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的殷勤輞川水

男人女人的殷勤輞川水

摸魚兒·更能消幾番風雨

宋代:辛棄疾

淳熙己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為賦。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算只有殷勤,畫簷蛛網,盡日惹飛絮。

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閒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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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相輕從古至今,樂此不疲。當年元稹不僅相識於薛濤,初戀於鶯鶯,娶韋叢情深意切,閨房之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也還是後來的事情。

所以才有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對其所寫《鶯鶯傳》始亂終棄的溯源,“元稹以張生自寓,述其親歷之境”,更有陳寅恪對元稹的苛刻直言,“微之所以棄雙文(即崔鶯鶯)而娶成之(韋叢),及樂天(白居易)、公垂(李紳)諸人之所以不以其事為非,正當時社會輿論道德之所容許”。

這是因為韋叢的父親為新任京兆尹,再貌美如花的崔鶯鶯也不如權勢來的直接,這個瑕疵即便詩詞歌賦柔情似水,也擺脫不掉流世的汙濁不堪。但陳教授把元稹的宦海沉浮都歸罪於此,便有點強為崔鶯鶯出頭了。

“綜其一生形跡,巧宦故不待言,而巧婚尤為可惡也。豈多情哉?實多詐而已矣”,多情也好,狡詐也罷,巧言令色還不足以,後面這一句上綱上線,似乎也看到陳教授的天真執著,姑且看之,“乘此社會不同之道德標準及習俗並存雜用之時,自私自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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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元稹“不但見女色即動心,且甚至聽女色而懷鬼胎”,分明超出一般男人的寡人有疾了,以訛傳訛而已。政治和愛情總讓人想起陰謀詭計,白居易不還有“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文人的老房子失火,白髮放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妻子的生前逝後,元稹至少有十六首詩歌是為韋叢而寫,包括《遣悲懷三首》、《春遣懷八首》、《離思五首》等等。《春遣懷八首》第五首元稹寫懷念亡妻憂愁難遣,朋友置酒銷愁,但不料詩人醉後大喊妻子的名字,想念惜緣,短暫長久,也不過如此。

“伴客銷愁長日飲,偶然乘興便醺醺。怪來醒後旁人泣,醉裡時時錯問君。”

唐代是個極其開放的時代,可是有些東西后來被打碎了,重塑的時候整個都變味了,塵歸塵,仍是《鶯鶯傳》中的嘆息,今生今時,過眼雲煙的東東誰也不捨得放手,奈何?“棄置今何道,當時且自親。還將當時意,憐取眼前人。”

經歷了喪妻之痛,仕途遭貶,以及親友訣別的元稹,“所傷覺夢間, 便覺死生境”,於是便有了陶淵明“誤落塵網中”類似的感觸,至於參禪悟佛,人世間的虛妄之相豈是那麼容易擺脫的呢?他在《輞川》裡的自言自語,也算是返璞歸真的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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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累為身累,閒忙不自由。殷勤輞川水,何事出山流。”

藍田輞川為同時代詩人王維隱居之地。開元二十三年,李林甫拜相,王維奉命出塞,擔任涼州河西節度幕判官。出仕後的王維,幾乎過著亦官亦隱的生活,遂徙家藍田輞川,生活於此,死後又葬於此,輞川是王維一生中居住時間最長的地方。

“終南之秀帥藍田,茁其英者為輞川。”

輞川位於藍田縣南約五公里的蟯山之間,是秦嶺東段北麓的一條川道,川口即蟯山之口,稱為“輞谷口”。源出秦嶺北麓的輞河流經川道,從谷口兩峰之問瀉出而流入灞河。因為諸谷水匯流如車輞環輳,故稱輞水,而川亦因此而得名稱作輞川。

王摩詰的《輞川集》是詩人在自己的“桃花源”輞川吟詠所得,入世再出世,不斷複製的夢境,失望、希望、羞愧、憤恨、惆悵、沉鬱,內心的矛盾無法止息,皆化為輞川“寂靜”和“清幽”,最後才是平靜入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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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增在《說唐詩》中說:“右丞中年學佛,故云好道。隨己之意,只管行去。行到水窮處,去不得處,我亦便止,倘有云起,我便坐而看雲起。坐久當還,偶值林叟,便與談論山間水邊之事。相與留連,則不能以定還期矣。於佛法看來,總是個無我,行無所事。行到事大死,坐起是得活,偶然是任運,此真好道人行履,謂之好道不虛也。”

“新家孟城口,古木餘衰柳。來者復為誰?空悲昔人有。”

修禪入佛打的王摩詰寫下的《輞川集》中的第一首,是有些感概的。因為他移居輞川城口新宅,別墅凋零,那裡原為宋之問所有,後來客死他鄉,別墅也就荒蕪至今。

宋之問這個人除了在武周時期“志事僅得,形骸兩忘”,還有因“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這句詩殺人竊取的嫌疑。人品好壞亦是百年,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緣起緣滅,這世上的東東又有什麼能恆常永久呢?關鍵是王摩詰噫嘆的來者無絕期,既出乎你我,又非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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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繪畫:唐 雲(中 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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