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小孩」阮經天

文|陳阿牙


阮經天的粉絲一直喜歡叫他“死小孩”,阮經天對此也不介意,逢人問他幾經沉浮之後是否成熟了,他回“正在努力中,但永遠戒不掉那個孩子氣”,眼睛裡閃著真誠和幾分頑劣。

在他入行的第16個年頭,同時又是本命年的這個夏天,《扶搖》跟著阮經天的抬頭紋一起上了微博熱搜。被楊冪吐槽不會撩妹還要手把手教,阮經天並不生氣,還自我調侃,坦然接受也認真學習,塑造了一個喜感又重情義的太子無極。

靠著這股“死小孩”的勁頭,阮經天走過了演藝生涯的巔峰和低谷,也熬過了曾經的痛苦和自我懷疑時期,他覺得童心好重要,並且“一直保留著這一塊”,努力做著真實的自己。

“人做了偶像該做的事的時候,往往會變得不那麼真實,不太像個人。人有喜怒哀樂,有優點,當然也有缺點,有善念,當然也有劣根性。那身為一個人,我希望我更加立體一點。”

“死小孩”阮經天

圖片來自@阮經天微博

“我可以忍人所不能忍 ”

《軍中樂園》裡,萬茜飾演的妮妮問阮經天飾演的小寶:這兒這麼多女人你都不會想要嗎?小寶說:我可以忍人所不能忍。

這句話在戲裡戲外,都“很阮經天”。

戲裡,小寶是面臨著金門茶室眾多女侍應生而不為所動的20歲少年,他把忠貞留給美好愛情,被陳建斌飾演的老張笑作“娘們兒”;

戲外,能忍的阮經天所經歷的一切,大概可以解釋除了美好肉體,他為什麼會成為眾多女生的X幻想對象。

“死小孩”阮經天

圖片來自@時尚先生微博

阮經天出生于軍人家庭,從小父親就對他非常“兇悍嚴厲”,叛逆的阮經天沒少挨父親的打。因為家在海邊,父親也常帶著阮經天去海邊玩,阮將天也在父親的建議下從小就學習了游泳。如果不是意外接觸到演藝圈,阮經天或許會按照父親的意願成為一名專業的游泳運動員。

這種嚴厲的家教在後來拍戲的過程中也曾給過他一些幫助。

拍攝《暴走神探》時,拍到一半阮經天跟導演說,“我現在真的很謝謝我爸爸,我謝謝我爸爸從小讓我練游泳,謝謝我爸爸讓我擁有一身的好身體,不然受不了你們這樣虐。”

在《暴走神探》中,阮經天被女主角吼,被老闆罵,被淹在水裡面,被倒吊,被大家輪流打,劇組應劇情需要還發明瞭很多刑具,比如把人關在籠子裡面,一邊轉一邊潑水。戲拍到一半時阮經天甚至被虐到懷疑人生:“你們這個誰想出來的,這道具太變態了。”

“死小孩”阮經天

《暴走神探》劇照,阮經天 飾 範如一

拍攝《軍中樂園》時,阮經天和一眾士兵在金門海邊操練,陳意涵去探班,見到阮經天時“他都快哭出來了”。

太陽最毒的那幾個月裡,在金門海邊的沙灘上,放眼望去是一片穿著紅色短褲的男生,練蛙跳,被海水衝,阮經天在其中,陳意涵差點沒認出他來。

在金門操練整整五個月的時間裡,阮經天只回過臺灣一次,“常常一句話在你心中迴繞著,就是時間一直在走啊,可我只能留在原地,而且沒得選擇。它就跟戲裡一樣,小寶想走,阮經天也想走。”說這句話時,阮經天眼淚又差點掉下來。

“死小孩”阮經天

《軍中樂園》劇照 ,阮經天 飾 小寶

《心理罪之城市之光》其中一場戲時,阮經天“兩隻手臂都是黑的,全黑,”那是長時間互相打鬥撞擊的痕跡,好幾天兩隻手都抬不起來,阮經天只能每天拿運動繃帶把手臂繃起來。“太累了,然後手都要抽筋,都在顫抖。可是意識是亢奮的,清醒的。”

“死小孩”阮經天

《心理罪之城市之光》劇照,阮經天 飾 江亞

在描述拍戲時遭遇的“折磨”時,阮經天總是一副痛並快樂著的狀態。他認為演員受傷很正常,“演員沒有不受傷的,那個傷有時候對我們來講很重要。”

