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BM為何急切地定義“沃森定律”?

王如晨/文

IBM為何急切地定義“沃森定律”?

IBM正藉助概念定義與話術革新,佔領AI高地,重塑願景,推動轉型,並刺激相當被動的資本市場層面。

若你有心,會發現,過去兩個多月,在多個重大場合,IBM女掌門、多名高管不斷兜售一個詞:Watson's Law(沃森定律)。

他們認為,這是與摩爾定律、梅特卡夫定律並列的新一代指數呈現定律。

摩爾定律如此:每過18個月,單位面積上的晶體管數量增長一倍,而價格不變。它體現的是計算力,也是速度與激情的象徵;梅特卡夫定律的描述是:一個網絡的價值等於該網絡節點數的平方,且該網絡價值與聯網用戶數平方成正比。它更像是人口紅利的表徵。

當然,它們其實都談不上什麼“定律”,最多是一種簡單的經濟規律。

沃森定律也是如此。它不具有精確的“定律”特徵。基本描繪應是這樣:當數據與AI碰撞之後,用戶能獲得指數級學習能力,整個體系也會變得更加智能。

確實,聽去也沒那麼新鮮。一個週期以來,行業對AI的認知中,“數據”早被視為與圖像、語音、計算、算法等並列的核心要素。當然,在夸克看來,應該還得加上“連接(網絡)”。

記得2017年下半年,有過一輪中美AI競爭力的言論博弈。李彥宏、李開復標榜了AI時代中國大數據的差異化價值,比爾蓋茨則認為美國原始創新技術更強,未來更有主導力。

顯然,“沃森定律”也不過是兩者的融合。

此刻,我倒更關心,為什麼這個所謂“定律”的概念,會出自IBM之手。

它當然有些關鍵理由。早在上世紀末,IBM深藍就是超級計算象徵。“沃森”誕生於2007年,它最初是一種智能問答系統,當然基礎形態也是一臺超級計算機,只是側重網路與雲端支撐,隨後又融入多重AI要素,已成為比較完整的AI整體解決方案,它也建立在數據的基礎之上。

2008年前,IBM推出“智慧地球”概念。隨後被奧巴馬確立為美國國家戰略。這一概念,隨後很快在中國發生變異、拆解,海外巨頭的項目落地一度眼花繚亂。

IBM還有強大的計算力。前兩天,由它主導的橡樹嶺實驗室,公佈了2018年全球超級計算機的最新動向。IBM SUMMIT超越2017年世界冠軍中國神威太湖之光,成了全球最強悍的計算符號,每秒最高200億億次浮點運算,是中國超算機器的兩倍。

IBM為何急切地定義“沃森定律”?

我對超算角逐頗有些微詞,尤其對視它為大國競爭符號有些不解。但若視野放開,它無疑是人類挑戰未知的計算平臺。未來,無數場景可藉助它來建構,化解人類重大挑戰。

我相信這是IBM進一步競逐AI時代的關鍵信號。2014年,它已投資10多億美元,設立獨立的AI研究部門,並推動贏利。

2016年,IBM宣佈,將轉型成“Cognitive Solution &Cloud Platform Company” (認知解決方案和雲平臺公司)。當時收入總和超過55%的兩大部門,即全球業務諮詢GBS和技術服務GTS將被整並。其中,GBS和銷售部門S&D整合為Global Industries;其他部門將整合進IBM Cognitive Solution 以及IBM Cloud部門。這也是郭士納時代之後一次最為關鍵的業務轉型。

最近4年,它還接連實施多起收購案,全部側重AI與關鍵行業大數據獲取.。

但在谷歌等巨頭眼中,沃森有些排不上號的樣子。它被視為“粗暴計算”的象徵。

這種認知肯定有偏差、扭曲。沃森演變至今,早已開始滲透許多場景,並非只會粗暴的計算。只是,在品牌形象、大眾影響力以及資本市場層面,IBM最近幾年有些老邁。

幾年來,IBM財報壓力明顯。2018年,營收微增,淨利下滑。這個曾經的全球IT巨頭,目前市值為1351億美元。不到蘋果的1/7、微軟的1/6、谷歌的1/2,跟英特爾市值相差約1200億美元。

IBM為何急切地定義“沃森定律”?

