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鬥章水洞(民間故事)

深夜遇劫

趙婧現在很後悔,但一切都遲了。

她現在被五花大綁,嘴裡塞了一雙臭襪子,動彈不得。黑漆漆的山洞內,潮溼、陰冷。她像一隻出鍋的粽子,被主人隨意拋置於溼冷的地上。

不遠處,昏黃的燭光下,一張破舊的小桌,對坐著一胖一瘦兩個人,正喝著廉價的白燒酒,慶祝今夜的勝利。趙婧就是他們的勝利果實。

趙婧是未來電腦培訓中心的學員。每天廠裡下班後,她都要去培訓中心學習兩個小時。平時,廠裡一般晚上八點下班。今晚因要趕貨,廠裡安排他們部門統一加了兩小時班。趙婧沒趕上上課,但培訓中心的徐老師為其一人單獨開了小灶,補上了所誤課程。她準備回出租屋時,已是夜裡11時40分了。

這個偏僻的村子,治安很亂,所以徐老師提出送她回出租屋,但她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從培訓中心到出租屋,才幾百米,她不相信會出什麼問題。人家老師單獨為她一人補課,已經很辛苦了,深夜了,怎麼好意思再要人家護送?

世間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趙婧走過小山腳的時候,昏暗的路燈下,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她還沒來得及叫喚一聲,臉上就被人從後邊猛地貼了塊冰涼的溼布,轉眼昏迷過去。

被歹徒劫持到章水洞,生還的希望是渺茫的。

從章水洞中流出的水,終年呈淡紅色。據說,都是打工妹的血染紅的。最近兩個月,廠裡就有好幾名女工莫名其妙失蹤了。從山陰來的姚麗霞,是幾千人的大廠公認的廠花,也是趙婧的好朋友,失蹤一個月後,才被爬山者在山中發現了其腐爛的屍體。

高高的梧桐山,終年雲霧繚繞,山中的章水洞成了不幸的打工妹們的歸宿。當地公安部門好幾次組織大規模進洞搜捕打擊犯罪分子,但由於洞中地形異常複雜,每次都是無功而返。所以,章水洞成了歹徒們的樂園。山腳下工廠的打工妹們談洞色變。

胖子吃飽喝足了,就抬頭盯著瘦子看。

“刀哥?”瘦子聲音有點顫。

胖子對趙婧方向揚了揚下巴。

瘦子也喝了不少酒,歪歪倒倒來到趙婧跟前,拔掉她口中的臭襪子。舌頭也不太聽使喚了:“小……小妹,委……屈……你了。”

“大哥,俺好餓。”

瘦子看了看刀哥,刀哥朝他點點頭:“老疤,給她。”老疤從桌上一次性碗裡抓了個雞腿,塞進趙婧口中。

老疤蹲下身子,像貓玩老鼠似的看著躺在地上的趙婧,“小妹……聽話……不?聽話,老子就——給——你……鬆綁。”

趙婧趕緊點頭。鬆綁後,趙婧感到一身輕鬆。她毫無心機,津津有味地啃著雞腿。

“大哥,我也要喝酒。”

刀哥正抽著劣質煙,吞雲吐霧,一聽趙婧要喝酒,就笑了,“嘿嘿,給!”舉起了半瓶酒,示意老疤送過去。

趙婧喝了一口,感覺喉嚨裡火辣辣的,立馬劇烈地咳嗽起來。

“兩位大哥,看你們喝得有滋有味,其實,這酒一點都不好喝。”

刀哥覺得趙婧很有趣,示意老疤把吃剩下的雞腿全擺放在趙婧面前。

趙婧吃飽了,她明白悲苦蹂躪的時間也到了。可是,刀哥卻已經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鼾聲如雷。老疤看了看,重新為她上了繩子。但這回未用臭襪子,而是用打包膠帶封了她的嘴巴,把她搬到一堆乾草上,用一床破毯子蓋上她的身子。然後吹滅蠟燭,轉身走了。

洞裡萬籟俱寂,只有刀哥的鼾聲一陣陣滾過。

趙婧睡不著,她想了許多。她不想死,她才19歲,人生才剛開始,她想活著出去。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鉅額支票

翌日(其實趙婧無法掌握時間,她的手機已被老疤沒收,洞裡從早到晚漆黑如墨),她被推醒,老疤為她鬆綁,塞給她兩個饅頭和一小瓶牛奶。

刀哥和老疤避在遠處,輕聲商量什麼。不久,刀哥就轉身不見了。

老疤走近前,冷聲問:“趙婧,想不想活著出去?”