相比拍戲中這些常人看來難以忍耐的消耗,被人看低似乎更挑戰阮經天的忍耐極限。

2012年,阮經天正式入伍,進行為期一年的替代役。當兵期間,阮經天被別人嘲笑:快來看,“爽兵”啦(意指公務比較輕鬆的兵)。

“我忍讓,因為我穿了制服,我笑了一下,走回去自己位置。可是如果是阮經天的話,你已經被揍了。”

或是在執行著長官給的公務時,阮經天遇到討厭自己的人,“他會想盡辦法欺負你嘛,”也不能吭聲。“你要記得一件事情,你穿上了制服,你就不再代表是你,你是那個編號,你只能做著你公務該做的事,你不能有太多的情緒反應,你甚至被人家欺負了也只能微笑走過。”

在阮經天看來,“即使你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解釋的時候,你把嘴巴閉起來,稍微忍耐一下,其實就過了。”

從少年到成人,阮經天一直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以及該做什麼。吃苦對他來說,沒在怕的。

也曾懷疑自我

出道16年,阮經天能忍的性格下曾長時間隱藏著對自我的不認可。

2001年,《流星花園》開啟了臺灣偶像劇的黃金時代。這之後的一年,20歲的阮經天作為模特出道,不久簽約凱渥模特兒經紀公司,與鄭元暢、賀軍翔並稱為“凱渥三劍客”,阮經天似乎是趕上了好時候。

可隨著身邊的朋友一個個都火了,彭于晏有《愛情白皮書》,鄭元暢有《惡作劇之吻》,賀軍翔有《惡魔在身邊》,阮經天仍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他開始產生很強烈地自我懷疑:“是不是根本不適合這一行?”

這種懷疑在2008年主演《命中註定我愛你》時有所緩解,可數年間依然持續著,甚至在拿下金馬獎的那段時間裡一度達到了頂峰。

2010年,阮經天憑藉鈕承澤導演的影片《艋舺》獲得第47屆金馬獎最佳男主角,並創下金馬獎史上最年輕影帝紀錄。

那一年,阮經天28歲。

“死小孩”阮經天

《艋舺》劇照,阮經天 飾 和尚

得獎後,對前半生演藝工作充滿的疑惑,惶恐,猶豫,在阮經天心中一分也沒有減少,他甚至想要退出。

“即使是我在拿了第一次金馬獎完了之後,我還是有這個心情。我始終認為,演戲是一個好累的事情,是一個好辛苦的事情,要求好多,常常自我懷疑。”

而得獎後接下的第一部影片《血滴子》的口碑撲街,讓阮經天更加不知所措。

如今再回過頭來看《血滴子》:陳可辛監製、劉偉強導演,演員名單包括黃曉明、阮經天、李宇春、余文樂、井柏然、週一圍、蒲巴甲、關曉彤、金士傑、文章……即便這是一部無論從班底還是製作都不該只拿豆瓣4.6分的電影,可它還是“涼”了。

“死小孩”阮經天

《血滴子》劇照,阮經天 飾 冷

陳可辛在後來談到這部影片時也深感遺憾:“一部電影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血滴子》其實沒有那麼爛,就是時間不對,就全不對了。我們開機的時候大片潮流已經過去,最後電影被罵的程度遠超過它的好壞。每個電影都有它的命,《血滴子》真的是生不逢時。”

阮經天成了這生不逢時裡的一顆分母。

“拿完獎很多人看你的眼神變了。本來大家沒期待,所以你很容易給別人驚喜。現在大家說,哦!影帝!看看你怎麼演的。遇到這種情況……我會感到,我不行啊!我去拍《血滴子》的時候真的是有人這樣看我的。他會說金馬影帝?切!”很輕蔑。

天蠍座的敏感和要強,讓阮經天無法忽視這種輕蔑。他意識到,影帝意味著自己不再是從前那個在片場可以安逸過活的“菜鳥”,自己身後也不再有人願意輕易加以指點。

“我以前在拍攝現場是最小,也是最菜的那一個,最沒有經驗的那一個。

所以每次去現場不管場務、燈光,還是收音……尤其是收音,收音最誠實了,因為你講話真假收音都聽得出來,他會跑過來跟你講,剛剛那個表現不行啊。

不是導演跟你講,工作人員跑過來跟你講,每個人都在跟你講。

拿完獎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人再跟你講這種話了。就慌了!就覺得我還需要你跟我講啊?怎麼沒人來講了!”

