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史话:郑国是如何在秦、晋、楚大国夹缝中生存的?

上下一心:郑国几乎全民都在保家卫国


春秋史话:郑国是如何在秦、晋、楚大国夹缝中生存的?

春秋时期地图


楚、吴、越三国在长江流域进行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并在这场搏斗中显示出合的趋势,吴一度占领了楚的国都,并且想一举吞并这只巨蝉,却被身后的黄雀算计,为越国所吞并。百年之后,越又被楚吞并,楚国成为长江中下游唯一的大国。


而黄河流域则仍然是分。从西到东,秦、晋、齐三个大国总体态势是客客气气,但又暗藏杀机地谈谈打打。


除秦、晋、齐三大国外,还有一些西周时期分封的诸侯国仍然存在,如周公旦的封国鲁国、召公奭的封国燕国、商汤后裔的封国宋国、舜帝后裔的封国陈国,以及其他姬姓诸侯、异姓诸侯,如卫国、郑国、蔡国、曹国。还有其他比这些诸侯国还要小的诸侯国,以及史籍上没有留下名称的部族。这些诸侯国或部族,除燕国偏处燕山山脉外,日子都非常艰难,它们在北方大国秦、晋、齐和南方大国楚的夹缝中,乃至在郑、卫、曹、蔡等小国中求生存。


但是,这些在夹缝中求生存的诸侯国或者部族虽然各有各的问题,却也有各自存在的道理。它们有自己的文化认同,有捍卫自己国家和部族生存的智慧和勇气。郑国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例子。


我们曾经专门有一章说郑国。周平王东迁之后,郑国一度十分蛮横,干出了抢割麦子、箭伤周王的事情。但是,随着齐、晋、楚、秦诸大国的崛起,郑国地位急剧下降,沦落成小国。特别是由于地处冲要,楚军北上、晋军南下,郑国都要应付、都要挨打,甚至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国也打着郑国的主意。


我们在说楚庄王“问鼎中原”时,曾经说过一件事情。秦国乘着晋国办晋文公的丧事,派出兵车三百乘,千里行军,想通过打击与晋国同姓的郑国,逞逞威风,所以极其张扬地通过东周王城。陪着周襄王站在王城上看着秦军炫耀武力的小孩王孙满断言,秦军此去必然失利。结果不出王孙满所料,秦军并没能在郑国占到便宜。


原来,正是因为地处冲要、交通发达,郑国成了东西南北物产的集散地,商业繁荣,商人众多。有一位名叫弦高的商人,前往东周经商,路过郑国和东周之间的滑国(今河南巩县、登封一带),却见这里驻扎着大规模军队。弦高感到奇怪,滑国是小国,比郑国还小得多,哪来这么多的军队?一打听,原来是秦军路过此地,正在宿营,打击目标是郑国。


弦高闻言大惊,一面派人火速向郑国国君报告,一面自备了12头牛,当然还有酒肉布帛之类,自称受郑国国君的派遣,来到秦军军营,面见秦军统帅。弦高煞有介事地说:敝国国君听说贵军路过,十分高兴,虽然国小粮乏,仍然备下肥牛12头、酒肉若干,犒劳将军左右。国君还修了国书一道,将由使臣面呈将军。


秦军本来是想在滑国休整军马,偷袭郑国,没想到郑国竟然派人来犒军。疑惑之际,郑国的正式使臣也到了。此时在位的郑国国君是郑穆公,接到弦高的紧急报告,立即下令做好抗击秦军的准备,同时派出使者,带着国书,驰往秦军军营。郑国的国书口气十分诚恳,但又绵里藏针。怎么说呢?第一,听说贵军路过,本想尽地主之谊,但因国小民穷,储备不足,又不忍心搜刮百姓,所以实在无法接待贵军。第二,贵军可以在敝国的原圃狩猎,自行解决军粮,敝国将提供一切便利。第三,为了不慢待贵军,敝国已经通知了宋国和齐国,让他们做好接待贵军的准备。


秦军怎么办?两个字:傻眼。还有两个字:无奈。千里行军,贵在偷袭,别人已经有了准备,陈兵坚城之下乃兵家大忌,只好撤军。当然,秦军也不能空手而回,否则岂不连军粮都赔了进去?于是顺带把滑国灭了。但是,在回国途中经过崤山时,中了晋军的埋伏,主将被俘、全军覆灭。而这一次指挥全歼秦军的晋国统帅就是指挥过城濮之战的先轸。


我们之所以提出这件事,是要说明一个事实,虽然当时郑国的国力无法和齐、晋、秦、楚等大国抗衡,但上上下下都还在为捍卫自己的国家而努力。弦高只是郑国无数普普通通商人中的一个,但他在国家危亡之际能够挺身而出,延缓秦军的行动,并在第一时间通报国内;郑国的应急措施也很到位,一面迅速做好抵抗秦军的准备,一面派出正式使者,继续迷惑秦军,而且通报齐、宋各国,结成抗击秦军的联盟。这些都表现出一个在大国夹缝中求生存的小国,它的民众和贵族对于自己国家的感情,而这种感情又与这个国家政治家们的表现直接相关。


为什么这样说?借用一句前些年流行的套话,但又是至理名言:“有什么样的干部,就有什么样的群众。”看一个国家的面貌,首先得看这个国家有些什么样的领导人。对于在夹缝中求生存的郑国,我们只说其中两位:子产和子皮。


子皮称子产为君子,自己为小人

春秋史话:郑国是如何在秦、晋、楚大国夹缝中生存的?

