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故事」出入澳門 人生浮沉 66

「真人故事」出入澳門 人生浮沉 66

大半夜的,懶得再去別的賭場了,就在金沙吧,再說事實上金沙裝修硬件什麼的在澳門也確實算是首屈一指的。不過眼下還是有個問題困擾著我:說好一天就贏12萬就不再玩了,今天已經贏了12萬了,按規矩講不該再玩了的,但是若胖子來了我就有可能再也贏不了了,必須在他來之前多贏點……這可怎麼辦呢?

我糾結了一分鐘,豁然開朗!時間已經是12點以後了!這就是說,現在已經是“明天”了!我贏的那12萬算是昨天的了!

這個結論讓我感到很歡快,似乎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地了。於是就拉著寧寧歡歡喜喜地去了,情緒之充沛活像一個即將啟程春遊的小學生,恨不能電梯井有跟繩我直接溜下去,省了等電梯的麻煩。

午夜十二點,金沙賭廳……跟任何時間一樣的人頭攢動,燈火輝煌。我正要選個桌子,怎知目光尚未啟動搜索,就看到了傳說中的澳門行賄:在我左前方11點鐘位置,正對著我坐這一個禿頂男人,他把一側的頭髮留得很長,側著梳了過來將光亮的頭頂蓋住,皮膚似是不大好,離得挺遠都能看到他臉上的油光,他的手很隨意地放在紅色賭桌上,小時候老師說國旗是烈士的鮮血染成的——這讓我小時候一度納悶究竟哪來那麼多烈士的血來做國旗,而且為什麼沒有腥味?這紅色的賭桌,亦可說是鮮血染成的,賭徒的鮮血。

而就在幾秒前,禿頂男邊上一個人像是一個趔趄似的,扶了一下賭桌站穩了,但是我看到他把一摞籌碼留在了禿頂男的面前,沒有拿走,而這個人走了,走到另一張賭桌上去了。

除了廁所,澳門賭場每個角落都有攝像頭,所以任何人在澳門賭場的一舉一動實際上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也就是說他們這麼做其實早已被攝像頭記錄。而且據說反貪局還是紀委的定期會來澳門查視頻記錄,另外每一個公務員進出澳門都要辦理相關手續——按理說應該沒有人敢在澳門做行賄這種事……

後來我想了想,公檢法、反貪局、紀委都要求官員不準腐敗,但效果就像主旋律電影,看著可是真好。不過打擊腐敗這事據說也總是能取得階段性成果,想到這裡我淡然了,既然是階段性成果,那就說明暫時還沒到完全查處的階段,還得等等,等到相關部門的相關人員把相關政策執行了,也許……就又取得了另一個階段性成果了。

那禿頂男用拇指的背面把籌碼緩緩地撥到自己面前,沒有抬頭看任何人。但是我相信荷官肯定看到了,也許也有別的賭客看到了,但看到了又能怎樣?除非他把她二奶惹毛了,才有可能造成巨大不可控風險。

本來我還沒選好賭桌,既然都看到這個了,那就選這桌唄,其實我主要是想看看那摞籌碼究竟是多少。

禿頂這桌人不多,給錢者走後留下個空位,我湊近後就在那大大咧咧地坐下了,我身子前傾,瞥了一眼那摞籌碼,目測大概是四五十萬的樣子,這麼說來,這禿頂官應該不大。說不定是管扶貧的。

賭場和官場犯衝,賭場講究的是賭場無父子,而官場講究的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在內地也就罷了,我也曾在某場特定的麻將中輸幾千給特定的人,還聽說過某某人在某場特定的賭局中將多少多少錢輸給某某官的事。而在當下中國,最可怕的還不是這種事,最可怕的是,你把同一個故事,隨便按在任何一個官員的頭上講出去,聽者都可以輕易相信,有時甚至連感嘆都不感嘆,只是淡淡說句:正常。

這裡不是內地,這裡是資本主義澳門,這裡是一國兩制的澳門,我是絕對不會在澳門故意輸錢的,再說我已經掌握了高超的賭博技巧,想輸都輸不了。

禿頂當然不知道我在想什麼,我站立著看著他的禿瓢,透過橫亙在他禿頂上的那幾根髮絲,我甚至有種能把他腦殼當鏡子照的感覺,太TMD亮了,真夠噁心的,這人得多長時間沒洗頭啊?該不會因為頭髮少就不洗了吧?