阮經天沒有認慫。

《血滴子》劇組最質疑他的那個人後來成了他最好的朋友——阮經天鼓起勇氣約他游泳,很謙虛地問他:“我的問題在哪裡?你可不可以跟我說?”誠意麵前,對方回答了兩個字,“放鬆”。

“死小孩”阮經天

《血滴子》劇照

“我沒有辦法去釋懷別人的眼光,但的的確確是,我正在做所有我一定要做的事情,不能逃避,就算被罵也得做。”

這種焦慮和自我懷疑到阮經天接拍《暴走神探》後,終於戛然而止。

在拍《暴走神探》之前,阮經天對導演並不熟悉,純粹因為看了劇本之後很感興趣。

“它裡面罵人的話不是像一般我們想象中罵人的話,它非常有文藝氣息。尤其是它裡面的場景,那個多樣性,再加上我的角色,因為他是一個巡捕,他同時還做偵探的事情,他會變換各種角色,偽裝、潛伏、偵查,這對我來講太好玩了。”

《暴走神探》中的範如一,是阮經天最喜歡的角色。

“其中有一個原因是,即使他在面對那個掙扎的年代,即使他在面對那個不堪的狀況的時候,他依然可以用樂觀、超然的態度去面對,他眼前的這一切。然後讓他可以無論如何都保持著一個好的狀態,不會失智,執念很強地要做他想做的事。”

“這個角色太可愛了。”

在範如一身上,阮經天看到了自己。

“範如一的從容、自在、自信,徹徹底底地改變了我。”

“死小孩”阮經天

《暴走神探》劇照,阮經天 飾 範如一

貴人鈕承澤,鈕承澤對阮經天有知遇之恩。

2007年,出道多年還沒熬到男主角,阮經天一度想退出娛樂圈。

阮經天的父親開鞋廠,無望的時候,阮經天覺得不如“回去做鞋子算了”。“我很喜歡鞋子,想去做球鞋,在皮廠裡面和牛皮打交道,每天衝浪、喝啤酒,喝完啤酒玩兒衝浪。”

這個時候,鈕承澤找他拍了《我在墾丁天氣晴》,這是阮經天第一次做男主角。

“死小孩”阮經天

《我在墾丁天氣晴》劇照,阮經天 飾 阿南

這部戲拍了五個月,阮經天因為沒錢,在臺北的房子水電都停掉了。那一年他25歲,用他自己的話說,“沒紅,過得很苦,賺的錢比所有上班族都少”。

那個時候他一年的收入只有27萬臺幣,相當於5萬多人民幣,在臺灣,這個水準大概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拿的薪水。

鈕承澤挽留他:“你不要走,不要回去做鞋子。”經紀人也說:“你還沒演過男主角吧,要不要試試看?”

2008年,他接拍了《命中註定我愛你》,又是鈕承澤,讓他在混沌的演藝生涯裡有了一絲盼頭。

“死小孩”阮經天

《命中註定我愛你》劇照,阮經天 飾 紀存希

2010年,鈕承澤執導電影《艋舺》,阮經天是主演,並憑此成功拿到了金馬影帝。

拍攝《艋舺》時有一場戲,是當和尚親手殺死志龍的父親大仔,又在倉庫找到志龍時,抱住他崩潰大哭的場景。

“死小孩”阮經天

《艋舺》劇照

拍攝這場戲時,阮經天始終無法進入狀態,鈕承澤抓住他了他的命脈,在他耳旁低語,一句比一句戳人——“靠挖瓦罐裡面的錢過日子撐下來”、“打算要回家賣鞋子嗎”、“以前過的是什麼狗日子”……

那場戲,阮經天一條過。導演喊停之後,他仍哭得停不下來。

對阮經天來說,鈕承澤“就像一個大哥一樣”。

兩個人有著類似的個性,成長過程中有著相近的遭遇,所有的路鈕承澤都比阮經天“早走了一步”。

“在我每一段的人生彷徨無助,我每一個時期遇到任何困難,我都會告訴他。在某些方面,他是在帶著我往前走,縱使我們在不同的軌道上。”

