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高曉松拍了《俠隱》

導語

《邪不壓正》上映前,高曉松是最早看到的幾個人之一。

看完後,高曉松詫異:原著《俠隱》裡的老北京鄉愁舊韻去哪兒了?

姜文開玩笑似的回答:留給你拍。

十年前,高曉松致電作者張北海,欲購《俠隱》改編版權,不想姜文捷足先登。

這麼想想也有意思:

現今民俗電影這麼少,要真拍一部北平風情圖,應該也有觀賞性和文獻價值——

文獻價值本身,對熱衷民俗的觀眾而言,還自帶觀賞性。

那要真把《俠隱》給大緊老師再拍一回,來部民俗電影,會怎麼樣?

咱們今天替他排排雷,看這事兒能不能成。

假如高曉松拍了《俠隱》

作者|洛弟

先把高導演的業務水平,往邊上一放。

都見識過,也就有心理準備。

假如高曉松拍了《俠隱》

感到氣氣

不過人家八年沒拍戲,萬一來個“潛心造化、忍辱負重、閉門思過,我脫胎換骨”,也不能說毫無可能。

雖然這是“高版《俠隱》”的最大阻礙,但既然難以預測,也就不贅述了。

真正的問題在於,要拍一部“民俗電影”,就得面臨此類影片共同的困難。

想復原,可上哪兒找民俗呢?吃過、見過、住過、玩過的親歷者老去了。

老豆腐和豆腐腦什麼區別?吃過的人還在,可老豆腐再也見不著了。

假如高曉松拍了《俠隱》

北京老藝人陳蔭榮的評書《興唐傳》裡,滿是舊日飯莊風物。可如何讓程咬金“多喝兩口”的“燙酒花頭”,再也找不到了

老人們越來越少,剩一夥“精神遺老”為一樣吃法你撕我罵,搶著把“老北京”三字兒當金箔,嘴裡罵著閒街,手裡忙著往自己臉上糊,非抹得沒個人樣才太平。

不過我想大緊老師自有辦法。

作為60後,自己對“老北京的尾巴”有過親歷。

人脈也廣,組一支“北平民俗老年顧問團”,十幾個人七八條槍,不成問題。

查找文獻資料,對他來說更不難。

單是他擔任館長的私立公益圖書館“雜書館”內,就珍藏了大量的晚清、民國民俗文獻。

人可以找,書可以翻,還算是“盡力”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假如高曉松拍了《俠隱》

好,資料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是觀眾群。

對民俗電影的創作者來說,真實還原民俗,很重要。

可對大多數觀眾來說,未必。

還拿老豆腐說事兒。這樣東西,你可以拍,也可以不拍。

因為老豆腐沒有了,尤其是成為票房主力的年輕觀眾,可能根本沒見過。

沒見過,也就無從想象,當它不存在,或者跟豆腐腦混為一談都行,沒人在意。

假如高曉松拍了《俠隱》

這是豆腐腦的玉照。老豆腐的遺像,根本搜不到

如不存在特別需要,導演大可以省下這碗豆腐錢。

觀眾在意的,不是“真不真”,而是“像不像”。

胡金銓是考據狂魔,老片影迷都知道。

可他也有“不敢考據”的東西。

他拍武俠,明代錦衣衛出現頻繁。錦衣衛用的武器很常見,但太特殊。

史料記載,朝廷每年在日本訂製三萬把倭刀,專供錦衣衛使用。

最終他沒敢把這點放進電影裡。

因為他知道,銀幕上一旦讓明朝錦衣衛全用了日本刀,觀眾非得找他算賬:

“不應該用腰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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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裡的“考據”,其實很不自由。

創作者要滿足的,不是史書裡的真實,而是觀眾的想象。

相比於考據狂導演,觀眾們無暇埋頭高文典冊。

高曉松要讓1937年的美國大夫,在北平喝上原著裡的“Dewar’s”,只怕觀眾會當成植入廣告。

這酒近兩年才重回大陸,誰知道它有那麼長曆史?

