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世界盃
WORLD FOOTBALL CUP
阿根廷對法國那場世界盃,我碰巧在南稍門優哉遊哉地吃著夜市,跟我周圍的人說:“阿根廷這回肯定能贏”。大熒幕上19歲旋風少年姆巴佩,用2粒進球、1次造點,將阿根廷殺得片甲不留。我半小時前的信誓旦旦被啪啪打臉。
那晚,法國隊的小將們,迎來了他們人生的星辰大海。
夜市像往常一樣熱鬧沸騰。然而一手拿烤串兒,一手拿啤酒的我泣不成聲,回想當年梅西初登德國世界盃賽場,也是19歲的模樣,原來青春不過是吃幾次夜市,看幾屆世界盃。
總有一種味道,讓你淚流滿面總有一
種味道,讓你淚流滿面
2002年,那年我八歲,爺爺總端個茶杯就坐南稍門的烤肉攤子上看球,從小在這裡長大的爺爺,是個老球迷。那時,我總跟在他屁股後面。正是那個萬人空巷的夏天,夜市和足球都走進了我的世界,那是有中國隊的唯一一次世界盃。
那一年成就了五星巴西的榮耀,也見證了德國人的不屈不撓。
那時,小小的我就坐在我小板凳上等著吃烤肉。當老闆端著烤肉,“啪”放我面前的時候,臉被孜然味一燻,眼睛笑成一條線。比起世界盃,我更在意這烤肉的滋味。
突然進球了,全場鼎沸,我吧嗒著小嘴,抬起頭也跟著喊:“好”!
那時,我每天的生活就是院子裡跑跑跑,然後就是“我好餓”。
我最喜歡的就是夏天,因為太好聞了。一到晚上,南稍門的小巷子裡,全是香氣。不是香奈兒五號和迪奧真我的香,而是牛肉被烤得吱吱流油,是炒田螺炒餅炒麵,是五香的毛豆和花生米,是雞蛋蓋在麵條上,是冰峰和酸梅湯……
在夜色的掩護下,白日的浮躁與偽裝漸漸褪去,城市剛剛塵埃落定,
南稍門的夜市裡燈火通明,熱氣騰騰,所有白天發生的事情,都在那種食物的香氣中緩緩散開。
暑假裡,我幾乎每天都在爺爺的“掩護”下,躲開媽媽的“監督”,去夜市裡逛吃一番。
那樣的夜晚,彷彿時間都變得緩慢,爺爺會和每個攤子上的熟人打招呼,說:看見沒?我孫子,也是個饞嘴貓。
那樣簡單的快樂,那樣溢滿街的香氣,那樣熟悉的鄰里之間,那樣美好富足的童年,就足夠此生回味。
那時候我以為,日子就會那樣過下去,悲傷也好,痛苦也好,得意也好,都沒什麼比來一頓夜市更欣喜若狂。
南稍門的日與夜
總有人疑惑:什麼才是長大?
長大就是,你再吃夜市,那味道已經平淡。
這麼多年,我求學求職逗留過很多城市,吃了北方南方太多夜市,但小時候的那種面對美味的欣喜若狂,卻再也找不回了。
20歲的時候我去了香港上學。吃茶餐廳,吃橋底辣蟹,吃米其林,看著超市裡四季賣菜和水果都一樣,吃什麼都一個味兒。那時,
鄉愁對我來說,就一碗油潑面,一頓火鍋,一桶夜市裡的扎啤和一把南稍門的烤肉。故鄉的味道已經成為我的烙印。各種食物會演化物象讓我眷戀,每每想到,我都淚流滿面。
終於,我剛過了28生日……少許興奮,我又回到了我的家鄉,回到了南稍門。這些年回家都是片段式的,匆忙的,甚至都再也沒有喊著爺爺去一次夜市了。爺爺已經78歲了,這次回來,我再也不走了。有南稍門、有爺爺的地方才是家。
因為,我對這片土地的熱愛,從高樓林立的大街小巷到川流不息的人群。行色匆匆的男女,被商業、生活氣息親密包裹著。每天,上班族在南稍門十字等紅燈時,手機上閃爍的信息都帶著一絲焦慮和不安。而這種不安,又在他們遊走在街頭的交流中,悠閒的穿梭於咖啡館時,抑或停留在文藝氣息瀰漫的書店中被打散......
