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夫人要带小少爷离家出走”“开车送一趟,别让他们迷路”

夜里,淅淅沥沥下起雨。

唐黎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漫无目的地,直到有水滴落在她脸上。

她伸出手,也欣赏着路灯下如雾如纱的连绵细雨。

像这样离开黎家,是她前世不敢的“放纵”。

没有谁比她自己更清楚,她本来不是自卑少语的性格。

来到黎家,那些所谓的“真相”,经过黎鸢儿日复一日的提醒,让她在夜深人静时不断质疑自己,又因为黎文彦对她的无视,她在黎家表现得越来越沉默。

甚至,一度觉得自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就像黎鸢儿所说,私生女有什么资格活在阳光底下?

唐黎闭上眼——

“先生,夫人要带小少爷离家出走”“开车送一趟,别让他们迷路”

如果她注定要活在炼狱里,那么黎家人,更该来和她好好作伴!

一柄黑色雨伞突然出现在她头顶。

唐黎睁眼,下意识转头。

闯进她视野里的,是那个叫季铭的青年,西装革履,有些英俊的脸上,神态恭敬。

“先生说,雨越来越大,黎小姐还是早些回家为好。”“况且,”季铭站在她面前,伞沿的雨水蔓延,在他肩头晕开深色水渍:“先生也说了,夜已深,外面不见得多安全,尤其对女孩子而言。”

唐黎听了,沾着雨水的小脸上,表情有些怔然。

季铭口中的“先生”,自然是宋柏彦。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又碰见对方。

唐黎没接话,只是问:“宋先生也在附近?”

闻言,季铭偏头望向某处。

唐黎跟随他的目光,发现马路对面是一家高档私人会所。

鬼使神差般,她抬眸看向二楼某扇落地窗。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位宋先生。

古风味十足的木方桌,穿白衬衫的男人,黑泥紫砂的茶杯,似有雾白的水汽氤氲,在这样的雨夜,平添了几分惬意和安逸。

宋柏彦的对面,好像坐着另一个人。

窗棂有些阻挡唐黎的视线。

就在这时,宋柏彦仿若有所警觉,突然侧目望过来。

隔着一条马路,又是居高临下,唐黎看不清对方此刻的神情,但从对方不变的闲适坐姿来判断,在瞧见她的那瞬,宋柏彦并未感到诧异。

身旁,季铭再度开口:“既然伞已经送到,我现在帮黎小姐叫辆车。”

唐黎回头看他:“这伞是宋先生的?”

“……”

“我带走伞,宋先生怎么办?”

季铭只好接话道:“这伞是从会所拿的,黎小姐不用担心,晚点离开的时候,先生会直接从地下停车场走。”

这样的结果,唐黎其实早有预料。

沉默不到三秒,她又问:“是宋先生让你送伞给我的?”

在季铭看来,这位黎小姐是明知故问。

不等他组织好语言应对,对方再次抛来问题:“宋先生为什么要给我送伞?”

季铭:“……”

良久他才回道:“黎小姐可以把这看做,一位世交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唐黎不语,似乎认同了他的说辞。

季铭取出手机,刚要拨号叫车,女孩清软的声音传来:“作为晚辈,宋先生特地叫人给我送伞,回去前,我是不是应该向他道声谢。”

“……”

季铭回头去看这位黎小姐。

他本来想说不必,却在视线触及女孩额角的伤势还有她微肿的左脸时,有些话堵在了喉间。

黎家老夫人那巴掌,他是看见的。

那个看着还算和蔼的老人,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季铭也注意到唐黎青紫斑斑的手臂。

他不了解黎家的情况,但在冷风瑟瑟的夜晚,对着这样一个满身伤痕的女孩,态度有所软化:“先生在见一位重要的朋友,恐怕没时间见你。”

唐黎目光坚定:“我可以等他。”

五分钟后,她跟着季铭进了会所的电梯。

“先生,夫人要带小少爷离家出走”“开车送一趟,别让他们迷路”

到了包间的门口,唐黎站在走廊上,季铭先推门进去。

大约过去20来分钟。

包间门开,季铭出现在她眼前。

唐黎刚进包间,身后的门就被轻轻掩上。

包间里,格外安静。

绕过那扇画着水墨花鸟的屏风,唐黎看到那个独自坐在窗前的男人,他的衬衫袖子叠起几翻,右手拿着一盏紫砂壶,正往自己跟前的杯中续茶。滚烫的热水沏入茶杯,伴随着冉冉升起的水汽,一阵清淡的茶香弥漫开来,也让男人清俊的眉眼氤氲在茶雾之中。

比起在黎家,此刻的宋柏彦看似淡泊,实则更像个操控全局的上位者。

窗外,雨水顺着玻璃潺潺下滑。

在包间的灯光里,泛开浮动的涟漪,却又静谧无声。

唐黎不自觉地停下步子。

因为紧张,右手微微攥紧左手腕。

有那么一瞬间,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来见宋柏彦到底是对还是错?

虽然对方今晚在黎家帮过她,然而除此之外,她和宋柏彦并未真正打过交道。

上辈子季铭接见她之后,没多久,韩继风就被查出和行贿案无关,最终无罪释放,也官复原职。

整个调查过程中,出面的一直是季铭。

但是,唐黎心如明镜,倘若没宋柏彦默许,季铭就算能耐再大,也不会随意插手管闲事。

或许是她在原地站的时间过长,宋柏彦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神温和,夹杂几分笑意:“季铭告诉我,你是来道谢的?”

唐黎回神,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宋柏彦对面空位上。

“包间有另一扇门。”紫砂壶被放回茶盘,宋柏彦低沉磁性的嗓音再次传来:“从那边出来,离电梯会更近。”

这句话,是在特意为她说明。

唐黎侧过头去看——

果然,大半幅屏风掩住了那道门。

缓缓收回视线,她重新望向坐在桌前的宋柏彦。

宋柏彦同样正看着她。

不同于她刻意压制的防备,男人的目光,好像能洞悉一切。

这一刻,唐黎有种错觉——

仿佛自己那点盘算已经被发现。

她微微敛下眼睑,心跳却慢不下来。

前世,她过世前不过26岁,虽然经历了不少坎坷,但眼界阅历终究是浅了些,如今单独面对宋柏彦,一个年过而立的男人,逐渐显出力不从心来。

不知过去多久,一双黑皮鞋忽然出现在她眼皮底下。

宋柏彦站定在她跟前,双手负背。

离得近,唐黎的视线被男人白衬衣占据,呼吸间,也是男人身上的味道,茶香混杂着烟草味,暖洋洋的,让她思绪纷飞的同时,又莫名的踏实。

然后,她听见宋柏彦开口:“已经快凌晨,我让季铭送你回去。”

“……”唐黎终究没沉住气,望着准备转身的男人道:“今晚谢谢您,不仅仅是借伞给我,还有寿宴上,谢谢你帮我解围,在书房外那次也是,如果不是你,我会被发现。”

宋柏彦闻言,深邃眼眸重新看向她。

“先生,夫人要带小少爷离家出走”“开车送一趟,别让他们迷路”

唐黎直直和他对视,没有因为男人比她年长就胆怯。

这次,先挪开视线的是宋柏彦。

他的目光,落在唐黎额角淋了雨的伤口上。

女孩穿着单薄的衬衫,在这样的深夜并不挡寒,那双小鹿眼经过雨水洗漱后愈发清明,也流露出几分可怜巴巴。

就像被主人丢弃后在路边流浪的小动物。

没有了在滇南生活的无忧无虑。

这时,季铭敲门进来。

唐黎适时的开口:“您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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