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致知,回归自性

格物致知,回归自性

本文作者,苏树华,上世纪九十年代,随元音老人参学。遵元音老人嘱咐,2000年后,随缘传授心中心法,及其他方便法门。若人发心,修持心中心法,如法修行,三五百座,即可打开本来,见到本性。有缘行者,莫失良机。

无论是主观事物,还是客观事物,一切事物,统称为物。心是万物的根。万物是心的相。一切万物,从心而生。一切万物,灭归于心。佛教有云:“无不从此法界流,无不归还此法界。”法界者,能生万法的无相真心也,能生万相的太极道体也。

心之发用,用之事父,则事父便是心中的一物。心之发用,用之事君,则事君便是心中的一物。乃至心之发用,用之见天,则见天便是心中的一物。用之察地,则察地便是心中的一物。用之见色闻声,则见色闻声便是心中的一物。用之起心动念,则起心动念便是心中的一物。一切万法,无不从此无相真心中生,无不归还此无相真心。儒家云:这个无相真心,这个良知心体,“为物不贰,生物不测”。这个“为物不贰,生物不测”的无相真心,这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独尊之我,便是佛教说的法身佛,便是佛教说的真实我。便是儒家所说的“天命”,便是儒家所说的“天理”,便是儒家所说的“良知”。儒家的“知天命”,“致良知”,只是要人识得这个无相真心,只是要人识得这个良知心体。佛家的花开见佛,明心见性,只是要人识得这个无相真心,只是要人识得这个良知心体。

在自己的心灵世界里,事事物物,唯心所现。然而,世人迷心,不识真我,立足有相的小我而行事,故成无量无边的颠倒妄想,故成无量无边的颠倒妄行。若离妄想,若离妄行,反观自见,试看这了了常明、一尘不染的,究竟是个什么?则久久功深,自心实相,即得现前,或曰清净自性,即得现前,或曰自性弥陀,即得现前,或曰十方净土,即得现前,或曰太平天下,即得现前,或曰大同世界,即得现前,种种说法,皆是同义。若人识得此心,当下便是天下太平,当下便是极乐净土。释迦与孔子,及历代圣贤,皆是识得此心的人,皆是融入此心的人。

佛家善于运用宗教隐喻,说娑婆世界,六道轮回,种种痛苦。说净土世界,“无有众苦,但受诸乐”[1]。这种说法,无非是让人放下执着,回归净土。净土在哪里?只在放下处。

放下执着,并非懒惰。有人误会,以为放下执着,便是什么事也不做,便是消极人生。其实不然,以放下的心态而做事,正是最勤奋、最有效的人生。佛教有云:“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2]“空手把锄头”是个比喻,比喻我们“空心应万缘”,发明创造,送往迎来,若能空心无住,便是流畅的人生,便是高效的人生。若有执着,即成挂碍。若有挂碍,则成累赘。累赘缠身,则不流畅。若不流畅,岂能有效?识得自心,立足自心,则随缘应事,步步莲花。《金刚经》云:“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3]

如此看来,儒家的“格物”,佛家的“熄灭贪嗔痴”,皆是去掉自心的执着,恢复本真的面目。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佛家与儒家,不是两家,而是一家。不识圣贤意的儒家学人,立足于儒家名相,将佛家视为异已。不识如来意的佛家学人,立足于佛家名相,将儒家视为异已。这种执着名相、妄生分别的心,正是应当格去的心中之物,正是应当除去的心中污染。

格去心中的物累,是实现大同的功夫。清除心中的污染,是往生净土的功夫。去掉污染与往生净土,虽说是二事,其实是一事,故云心净则佛土净。污染去得尽,则阿弥陀佛即得现前。阿弥陀佛不是他人,他原来是诸人“本真的自己”。

唐伯虎有一首偈,就是说的这个道理。唐伯虎偈云:

我问你是谁,你原来是我。

我本不认你,你却要认我。

噫!

我少不得你,你却少得我。

你我百年后,有你没了我。

我们不妨作一个角色转换,把自己当作唐伯虎,与佛作个对话。如下:

“我问你是谁,你原来是我。”能拜的我,问所拜的佛:你到底是谁?你的像在这里,你在哪里?佛经上说,大地众生,本来是佛,佛是众生的本来面目,佛是众生的真实自我。依照佛经的这个说法,“你原来是我”,我本来是佛。可是,哪个是本来的我?这个本来的我,是我的色身么?不是。这个色身,原来不是这个样子,将来也不是这个样子。这个本来的我,是我的思想么?不是。我的思想,瞬息万变,时过境迁,实在是没有一个思想可以作为我。那么,究竟哪个是我呢?百年之后,哪个又是我?黄檗禅师与裴休居士的一段公案,倒是对于我们有个启发。

唐朝裴休,入寺拜佛,见到墙上的佛像,便问主事:“像在这里,佛在何处?”主事茫然。裴休又问黄檗禅师:“像在这里,佛在哪里?”黄檗禅师呼唤一声:“裴休!”裴休闻声而应。黄檗禅师指示他:“这个闻声即响的,究竟是个什么?”裴休当下知归,如获髻珠,曰:“吾师真善知识也。”[4]