送孩子上學的家長,在學校門前叮嚀囑咐,幾個朋友站在街邊談笑風生,街邊的賣家熱議著頭條新聞,各種各樣的遊客提著大包小包穿梭在商場.....人來人往熟悉的背影。哪怕是讓我安靜的站在星巴克門口,都覺得美麗。各
種熟悉的味道,香濃、善意。白天鏡頭下的南稍門不失繁華也不失平靜,不失犀利也不失浪漫,城市的發展總會讓生活有些變化,我們都對此充滿信心。
夜晚的南稍門,絲毫沒有讓這座美妙的城市黯然失色,反倒更具魅力和質感,有幾個看著像上班族的男子,把襯衣袖口捲起來,說說笑笑的邊吃邊猜拳;有一家四口,爸爸張羅點菜,媽媽逗著懷裡的小兒說“這個辣你不能吃”;還有一群吃散夥飯的大學畢業生,眼淚婆娑地舉杯約定明年還在這裡聚。
那些小時候微甜的回憶,滿滿當當的在此化開。
球賽結束,人們緩緩散去,有位奶奶拿著袋子,收喝過的酒瓶和易拉罐,一對小情侶趕忙把手裡的飲料兩口咕嘟了,遞給奶奶。
走出夜市這段路,有個擺攤賣貓的大姐,似乎剛剛賣出一隻小奶貓。收罷錢面露不捨,親親小貓,再喃喃細語幾句……此時永寧門五彩斑斕,友誼路燈火闌珊,長安路上的車彷彿都流變成液體,隨著二環三環,擴散開去。
這些人和畫面,放在了一起,構成了夜市,拼成了滿滿的市井生活。而我趿拉著一雙夾腳拖,喝到帶著微醺的暢快,也融入了這樣的畫面。,不只是吃
暮暮與朝朝,歲歲與年年
南稍門,一個關於生活的詞語。一個發生著生活的地方。
在南稍門生活,並不是什麼神秘的奢侈品,而是一個個細微鮮嫩的存在,在棟大樓的每一戶的窗格子裡,低吟淺唱。我經常站在我家樓下,安靜地看著來往的路人,他們每一個人的身後,都有著一個家庭,一種生活。
唱歌,買衣服,吃飯,喝咖啡,看電影……是日子,是歲月。一個一個來往南稍門的人,從生活裡穿堂而過,莊重而淡定地迎接著,一絲不苟,從容不迫。一種心情,一種美好。
生活,從不在這裡止歇。
很多時候,我們總是以忙碌的名義,去避免生活中大大小小的“麻煩”,選擇最便捷的方式。
快餐,超市,網上購物……讓我們錯失了生活太多的美意和樂趣,夜市,或許也在我們唇齒間漸行漸遠。
葡萄牙對烏拉圭那場比賽時,本來約了五六個發小在南稍門夜市一起看。結果晚上加班的加班,家裡有事的有事,最後就剩我和胖墩兒倆人坐在大屏幕前,吃口肉就口蒜,再碰下手裡的酒。彷彿回到了童年。
那晚,C羅用勁全力,也沒過烏拉圭鐵血後防,蘇牙、卡瓦尼“雙塔奇兵”將葡萄牙人也逼入絕境。一個時代真的很長,長到十幾年人們都在討論絕代雙驕。一個時代真的很短,短到一個夜晚,他們便紛紛黯然離場。
當時夜市裡,我和很多陌生的食客們都哭了。
那些年和你一起吃夜市看世界盃的人還在嗎?抓緊你身邊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別讓他們跑掉。
一邊是朗朗的晴空萬里,都市生活總在此散發出一種美好的力量。一邊是漫漫長夜,各種美味,熱鬧非凡。
在南稍門,有酒有故事。
陽光湧動,日日夜夜,無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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