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銀行「蛻變史」之二:陝北「希望田野上」的折戟之旅

西安銀行“蛻變史”之二:陝北“希望田野上”的折戟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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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清樣》—撰文 | 文一刀

2010年12月6日,濟南警方接到報案,齊魯銀行在受理業務諮詢過程中發現一存款單位所持“存款證實書”系偽造,經初查為“劉某某通過偽造金融票證等手段多次騙取資金,涉及濟南一些金融機構和多家企業”。據披露,該案涉及金額101億元,其中涉及齊魯銀行的詐騙金額最多,逾70億元,因此,在2010年12月23日濟南警方通報案情時,這個對外名為“劉某某涉嫌特大偽造金融票證案”的案件又被稱為“齊魯銀行騙貸案”。

西安銀行“蛻變史”之二:陝北“希望田野上”的折戟之旅

這起案件旋即引起監管層對於城商行瘋狂擴張的擔憂,2011年兩會期間,高層點名批評城商行的盲目擴張,隨後城商行的異地擴張被監管機構叫停。西安銀行的第一家異地分行則踩著叫停前短暫的停頓,在濟南方面對外公開“齊魯銀行案”一週後開張了。

西安銀行“蛻變史”之二:陝北“希望田野上”的折戟之旅

榆林分行的開業被視為西安銀行繼不久前從西安市商業銀行更名後的又一“重大戰略成果”,標誌著“西安銀行跨區域經營邁出了實質性步伐,由地方銀行成功轉型為區域性商業銀行”。在開業致辭中,相關領導滿懷憧憬地稱:“榆林分行的開業和穩健快速發展,必將對西安銀行按照‘先省內、後省外、先西部、後全國’的跨區域發展戰略,加快戰略佈局,進一步提升在陝西省乃至西部的業務輻射能力和發展合力,向國內優秀區域性商業銀行的戰略目標快速邁進,傾力助推陝西加快西部強省建設,發揮積極而重要的作用”。

西安銀行對榆林分行寄予厚望的基礎是陝北地區、尤其是被喻為“東方科威特”的榆林,其能源經濟的高漲並逐漸瘋狂。隨著煤炭、石油資源的開發,陝北的經濟迅速發展,榆林市尤為典型。

西安銀行“蛻變史”之二:陝北“希望田野上”的折戟之旅

自2002年起,榆林連續7年GDP每年保持20%以上的增幅,增速陝西第一。到2010年榆林的GDP終於衝破千億大關,創出1010億元人民幣的歷史新高,增幅為24%。在榆林下轄號稱“陝西第一縣”的神木縣,GDP由2007年的197億元增加到2011年的771億元,年均增長39%。神木自2008年進入全國百強縣,當年排名第92位,2011年末便衝至36位,2009年3月神木因推出全民免費醫療和15年免費教育而震動全國。無怪乎在2010年榆林市召開的兩會上,當地以底氣十足地姿態對外宣稱:“5年後,榆林GDP將達到4000億元”。

西安銀行“蛻變史”之二:陝北“希望田野上”的折戟之旅

因此,西安銀行榆林分行開業時,在陝北高原上遍地流動的黑金味道盈動之下,“齊魯銀行騙貸案”敲響的城商行異地擴張警鐘在其聽來似乎既遙遠又微弱,西安銀行興高采烈地加入了“淘金陝北”的浩蕩隊伍,殊不知這場夾雜著擊鼓傳花遊戲的黑金盛宴已至尾聲。

2012年下半年,煤炭市場開始高臺跳水,當年年底,繼溫州、鄂爾多斯之後陝北民貸市場崩盤,其力道之大可謂一潰千里。陝北民貸的崩盤起始於榆林神木縣幾個集資“明星”的隕落,2012年9月,神木“張孝昌案”爆發。張孝昌早先從事黃金珠寶生意,從2008年起以網上炒黃金、紙白銀生意為由開始向社會不特定人員以月息2.5%-3%不等的利率(分為按月結息和按季度結息兩種)大量非法吸收社會存款,經司法鑑定,截止案發非法吸收公眾存款高達101.19億元”。涉及1380人、公司56家,其中報案客戶427名,未報案客戶1009名。僅2009年度至2012年度就向已報案的430餘名被害人非法吸收存款約20億元人民幣。