佛像是所见之色,那么,这见色的是谁?是眼睛么?不然,眼睛是心灵窗户,不是见色的主人。这个见色的是谁?唯此一心,是见色的人。黄檗禅师呼唤裴休一声,裴休闻声而应。这闻声的是谁?是耳朵么?不然,耳朵是心灵的窗户,不是闻声的主人。这个闻声的是谁?唯此一心,是闻声的人。唯此一心,是三世诸佛的真身。唯此一心,是诸人的本真。此心广大无边,遍含三世,普照十方,一切万相,皆是这无相真心的微妙庄严。

目前的佛像,作为一个文化符号,他所指示的那个实际,原来是自己,所以唐伯虎云,“我问你是谁,你原来是我”。

“我本不认你,你却要认我。”无始以来,众生不认这尊真佛,不认这个真心,只认生生灭灭的现相。真心现声相,幻我逐幻声。真心现色相,幻我逐幻色。乃至名闻利养,见着便逐,触着便黏,总是在生生灭灭的幻相里纠缠,不得解脱。临济祖师云:“今时学者,总不识法,犹如触鼻羊,逢着物,安在口里,奴郎不辨,宾主不分。如是之流,邪心入道,闹处即入,不得名为真出家人,正是真俗家人。”[5]见着便逐,触着便黏,随诸幻相,落草为寇,误入娑婆,枉受轮回。

幻我不曾识得真佛,不曾识得这个“真实的自我”,这个“真实的自我”,却未曾离开过幻我。过去的事,悉皆过去,而这个“真实的自我”,却未曾过去,他始终了了常明于当下,显现当下的一切。现在的事,刹那无住,悉皆过去,而这个“真实的自我”,却未曾过去,他始终了了常明于当下,显现当下的一切。这个“真实的自我”,就是真实的佛陀。真实的佛陀,就是“真实的自我”。

“我少不得你,你却少得我。”这个虚幻的小我,少不得这个真实的大我。这个生灭的小我,少不得这个永恒的大我。就像大海的每一个波浪,却少不得大海水。所以唐伯虎说,“我少不得你。”然而,这个永恒的大我,不随小我的生而生,不随小我的灭而灭。就像大海水,不随这个波浪的生而生,也不随那个波浪的灭而灭。这个浪灭生时,大海水未曾生。那个浪生灭时,大海水未曾灭,所以唐伯虎说,“我少不得你,你却少得我”。

“你我百年后,有你没了我。”目前的这个色身,百年之后,将会变得无影无踪。现在的思想,刚说现在,已成过去,已经无影无踪。可是,这个真实的自我,这个真实佛陀,他永恒当下,不曾生,不曾灭,不曾来,不曾去,百年千年后,不异于今日。故经云:“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惠能大师曰:“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傅大士云:“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6]孔子曰:“吾道一以贯之。”《中庸》曰:“道也者,不可须臾而离也,可离非道也。”这个“永恒的大道”,这个“本真的自己”,不生不灭,亘古亘今。古德如此说,是欺人乎?还是我人未得亲证这一“原本的真实”?古德不欺人,只是人未证。

世尊于楞严法会,世尊指示波斯匿王曰:

我今示汝不生灭性。大王,汝年几时,见恒河水?王言:我生三岁,慈母携我,谒耆婆天,经过此流,尔时即知是恒河水。佛言:大王,如汝所说,二十之时衰于十岁,乃至六十,日月岁时念念变迁,则汝三岁,见此河时,至年十三,其水云何?王言:如三岁时宛然无异,乃至于今,年六十二,亦无有异。佛言:汝今自伤发白面皱,其面必定皱于童年,则汝今时,观此恒河,与昔童时观河之见,有同耄不?王言:不也,世尊。佛言:大王,汝面虽皱,而此见精,性未曾皱,皱者为变,不皱非变,变者受灭,彼不变者,原无生灭”。[7]

波斯匿王三岁见河,与波斯匿王六十岁见河,所见的河,今昔有别。能见的心,今昔不二。花开花落,年复一年,现相的主人,只此一心。所谓“森罗与万象,一法之所印。”所以说,小我皆灭去,大我恒常在。所以唐伯虎说,“你我百年后,有你没了我。”这个“你”是谁?你原来是这个大我。

世人颠倒,昧却自心,向外寻找,试图以对象化的方式,找到一个佛,找到一个净土。若是这样见佛,若是这样往生净土,则永远不得见佛,则永远不得往生净土。佛是自心作,心净佛土净,更到哪里见佛?更到哪里觅净土?达摩祖师云:“佛是自心作得,因何离此心外觅佛?前佛后佛,只言其心。心即是佛,佛即是心,心外无佛,佛外无心。若言心外有佛,佛在何处?心外既无佛,何起佛见?递相诳惑,不能了本心,被它无情物摄无自由。若也不信,自诳无益。”[8]


[1]《佛说阿弥陀经》。《大正藏》第十二册,第三四六页下。

[2]《景德傳燈錄》卷二十七。《大正藏》五十一册,第四三〇页中。

[3]《大正藏》第八册,第七四九页下。

[4]参阅《五灯会元》卷四。《卍续藏》第八十册,第一〇三页上中。

[5]《古尊宿语录》卷四。《卍续藏》第六十八册,第二十四页下至二十五页上。

[6]《五灯会元》卷二。《卍续藏》第八十册,第六十七页中。

[7]《楞严经》卷二。《大正藏》第十九册,第一一〇页中。

[8]《达摩大师血脉论》。《卐续藏》第六十三页,第二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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