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榆錢飯

記憶中的榆錢飯

記憶中的榆錢飯

記憶中的榆錢飯

每到春天,心裡都會有想寫榆錢的衝動,如火苗竄出,每每卻又被自己壓住。

古詩有說“路旁榆莢巧似錢”,什麼是榆錢?現在的孩子們誰還知道榆錢呢。生活在珠三角的沿海地帶,根本就沒有見到榆樹,就是年齡大的人也未必有誰知道榆錢啊。

所以火苗就這樣被屢屢壓滅。然而,每到木棉花又開的時候,心裡又竄火,還是關於榆錢的,關於榆錢飯的,看來世界上真的是有種撲不滅的火,叫心火。

榆錢是榆樹的嫩果,因其外形圓薄如錢幣,故而得名。叫起來也特別的好聽啊,榆錢榆錢,就像是餘錢餘錢!

當春風吹來第一縷綠色,淺黃色榆錢就一串串地綴滿了枝頭,人們會趁鮮嫩採摘下來,做成各種美味佳餚。其實說是美味佳餚可能是如今人們的說法,在溫飽問題沒有解決的過去,榆錢飯,那就是很認真的飯食,甚至算是很奢華的食物。

還是到了後來才知道,榆錢的確很有營養價值,它富含礦物質和其他對身體有益的元素,它的鐵含量居然是菠菜的11倍,是西紅柿的50倍。老祖先們不會化驗,也不懂這些什麼元素,但是,榆錢做成各式花樣的飯食,已是悠遠的事情。

當年我老家門前的那條302國道還很窄,是因為那時候的車非常少,一天也見不到幾輛,路的兩旁,種滿了榆樹。

榆樹是老家常見的樹種,可以長的很高,也可以長得很老。榆樹的皮是暗灰色,有不規則深縱裂紋,粗糙,所以易於攀爬,樹幹是製作傢俱的好材料;榆樹葉是橢圓狀卵形,邊緣具鋸齒狀,在綠嫩期間都是豬羊牛的好飼料;榆樹的花果就是我們說的榆錢,近似圓形,初時為淡綠色,成熟後為白黃色,嫩綠的榆錢是天然的好食材。榆樹的根系發達。木質堅硬,所以把樹墩連根挖出來晾乾,冬天烤火用,就會經久耐燒,這就是傳說中的“榆木疙瘩”啊。

也是後來才知道,儘管榆樹根系發達,耐寒耐旱,但是不耐澇 ,不喜歡水,所以,榆樹在華中華北很多,華南極少,沿海可能根本就沒有。大概是這個不耐澇的原因吧。其實,老家的公路這些年一擴再擴,榆樹也早就沒了蹤影。再說了,就算榆樹還在,榆錢可能早被汽車尾氣燻黑,誰還敢吃?

那時候到處是青山綠水,空氣新鮮,每到清明前後,當榆錢嫩綠地掛上枝頭,大爺大媽們就帶著大孫子們拿著大框小籃去摘榆錢,樹小的,直接把樹拉彎就可以摘到。 樹大的就需要工具,用一根長竹竿綁上割麥的鐮刀,做成長長的鉤鐮,把長滿榆錢的小樹枝割下來,男孩們也會張狂地爬上高高的樹杈上幫助大人們摘榆錢。摘滿了籮筐後,拿回家去,淘洗做飯那就是媽媽們的事了。

我家的榆錢基本上都是放在蒸籠裡蒸熟來吃的。洗摘乾淨的榆錢拌上金黃色的玉米麵,放點鹽放點油,架上大火, 很快整個廚房就會清香四溢。放玉米麵的原因多半是因為家裡很少白麵粉,加上玉米麵沒那麼大粘性,與飽含水分的榆錢一起蒸更清爽。每年清明前後能吃幾次蒸榆錢,總是童年裡一件很開心快樂的事。

記憶中的榆錢飯

記得我五六歲時的一箇中午,兩個姐姐還沒放學,媽媽就把榆錢飯蒸好了,而且我感覺那天榆錢的氣味特別的香,就一直在廚房了轉來轉去,嘴裡不斷吞著口水。媽媽把我帶到鍋邊 ,揭開籠蓋,從蒸籠的一角給我鏟了一碗特別金黃的榆錢:“快吃吧,這裡邊有個雞蛋”。

“雞蛋,哪來的雞蛋啊?”我問。

“今天那個老母雞把下的蛋殼弄破了,賣不成了。”媽說。那時候的雞蛋是5分錢一個,供銷社收購的,賣了雞蛋便可以換糖換鹽換日用品。

“只有一個破蛋嗎?大姐二姐沒得吃嗎?”我問。

“快吃吧,只有一個都便宜你了”。

我盯著拌有雞蛋蒸的榆錢,整整看了兩分鐘,然後用十秒鐘時間就把這碗榆錢雞蛋吃個精光。而那個兩分鐘,讓我第一次感覺到了精神上的矛盾和掙扎。自己吃了吧,姐姐們就吃不到了,留著分給姐姐吧,又實在抵擋不住那饞人的味道。 這真是足以終生難忘的一瞬間!

記得我吃完了那碗榆錢飯,還嘴賤地對媽媽說:“啥時候老母雞把五個雞蛋都弄破就好了。”因為當時家裡加上父母和兩個姐姐總共有五個人。

母親拿起一條細柴棍抽打我的屁股:“吃飽就胡說!沒吃夠就多吃點榆錢吧,以後長大了多掙點錢,看護好你的兩個姐!”

就是這一頓特殊的榆錢飯,讓我幾十年走到天涯海角都忘不了。當時太小不很理解母親的話,但是好在把那原話都記在了心裡,幾十年以後的每一個春天,每一個清明前後該是採榆錢時候,母親的話都會在耳邊響起,而每次想到那頓榆錢飯,都禁不住兩眼模糊。

走過萬水千山,停在一個沒有榆樹的地方,榆錢卻在心裡年年開放;彷彿心裡長著一顆老榆樹,給心地永遠保留著一片綠,因此我年輕,因此我富足。

記憶中的榆錢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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