子产是我们刚刚说到的郑国国君郑穆公的孙子,名侨,子产为其字。按理说,郑国是姬姓诸侯国,子产也应该姓姬。但古人在一个大的宗族系统中有许多小宗,这些小宗以封地、官职、身份区别,所以又以封地、官职、身份为姓,中国现有的400多个姓,很多就是这样来的。因为子产是郑穆公的孙子,故以“公孙”为姓,叫“公孙侨”,如同“王孙满”因为是周襄王的孙子而姓“王孙”一样,他们是以身份为姓。不仅如此,子产和王孙满一样,也属于早熟型政治家。


当时的大国之间固然有战争,小国之间同样也有战争。郑国就曾经出兵攻打蔡国,并且大获全胜。多年来受大国的欺侮,终于有机会捏了一个软柿子,扬了国威,所以有点儿举国欢庆的味道。但是,当时尚未成年的子产却对这一次所谓的“大捷”表现出极大的忧虑:“小国无文德而有武功,祸莫大焉!”为什么这样说呢?郑国是一个小国,应该勤修内政、获得民心,而不宜轻启战端。用今天武侠小说的话来说,一个三脚猫的武师不好好练功,却到处向人挑衅,那不是欠揍吗?况且蔡国是楚国的属国,蔡国受了郑国的欺凌,楚国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楚国以此为借口出兵,怎么抵抗?


这次领兵打败蔡国的恰恰是子产的父亲,见儿子如此评价自己的“丰功伟绩”,不禁大怒,厉声喝道:“尔何知?国有大命,而有正卿。童子言焉,将为戮矣。”(《左传·襄公八年》)也就是说,你小孩子知道什么国家大事,敢胡言乱语,这是要杀头的啊!但是,子产的预言很快变为事实。当年,楚军就以蔡国为借口,发兵攻打郑国。


子产虽然是公孙,但在郑国,公孙是很多的,仅郑穆公就有十多个儿子,也就是说这一代有十多个公子,公孙自然更多。子产后来能够成为郑国的执政,除自身的因素之外,是得到郑国上卿子皮的赏识。子皮赏识子产,却是因为一桩关于人事任命的争执。


子皮的儿子尹何是个不错的青年,子皮希望让儿子出任一个邑(也就是一个地区)的长官,以便能够在政治上得到更快的进步。但子产坚决反对,理由是,尹何太年轻,无基层锻炼的经历。


子皮不以为然,认为子产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这儿子经我一手培养,政治上绝对可靠,为什么一定要拘泥于资格,为什么不可以把他放在重要岗位上,让他在实践中更快地成长呢?


子产仍然坚持己见:父亲爱儿子是天经地义之事,完全可以理解。但要看怎么培养对他有利。您因为爱自己的儿子,就想让没有实践经验的他治理一个邑,这就大错特错了。举个例子,您家中有块好布料,想必一定要请好裁缝缝制,绝不可能让人用这块布料学习缝纫。如果是这样,那不就是糟蹋布料吗?从政也一样。重要的地区一定要让有丰富经验、有责任感并且熟悉这个地区的民情风俗的管理者管理,哪能够让一个生手用来练手呢,那把民众当成什么了?您是郑国的栋梁,如果有瑕疵,于国不利,所以我不敢不直言。


子皮没吭声。子产继续阐述自己用人的基本原则:“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若果行此,必有所害。”从政的基本路径是,从底层、从具体事务开始学习,获得阅历、取得经验之后,才能逐步担当大任,而不是相反。否则,误民误国也误己。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就是绝不能把民众的命运作为培养官员的学费,绝不能把重要岗位交给没有管理经验的人练手,即使此人是最高行政长官的儿子。


诸位看看,身为上卿,郑国当时的最高行政长官子皮,只是想让儿子有个锻炼主政的机会,竟然在子产这里碰了钉子,还被这个晚辈教训了一通。


子皮怎么办?怀恨在心?给子产穿小鞋?从此让这小子没有好果子吃?如果这样看子皮,我们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听着子产的陈述,子皮从内心感到惭愧乃至羞愧,他向子产表达自己的真心感受:“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我,小人也。”只有君子才能识大体、处大事,我真是小人啊,考虑的是家里的小算盘。作为一个人,我知道爱惜儿子,因为养儿可以防老。但作为郑国的上卿、国家的执政官,我却不知道爱惜国家、爱惜民众,不知道国家和民众才是护身的根本!