“想。”

“想就老老實實回答我。”

“嗯。”

“你家裡很有錢嗎?”

“俺是棄兒,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不要我了。俺是從孤兒院裡長大的。”說著,眼淚就撲簌簌流了一地。

“打工幾年了?”

“快三年。”

“存了多少錢?”

“二萬。”

“錢在哪?”

“銀行。存摺在出租屋裡。大哥,要不要帶你去取?”

“呵呵,你以為我是傻瓜?上門去等著條子抓我?”

“那怎麼辦呢,大哥?我身上沒帶錢。”

沉默了一會兒,趙婧像想起什麼似的,忽然神秘地說,“其實,大哥,我還有一筆錢,就怕你不敢陪我去取。”

“多少?在哪裡?”

“在手機裡,大哥,鬆開後蓋板,你就能看到。”

老疤一臉猙獰,剜了趙婧一眼,狠狠地說:“如果你敢騙老子,老子立馬宰了你。”

他走到搖曳著的昏暗的燭光跟前,拆開趙婧的手機後蓋板,果然掉出一張印刷精良的小紙條。雖然他不懂英語,但阿拉伯數字還是認識的。當他看到8後面還跟著六個零時,一時就傻眼了:眼睛睜大了,嘴巴也大張,變成了一個O形,放入一個鴨蛋完全沒問題。

“趙婧,這是怎麼回事?”老疤的口氣變得緩和。

“大哥,是這樣的。我爸爸媽媽拋棄我之後,就一直在美國居住。由於某種原因,他們棄我之後,就沒有再生兒女,所以就託他們國內的朋友四處查找我的下落。幾經輾轉,終於找到了我,並要我去美國定居。我本想過了十一,就過去。但人算不如天算,不久前,他們出了車禍,雙雙遇難。我是財產唯一指定的繼承人,所以,美國方面的律師事務所就把他們的遺產以支票形式寄給了我。有了這張支票,隨時可以去國內銀行變現。或許,這筆財產本不該是我的,所以我就把它貢獻給大哥吧。我本來就不指望這筆錢。我打工養活自己,完全沒問題。”

老疤沉默了。有了這筆錢,一夜就成了億萬富翁,再也不用過這種刀尖舔血、四處逃亡的日子。他不知祖上如何積了陰德,這樣千載難逢的好事,竟然叫他遇上了。

隨後問了一些趙婧用支票取錢的相關問題。

趙婧一五一十做了回答。

老疤再次陷入沉思。隨後,他下了決心似的,對趙婧命令:“這事,不要告訴別人!”

“刀哥也不告訴嗎?”

“不告訴!”

“好的。我聽大哥的。”

“如果你洩密,我隨時宰了你!”老疤森冷地警告。

老疤看了看手機時間,重新給趙婧綁了手腳,封了嘴,說是買中餐,出洞去了。

刀哥回到洞裡,不見了老疤,也不做聲。

他一邊為趙婧鬆綁,一邊輕言細語地說,“妹子,委屈你了。”這個四十多歲的劫匪一臉的絡腮鬍子,不像劫匪,倒像個慈祥的父親。

隨後刀哥似乎很隨意地問趙婧,他走後,老疤做了些什麼。趙婧如實相告,但隱瞞了後面被老疤警告的內容。

“還有嗎?”

“有,疤哥不讓說。”

“你說。有我在,你是安全的。”

趙婧想了想,就說了。

刀哥走到遠處,打開筆記本電腦,先插上U盤,後插上耳機。過了一會兒,他關了電腦,又走回來,讚許地對趙婧說:“妹子,你是個好女孩,沒讓我失望。”

中飯後,老疤又出去了。刀哥躺在乾草上午睡了會兒,也起身出去了。

趙婧好想這會兒逃命,但手腳被綁住了,無法動彈。即使鬆了綁,她也無法走出去。因為洞裡實在太複雜了,不熟悉地形,根本找不到出洞的路。一旦迷路,仍是死路一條。依目前情形來看,劫匪要的是錢,而不是她的身子。她那筆在一般人眼裡是天文數字的鉅款,劫匪不會不動心。現在就靜靜地等著,看好戲吧。她想著想著就睡熟了。

夜半槍聲

半夜,趙婧被槍聲震醒。

“刀哥,對不起了,你安心上路吧。”老疤的聲音,“你到了那邊,小弟我每年清明節,為你多多燒冥錢,保你有大把大把錢花。”

為了萬無一失,老疤打開手機,就著微弱的熒光走到刀哥睡的地方照了照,然後手中那把鋥亮的尖刀對著刀哥右胸位置使勁捅了下去。

咦,不對呀,為何軟綿綿的?當老疤知道自己上當的時候,已經遲了。尖刀轉瞬不見了,手槍也不知去向。

空氣中響起了訇訇如怪鳥的聲音,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老疤雙腿打顫,立馬直挺挺跪下,聲音也顫抖:“刀哥,我錯了,饒了我吧!”