“我的表演是他啟蒙的,一開始我不會的時候是他教我的;我覺得自我懷疑的那個時候,是他說你可以的。”

“死小孩”阮經天

圖片來自@阮經天微博

生活中,豆導與阮經天是亦師亦友的關係。網上有一張很火的阮經天全裸上廁所蹲馬桶的圖,就是鈕承澤強行闖入拍的,“我上廁所的門常被打開”,阮經天已經習慣被豆導這樣“整”了。

“死小孩”阮經天

鈕承澤曾在採訪中評價阮經天,說他很“帶種”,不只因為外形,也因為個性。

“如果說我有什麼天賦的話,那就是我的感受比別人強,我比別人容易受傷,我比別人容易受感動,我比別人容易開心,我比別人容易相信一件事。”

“死小孩”阮經天

圖片來自@阮經天微博

善良的“死小孩 ”

阮經天的粉絲一直喜歡叫他

“死小孩”,阮經天對此也不介意,逢人問他幾經沉浮之後是否成熟了,他回“正在努力中,但永遠戒不掉那個孩子氣”,眼睛裡閃著真誠和幾分頑劣。

“我對任何事情永遠產生著莫大的興趣啊,對新的朋友、對新的環境、對新的事物,永遠有極高的興趣。所以也許我到老了都還有孩子的這一塊,我喜歡我自己有這一塊。我覺得童心好重要,我可以外表老,可是我心不想老。”

阮經天不喜歡粉絲把他當作“標準的偶像”,“我希望他們看待我沒什麼不一樣,我只是工作跟你不一樣而已,你見到我了我還是會平等地對你。”

記者問他什麼是標準的偶像,他立馬覺得自己掉進了“圈套”裡,眼睛裡閃過“死小孩”的狡黠神情,而後又真誠地作答。

“人做了偶像該做的事的時候,往往會變得不那麼真實,不太像個人。人有喜怒哀樂,有優點,當然也有缺點,有善念,當然也有劣根性。那身為一個人,我希望我更加立體一點,相對地我的生活也會輕鬆一些。”

在阮經天身上,孩子氣總是讓他顯得更加真實。

“死小孩”阮經天

圖片來自@阮經天微博

不拍戲的時間裡,阮經天會拿出大部分時間陪伴家人和朋友。

“死小孩”阮經天

阮經天與母親,圖片來自@阮經天微博

翻他的微博你會發現,他總是愛與朋友、家人搞怪,足夠喜感,也充滿情義。

“死小孩”阮經天

圖片來自@阮經天微博

阮經天的三觀也超級正,無論是拍戲時對角色的理解,還是生活裡對人情的感受。

《扶搖》中的長孫無極,在觀眾眼裡是一個溫柔、勇敢,會對自己所愛之人付出一切的翩翩公子。但在阮經天眼中,長孫無極更是一個胸懷天下的仁義之君。

“以前很多戲都是這樣的,走著走著就把主角面前的那個人殺了。比如我是主角,你在我面前殺了這個宮女,然後那個主角就一臉冷酷,一點反應也沒有。你這是哪門子的胸懷天下,你這是哪門子的心懷仁慈?這不是仁君,這是個暴君。”

“死小孩”阮經天

《扶搖》劇照,阮經天 飾 太子無極

在拍《心理罪之城市之光》時,他說,

江亞其實並不是壞人,真正要道歉的,是那些站在善良對立面的人。

《奇葩說》上,阮經天曾講過一段話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動容:

“你做一個善良的人,然後去為別人好,但是千萬記得一件事情,就是不要浪費時間,不要浪費力氣,去證明你的善良。時間會來證明你的善良。”

“死小孩”阮經天

阮經天在奇葩說

阮經天在微博裡曾寫過這樣一段話:

很多人把成熟理解成世故,

對我來說,真正的成熟是當你看清了現實世界,

遇見了許多黑暗糟糕的事情後,

依然能保存你內心那個最初的自己。

你懂了這世界的規則,

卻在面對往後更多的黑暗時,選擇了不去傷害,

懂得去保護內心最真實的自己,

你內心的寬容和善良,正是面對這生活最成熟的力量。

永遠還是有人更險惡,

所以,倒不如好好地做回原本的自己,

看透了卻選擇善良,我相信一定比墮落更強。

這個善良的“死小孩”,希望你在這個複雜的成人世界裡,能一直做著原本的自己。

“死小孩”阮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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