IBM為何急切地定義“沃森定律”?

IBM為何急切地定義“沃森定律”?

IBM為何急切地定義“沃森定律”?

曾持有IBM股票多年的巴菲特,2018年Q1報告現實,已將其清倉,變身為蘋果第二大股東。

在我看來,IBM確實面臨著重大挑戰。阿里“去IOE”的行動裡,不是民族主義,而是IBM在互聯網尤其是移動互聯網時代的遭遇。它更像是工業時代的象徵。

而另一重難以覺察的危機,正在於,AI率先變革的部分,其實就是企業基本管理。IBM經由多次併購建立起來的全球諮詢服務體系,反而成了最為保守的一面。

在這一點上,IBM確實比全球其他巨頭更快遭受侵蝕。甚至可以說,此刻的IBM,在AI的演進邏輯裡,就是一個自身的掘墓人,一個強烈的二律背反。

我甚至進一步認為,它2016年之所以劇烈調整GBS和GTS,整並、服務以“認知解決方案和雲平臺公司”,正在於這種強烈的危機感。

一年來,IBM高層不斷強調AI的佈局,但股價並沒有跑贏美國科技大盤。我個人認為,這應該跟AI轉換為具體的營收與利潤還需要一個過程有關。單純的沃森項目,還不太可能成為主力。

這當然不是否認IBM主業已經頹敗,事實上,它依然還是相當穩健。但這個巨頭的市值管理確實面臨挑戰,在保持現有主業穩健增長基礎上,它到了必須對外進一步顯示自身強烈意志的時刻。

我想,此刻定義出“沃森定律”,當然也包括SUMMIT超算的奪冠,應該就有IBM藉助概念定義、話術革新尋求佔領AI高地的用意。

它應該是在沃森與AI之間劃上一個等號,讓它們“雙位一體”。而這種動機,與SUMMIT結合在一起,還有捆綁一種國家戰略的用意。

你也要看到,沃森也是IBM創始人的名字。

你可能覺得,定義一種所謂“定律”,一種概念,不會有什麼實質價值。但你也要明白,存在主義的世界裡,語言、概念有著實體的價值。當一個行業一旦真正將一種定律視為驅動力,不斷敘說,IBM就能借力加快推進它的AI戰略,沃森就有可能成為一種主流的AI服務路徑,佔領我們的心智——雖然我個人並不太認同。因為,“沃森定律”中的數據要素,恰恰是IBM整個AI戰略中的短板部分。

當然我們也不會輕視IBM的能力。IBM不但有關鍵的核心部件(POWER架構的處理器)、服務器,還有數據庫、雲服務體系。更有許多業界與大眾並不甚瞭解的前沿佈局。而在沃森支撐下,它有著比較完整的AI體系。

而且,我們也看到,沃森本身也是一種開放的平臺,它可以超越IBM自身的硬件終端限制,服務更多。而它對諸多數據高地行業的收購,確實已經有了不錯的基礎。此外,它也正不斷嫁接蘋果這類具有數據、流量、用戶的巨頭,打通BC兩端。

所以,即便面臨挑戰,“沃森定律”名號未必流行開來,IBM甚至未必成為AI核心玩家,我們仍對它倡導的理念報以尊重。

事實上,多年來,IBM雖然業務有些老邁,但在商業理念、戰略願景的演進上,一直有它前瞻的一面。這跟它多年來前端觸達與管理諮詢有關。作為一個100多年曆史的商業巨頭,它堅持到現在,還能保持現有的競爭力與前瞻佈局,已經相當了不起。

反過來說,雖然“沃森定律”的內核理念並不神奇,中國AI企業群體尤其是多家互聯網巨頭都有類似的理念,卻沒有總結、定義出一種規律。

這背後,應該也跟我們的企業管理、資訊服務的演進有關。很多時候,我們不缺探索與行動,但幾乎每一輪變革關頭,我們少見清晰的理論指引。

AI時代,中國有自己獨特的競爭力。但還是期望有更多理念革新、定義未來的勇氣。它事關我們的原始創新精神。多少年了,我們更多還是活在別人定義的規則、路徑裡,更擅長模仿與跟隨,在成熟、透明的體系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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