想拍“民俗電影”的導演,可能面對胡金銓一樣,事與願違的狀況。

假如高曉松拍了《俠隱》

那假設,想看“高版《俠隱》”的觀眾,都是民俗、歷史愛好者,聞見野史味兒就躲,相對的“高端群體”。

他們一定愛看嗎?

“民俗電影”本身存在一個問題:它不算一個類型,難以吸引受眾。

想拍民俗,往往要藉助類型片承載,比如李翰祥的宮闈片與風月片。

這點,高曉松自己想必清楚——

當年他執導的《大武生》,中心故事是梨園行的恩怨情仇,“臺上英雄”波瀾起伏的幕後人生。

可這場爭鬥被拍成了賣座動作片類型。

武生間的爭鬥,成了手持刀槍把子(京劇武器道具)的擂臺比武,不倫不類,令人發噱。

人物的整個動機,因此根本不成立。民俗與劇情的對撞,兩敗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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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的京劇界,伶人雖屬“下九流”,但社會地位並不低,不可能“讓裡子的血,漏到面子上”

再愛民俗的觀眾,也不會歡迎爛片。何況還是為了爛劇情,歪曲民俗的爛片。

其實,這不是高曉松一個人的事兒。

處理好民俗與電影的關係,是中國“民俗電影”的內在問題。

即使被尊為大師的李翰祥,也未必處理得好。

民俗電影,一直是他的心頭好。他會為了展示民俗,硬湊出一部影片。

三段式影片《北地胭脂》,由同治帝嫖院、正德帝與名妓佛動心、八大胡同妓女慘狀三個故事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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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本身略顯潦草,重點在於導演對古代青樓文化、清朝野史,以及老北京市井趣事的展現。

在類型上,只能算作李翰祥獨創的“風月片”。

70年代的香港,無分級制阻礙,可以玩色情噱頭吸引觀眾;

有大片廠託底,一部電影的盈虧,也撼動不了年產數十部的邵氏王國。

這種“隨性”的拍法,倒也無傷大雅。

可放到今天,面對尺度天塹,和對故事越來越嚴格的市場,就太危險了。

一邊是愛好和趣味的放飛,一邊是類型與故事的嚴峻。

獨木橋上的“民俗電影”,失足落到哪一邊,都可能遭遇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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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翰祥

近年來,民俗風情濃厚,劇情優秀的“雙贏”之作,也不是沒有。

2012年,鄭大聖的獨立電影《天津閒人》公映。

影片講述了民國天津幫閒篾片、“放鷹”(騙婚)的江湖女子、混星子一類人物的故事,極具時代與地方特色,臺詞全為天津話,津味兒濃厚。

假如高曉松拍了《俠隱》

相比影片的高口碑,成本和票房則少得可憐。

當時鄭大聖的兩部電影《天津閒人》和《危城之戀》不得不同時進行。

兩片共用300萬人民幣投資,前者殺青,後者開機,據說僅隔了不到五個小時——

唯恐耽誤一天,立馬超支。

由於小製作、受眾窄,《天津閒人》至今仍未能大規模公映,可查證的累計票房僅為5萬。

有志於此者,必須要做好商業回報困難的萬全準備。

假如“高版《俠隱》”真拍了,一樣要面臨民俗與武俠片的結合,或是為風味犧牲利益的窘境。

要麼趕走目標觀眾,要麼嚇跑投資人。

心裡又替大緊老師大大的緊了一下。

假如高曉松拍了《俠隱》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

可見,近年“民俗電影”式微,是有著多重原因的。

所以,假如高曉松真拍《俠隱》,也真讓人捏把汗。

不過姜文另一個半開玩笑的提議,聽起來風險似乎小一點:

既然高導這麼惦記老北京的“吃喝玩樂”,要不拍部《舌尖上的〈俠隱〉》?

假如高曉松拍了《俠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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