“你錯在哪裡?”

“我……我不該恩將仇報。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我一時鬼迷心竅……刀哥,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什麼使你鬼迷心竅呢?”

“當然是……錢!”

“什麼錢?”

“是美元,大哥。”

“多少錢?”

“很多很多!我一輩子,也掙不到那麼多錢。”

“老疤,實在可惜,錢再多,也不是你的,你沒命消受,還是送你好好上路吧。你到了那邊,刀哥我每年清明節,為你燒很多很多的冥錢,讓你有大把大把錢花……”

劫匪被擒

這天下午,陽光燦爛。中國銀行營業廳還是像往常一樣平靜。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銀行門口,車門打開,下來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黑西裝黑墨鏡,太陽穴高高鼓起,銳利的鷹目警惕地掃了掃四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功夫深湛的保鏢。女的純白長裙曳地,風度翩翩,看一眼就知道是哪家的富家小姐。他們一前一後,直奔營業廳。

工作人員看了看趙婧遞過去的那張支票,然後遞還給她,公事公辦地說:“對不起,美女,還請去樓上辦公區,辦一下相關手續。”接著對在大廳巡視的保安招了招手,“老陸,帶這位姑娘去樓上找張科長辦相關手續。”

上辦公樓要從營業廳後邊的小門進去,守門的保安放進了趙婧和老伍,卻把刀哥攔截在門外。

“我是小姐的保鏢!”刀哥口氣冰冷地說。

“對不起,先生,您在外面等吧。”保安不容商量。刀哥不敢硬闖。

刀哥感到右眼皮突然跳了幾下。左跳財右跳災……他是熟知這句俗話的,但……不會這麼巧吧,他強自鎮了鎮內心。

他掏出煙來抽,猛吸了幾口,便轉身去營業廳門口等。這時,他發現營業廳的防彈拉閘門不知何時已經關閉了,剛才還人來人往的門口,現在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了。

刀哥警覺地抬頭看了看,突然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四面八方隱蔽處都有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刀哥再也不敢移動腳步,像一截木樁直挺挺地杵在那裡。他知道,只要再一動,肉體的身子準會被打成篩子。杵了片刻,他不得不選擇舉起了雙手,做了一個認輸的姿勢。

刀哥做夢也想不到,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他腦子快速地前前後後思索了一遍,也沒發現哪裡出了紕漏。一個毫無心機的小女孩,就這樣毀滅了自己一世英名?

為什麼?為什麼?

當然,憑刀哥的智商,他是永遠也想不到的。

遊戲成真

那天,課後休息,電腦培訓中心的徐老師向趙婧問起了姚麗霞的情況。

“為何姚麗霞很久不來上電腦課了?”

“老師,她是突然失蹤,好久了。她家人都找到廠裡來了。”

“廠裡還有其他人失蹤嗎?”

“有啊,據說,這兩個月裡,已有六個人不見了,都是女孩子。”

徐老師叮囑她務必注意安全。晚上最好不出廠門,有事出門或來培訓中心上課,一定要結伴而行。

然後,徐老師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上完電腦課後,徐老師留下全體女學員,滿臉凝重地跟大家做了個遊戲。他發給每個女學員一張打印好的“支票”,裡邊的數字都是天文數字,然後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有的人是一笑了之,覺得徐老師很搞笑。她們認為,這樣的事情只會發生在別人身上,與己應該無關。當然,徐老師也看到包括趙婧在內的大多數女孩子,還是鄭重其事地按要求照做了。

“徐老師,您是如何知道我被劫持的?”事後,趙婧好奇地問。

“那天晚上,我總感覺不大對勁,所以就跟在你後邊,暗暗護送你。哪知還是慢了幾步,那傢伙從隱蔽處突然蹦出來……眼睜睜地看見你被歹徒劫走,真是後悔不迭;而當時我又不敢大喊,生怕歹徒狗急跳牆。”

“太感謝您了。可以說,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趙婧動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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