開始我沒押,做思索狀,悄悄地注意邊上這個禿頂,見他押了三次,每次三五千,中了三次,我心想嘿,運氣還挺好。

第四次,我看禿頂押了個莊,但是我卻感覺是個閒,而且感覺非常強烈。我想押三萬,但是之前規定我每次只能押一萬,壞了規矩不太好,而且在寧寧面前顯得我很沒自制力,一直感覺比她牛逼,不願意讓她感覺我也有弱逼的時候。

但是感覺太強烈了啊,糾結幾秒,終於忍不了了,轉頭跟寧寧說:要不然這把押三萬,反正今天都贏12萬了。

寧寧仰頭看著我的眼睛:你想押多少就押多少,我還能管了咋地?

剎那間我忽然明白了,我讓寧寧來監管我這個事情確實很不靠譜,寧寧來澳門連飛機票加房間都是我定的,到了晚上還得陪我睡,讓這麼個人監管我,這TMD不就是形同虛設麼?你讓糧庫看大門的監管糧庫主任是否偷大米,這有用麼?糧庫主任一句話讓看大門滾蛋他就得滾蛋,還監管個屁啊。我忽然意識到我的思想境界已經達到治國安邦的層面了,自己都覺得意外,心想,看來賭術提高了思想境界也跟著上來了。又想,這也是我聰明還有魄力,不然一也到不了這種境界。

四萬籌碼拍在閒上,那禿頂看了我一眼,我跟他對了個眼,堆笑一下,說:你好,領導。

瞬間,他色變了,我看他表情明顯愣了一下,盯著我看了足有十秒,似乎在回想是否在哪見過我,他當然想不起來,我只是看他的舉止神態,習慣性地脫口而出而已。看他那表情,我心想你這個弱智,在中國有千萬公務員,每個都被我稱作領導,你緊張什麼?

他看了半天,當然什麼也想不起來,不過也不容他多想了,因為要開牌了。

開牌的是個老外,黑黑的,很瘦小,應該是東南亞人,閒家開出了七點,莊被吃了。於是,三萬到手。

禿頂站起身,對我伸出了手,做了個握手姿勢,不過他那小拇指和無名指還呈半握拳姿勢,剩下兩根手指也沒伸直——這很不禮貌的。

我有些意外,但出於禮貌以及下意識,我還是伸出了收,接觸了他的手之後,感覺他手裡好像有個籌碼,他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我肩膀,只笑了笑,說了句小夥子運氣不錯麼,就轉身走了。

我張開手,那是一張五百的籌碼。真他媽小氣,我心想。忽然又突發奇想,我在這裡見到一個像領導的人就叫一聲:你好,領導——這會不會也是條來錢的路呢?本想真的做來試試,但忽然想到紅夾克半小時內查到我身家的事情,心想還是算了吧,這玩意也有風險。

他小氣就小氣吧,反正我都贏了三萬了。不過我贏了之後腦子裡還在想違規這事,因為規定這東西,一旦第一次破戒了,以後就不好控制了。看著眼前的牌桌,那種強烈的對牌局結果的預期消失了,剩下的是對賭下去的嚮往。我想了想,反正還沒贏到十二萬,再玩會,不犯規。

這時就聽身後嘈雜聲漸漸大了起來,回頭看時,只見後面那張桌子圍了一大圈人,在指指點點地討論牌局,我擠進去,看了一眼牌路,也傻眼了:四連,不是四連莊也不是四連閒,而是四連和!桌上有個四川口音的賭客,以六萬賭資,靠這四連和,打到了九十多萬,這也就罷了,關鍵是這四川仔在和上又扔了十二萬,他在賭五連和!

這種牌路,真叫人歎為觀止,儘管胖子告訴我他見過十局開八個和,但是因為他說是在地下場子裡看到的,所以我甚是懷疑那牌局的真實性,眼下親眼見到這種詭異的牌路,還真想看看究竟能離奇到什麼程度。

莊閒兩家各有所押,都不多,雙方開牌的不約而同地邀那四川仔開牌,這四川仔長了一個典型的四川人形象,個子不高,胖胖的,圓臉,皮膚很好,看起來最多也就四十歲。

他伸手直接就把閒家翻開了,六點,我還以為他是因為贏得多了不在乎了,等到他翻莊的時候開始緊張兮兮地摳牌我才明白過來——這哥們押的是和,也就是說,莊或閒誰先開出什麼都不重要,兩家最終結果是否相同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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