張孝昌案發又直接導致“房姐”龔愛愛身後的金融鏈條斷裂,因借貸1.2億元給張孝昌無法收回,龔愛愛案隨即爆出。

神木另一名涉嫌集資詐騙案的“集資大王”劉旭明則於2011年6月從內蒙古自治區阿拉善盟長青集團手中轉讓到阿左旗石駝山礦區煤炭資源詳查探礦權證,以該礦儲量大、分紅快為由,吸收神木群眾資金,涉案金額3.6億元,部分錢用於還貸款、利息、買車以及揮霍。核實資產時發現,劉旭明的幾輛豪車全部是從汽車經銷商處賒的,並沒有付錢。而內蒙古的那個煤礦,探礦權也不在他的名下,幾乎找不出他有什麼真實的資產。

自張孝昌集資崩盤之後,神木縣先後有2人自殺。2012年12月12日,神木人武安祥在西安一酒店割腕自殺,他曾在張孝昌處投入600萬元。2013年1月23日,神木縣國內安全保衛大隊政治教導員張英被發現服毒“自殺”,他曾在張孝昌處投入1000萬元。而“房姐”龔愛愛也曾在2012年10月自殺未遂。隨著“張孝昌案”、“龔愛愛案”、“劉旭明案”的爆發,陝北各路民間借貸“中小盤”也紛紛出現本金、利息難以收回的局面,直至引發2013年7月15日的眾多投資戶封堵神木縣政府事件。

陝北的經濟狀況自此開始惡化:2013年,神木縣從此前36位陡然跌出全國百強縣,2015年榆林、延安GDP出現大幅度的負增長,榆林從2014年接近3000億的GDP峰值掉頭急轉直下,當年GDP與5年前4000億的豪邁目標相去甚遠,僅為2621.29億元,同比降幅10.25%;延安當年GDP為1198.63億元,降幅13.52%。

作為西安銀行發展里程碑的榆林分行也自此被套牢在“陝北泥潭”當中,即便榆林經濟在2017年重拾升勢並取得3318.39億元的GDP業績,這個分行也沒有因此而恢復元氣,仍不得不將大量精力用於在不良貸款清收的混水中進行希望渺茫的“撈魚”工作。

截至2017年12月31日,西安銀行所有不良貸款中,榆林分行佔了23.9%,而該分行35.677億元的資產規模僅佔西安銀行2341.21 億元總資產的約1.52%。這還僅是在對榆林分行不良貸款進行了大量會計處理情況下的呈現,真實情況如何雖不得而知但從幾項事例中可略見一斑。

府谷縣景榮工貿有限責任公司是一家煤炭生產加工銷售企業,也是西安銀行榆林分行的貸款客戶,因到期無法還款而被起訴並申請強制執行,2017年7月18日,申請執行人西安銀行股份有限公司榆林分行以正在積極協商還款方案為由向法院提交書面申請撤回執行,但在2017年11月底榆林市發佈的第四次誠信“紅黑榜”上,府谷縣景榮工貿有限責任公司被列入2017國稅系統失信納稅人“黑名單”。

在西安銀行榆林分行與榆林市鴻圖欣業煤炭運銷有限公司、榆林市煤炭科技開發有限公司、溫玉川、王榮利、孟二郎金融借款合同糾紛中,涉案的貸款本金為人民幣2550萬元、從2015年10月20日起計算已產生利息約155萬元,在申請強制執行後不久西安銀行榆林分行以正在積極協商還款方案為由,於2017年12月22日向法院提交書面申請撤回強制執行。

2017年12月25日,同樣以積極協商還款方案為由撤回了與榆林市博隆建設有限責任公司、榆林市國信融資擔保有限公司等的金融借款合同糾紛的執行。與陝西興茂侏羅紀煤業鎂電(集團)有限公司、陝西昊田集團煤電冶化有限公司、高乃則等的借貸訴訟執行亦是如此。這些典型事例與其他幾十起訴訟一起都被描述為“不良貸款清收處置”。

對於西安銀行來說,榆林分行的折戟之旅繼而引發了一個異常艱難的選擇:到底是該固守西安一城還是繼續努力跨區域拓展?待續。—《調查清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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