摆了酒宴,压惊洗尘,并向她授机宜。
白狐在走出拘留所的第二天,就去县律师事务所请了律师,不服县公安局对自己的治安管理处罚,向市公安局提出申诉。
直到拘留期满两个半月后,市公安局才做出了维持县公安局的拘留判决。
白狐不服向县法院提起行政诉讼,请求撤消市县两级公安机关的行政裁决,依照我国《行政诉讼法》规定,由被告县公安局承担法律责任。
县法院维持了公安机关的裁决。
白狐一审败诉。
白狐又上诉于市中院。
市中院认为,河畔村砖厂占用集体耕地五百亩,未经有关部门批准办理用地证件,属违法占地行为,其权益不受法律保护,白狐为维护集体利益不受侵犯,抢种耕地并拆卸推土机部分零件,虽有不当并无违法,不属治安处罚对象,判决撤消一审判决和公安局的处罚裁决。
白狐拿着中院的判决书找到县公安局局长后,提出要求公安局赔偿。
公安局局长不予理睬。
白狐不得不再向县法院提起诉讼。
白狐在法庭上痛苦地陈述:“被县公安局拘留后,我为这场官司费心奔波,消耗了精力和财力,精神损失更是无法计算。”
县法院在判决中认为,为保护公民的人身权利和民主权利不受侵犯,判决被告县公安局赔偿原告白狐三千元。
白狐不服,向中院上诉请求增加赔偿。
“女士,你知足吧。”中院领导说:“你打听一人,有谁告倒过公安局,只有你白狐女士做到了,知足吧。”
中院驳回了白狐的二审请求。
回到村里,村人向迎接聚集,迎接白狐的到来。
“白村长,你真是不简单呀,一个女人家从县里告到市里,把公安局都告倒了。原业以为你是瞎求闹,现在看来,真有两下子呀。”一个村民道。
“是呀,白村长真有两下子呀?”不少人随声附和。
“民可以告官,这是社会的进步。”白狐道,“这不是我的本事大,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社会好呀。”
“那么,咱村里的地还要不要?”有人问。
“要,讨要回被砖厂占去的耕地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呀。”
白狐在家休息了半月,又踏上了上访的路。
白狐得知国家土地局和省土地局在邻市召开一个全国性的土地工作会议,立即赶往,见到了国家土地局和省土地局的领导。
不久,市土地局收到了省土地局的转办单,要求查处河畔村砖厂未经用地审批的问题。
市委机关报以《河畔村目无国法乱占耕地》给以曝光。
市土地管理局的简讯也批评报道了这件事情。
市土地管理局局长专门批示对砖厂违法占地进行查处。
可就在这时,砖厂搞到了省人民政府“关于河畔村砖厂使用土地的批复”。
做为河畔村村长白狐的靠山王县长升任县委书记。
得此消息,白狐急忙赶到王书记办公室。
“王书记,这回咱们县的事情该你说了算,砖厂占用耕地一事,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了吧”。
“不巧,省人民政府已批复同意将那五百亩耕地批给砖厂使用,我也是爱莫能助了呀。”
“那能否通过法律途径撤消省政府的批复呢?”
“怎么,我的姑奶奶,你要告省政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王书记道,“我看不如你辞掉那个村长,卖了你那酒店,来县城发展,我可以帮助你,怎样?”
白狐摔下一句“软蛋!”便推门而去。
随后,做为河畔村村长的白狐又将省人民政府告上了法庭。
白狐提出的诉讼请求有两点:
根据《行政诉讼法》条款,依法撤消省人民政府的批复。
判令恢复河畔村集体土地使用权,判令复垦破坏的耕地。
一方是一级大省,一方是一介草民,此案能否开庭?究竟哪方胜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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