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小米饭(原创散文)

金黄的小米饭(原创散文)

□ 李国军

羊羔羔吃奶眼望着妈,小米饭养活我长大。

上高中,学《回延安》这篇课文时,当代诗人贺敬之的这句诗在我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痕。我是吃小米饭长大的,小米饭就是我的奶汁。

我的故乡是丘陵地区,山岗起伏,风景秀丽。因为水浇地少,秋天一季,大片土地上种耐旱的谷子。秋收时候,家家谷满囤米盈缸,一年四季早饭和晚餐,小米粥就是家常便饭。困难时期缺细粮,中午也常吃小米干饭。可以说,我的故乡人,一天不喝小米饭,就像不是吃自家饭一样。

熬小米粥是需要耐性的。大火烧开水,半勺米简单淘洗后下锅,用文火慢慢熬,至少半小时以上吧,小米粒粒开花,米汤和米浑然一体,粥汁儿又黏又稠,颜色黄灿灿,格外诱人。如果熬成浮汤,搅一搅才米汤一体;或者只见清汤不见米,盛在碗里,不管怎么搅,汤米就是两分离。以上情况都是没有掌握好火候。熬时,最好放绿豆或豇豆,或者黄豆、花生米,汤汁就成了深红色。放些南瓜片,就是小米南瓜粥。或者放红枣、莲子、百合、桂圆等,甚至可以放瘦肉,就是多姿多彩的营养粥,堪比人参汤。熬这些粥,当然最好是用马投涧的小米,其他地方的小米,熬出来的汤是白惨惨的,洌得很。也有的卖假冒的马投涧小米,看起来黄灿灿的,一抓一手黄,是别的地方的陈米上了染料。

每餐一碗小米粥,一碟腌黄瓜,一碟凉拌胡萝卜丝,雪白的馒头,黄黄白白红红绿绿,天然美图,赏心悦目。一碗两碗,吃饱喝足,万事如意,人生无虑。

半勺米,一锅饭,小米个头小能量大。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辛勤劳动给人丰厚的回报。陕西出好米,好米养美人,米脂的婆姨俏丽多情,聪明贤惠,全国闻名。战争年代,我们的军队条件简陋,小米加步枪,照样打败凶悍的日军,战胜了美式装备的国民党军队。

小米是黄土地上的金子,但淘金非常艰难。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种谷和打谷,算农事里头活儿最重的。谷子播下去,生出来就是一绺一撮。一指高的时候,要分谷苗,就是“薅谷子”。太阳下,人一晌一晌地在地里认真地干这细活儿,把瘦弱的谷苗一棵棵拔出去,一撮里边只留一两株强壮的谷苗。一两亩地,人就这样蹲在地上一步步挪着走,一连几天,薅得人腰酸背疼。谷子长大了,要经常除草,不然荒草会吃了谷苗,一锄一锄汗滴禾下土。收割不难,跟割麦一样,但收麦现在有机器了,种谷的各个环节仍然是原始劳动。谷子带穗收到家,好吧,切谷穗开始了。一把扇刀,或剪子也行,将谷穗头一个个削剪掉,成百上千的谷穗一刀刀、一剪剪切成山。这还不算完,碾谷子才是最后一道工序。在平整的场里,有条件的赶着牲口,拉着石磙子,一遍遍将谷穗碾碎,没条件的在家院里用木板捶。就算太阳将谷穗晒得焦干,一脚踩上去,谷子沙沙沙层层脱落,但不捶个十遍八遍,谷子不能算完全脱粒。谷穗捶不干净,农人会很心疼。那年月,家里有三亩谷子地,我母亲一人在地里薅,一人在家院里捶,一人背到房顶晒,一人背到磨坊碾,然后又把金黄的小米一袋袋分给众儿女。每每吃着金黄的小米粥,犹似喝着母亲那生命的乳汁。

羊羔羔吃奶眼望着妈,小米饭养活我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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