虽然子皮称自己是小人,但他应该是真正的君子——坦坦荡荡的君子。人皆有私心,从这一点说,君子和小人没有区别。区别在于,君子闻道而喜、知错就改;小人则文过饰非,绝不认错,不但诿过于人,而且理直气壮地干坏事。


子皮正是从这件事认识到自己的狭隘,也认识到子产的大器,他把子产视为自己和国家的护身符,所以决心让贤于子产。


但子产并不愿意接受,因为要做郑国的上卿、做郑国的护身符太困难了。困难在哪里?8个字:“国小而逼,族大宠多。”前面4个字说的是郑国的国际环境,后面4个字说的是郑国的国内矛盾。


我们刚刚已经说过郑国的“国际环境”凶险,一个在大国的夹缝之中、在弱肉强食的“国际环境”之中求生存的小国,时时存在被蚕食乃至吞并的危机。国内也是矛盾重重。郑国被封为诸侯300年,而且是个公国,历史久、爵位高,每一代国君都有若干公子、公孙,这就是一个庞大的贵族利益集团,资源少、蛋糕小,要求分蛋糕的多,一天到晚闹哄哄,这个家怎么当?


但是,子皮给子产鼓劲:“虎帅以听,谁敢犯子?”“虎”是子皮的名。老夫给你撑腰,看谁敢为难于你?当然说是这样说,有你这只老虎,其他虎或狼就不敢闹事吗?


春秋时期超越管仲的改革:子产新政


春秋史话:郑国是如何在秦、晋、楚大国夹缝中生存的?

公元前719-公元前645年),姬姓,管氏,名夷吾,字仲


子产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被推上历史舞台的,没有选择。如果继续推辞就是对国家不负责任。所幸的是,郑国还有一批像子皮这样顾全大局的贵族,给予子产强力支持。在他们的支持下,子产在郑国推行自己的新政。这是继管仲在齐国推行新政之后,春秋时期的又一次政治改革。不同的是,齐国是大国,管仲主政之时,齐国正处于蒸蒸日上的盛世;郑国是小国,子产主政之时,郑国处于风雨飘摇的衰世,所以面对的阻力和压力更大。


《左传》比较详细地记载了子产在郑国推行的新政,纲领如下: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大人之忠俭者,从而与之;泰侈者,因而毙之。


所谓“都鄙有章”,是指在城里和郊外都建立起行政管理制度和章程。


所谓“上下有服”,是强调不同社会阶层的上下等级和尊卑之序,从公卿大夫到士农工商,要求各安其分。


所谓“田有封洫”,是承认家族占有土地的既成事实,用法律手段确认贵族、平民对土地的使用权乃至所有权。


所谓“庐井有伍”,是指建立基层社会的户籍管理制度,五家相保。


所谓“大人之忠俭者,从而与之;泰侈者,因而毙之”,则是专门针对贵族的。贵族中,忠公为国者给予奖励和任用,奢侈骄横者予以惩罚和打击。


子产新政的不少环节,特别是城乡户籍管理、基层社会组织、上下等级制度等,和150年前齐国的管仲模式一脉相承。这也说明,国家不分大小,也无论是在发展期还是衰退期,都需要通过合理的制度进行管理,否则社会将陷于无序状态。


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子产的新政增加了不少管仲模式中没有的内容。比如,由于土地的家族占有正在成为事实,所以子产的新政使这一事实得到法律的认可,这也开了此后各诸侯国特别是秦朝统一以后“令黔首自实田”,即在全国范围内承认土地私有制的先河。


此外,管仲模式是不禁奢侈的,不仅不禁,齐桓公和管仲是带头奢侈。齐桓公有酒、色、猎“三好”,管仲甚至“富可敌国”。但子产的新政则打击奢侈,这和各自所处的时代,特别是所在国家的国情是密切相关的。齐国大而富,郑国小而穷;齐国为东方霸主,郑国则是强国环列。


尽管得到以子皮为首的一批贵族的支持,但是真正能够对新政构成阻力的也恰恰来自郑国“族大宠多”的贵族。


子产承认贵族和平民对土地的占有,但这种承认是有交换条件的。土地的拥有者或使用者必须向国家缴纳田赋,所以子产的新政中还有一条,叫作“作丘赋”。当时以16井为一丘,按常规得向国家交纳一匹马、三头牛,但子产以承认土地所有权为交换,要求加赋。这个措施触犯了贵族的利益,所以遭到强烈反对,子产甚至一度被迫前往晋国避难。在贵族们看来,不管你承不承认,土地都是我的,这是既成事实,但加赋却如同从他们身上割肉一般难过。


大家说,这时那个子皮到哪里去了?子皮哪里也没有去,他说服了大多数贵族把子产请回来,并把带头闹事的贵族驱逐出境。可以说是“成也贵族,败也贵族”。


其实,不仅仅是春秋时期齐国、郑国,古今中外的一切社会改良和新政新法,命运皆是如此。贵族支持则成功,反对则失败。失败怎么办?酝酿出革命和动荡。由于郑国多数贵族有大局观,使得子产在郑国推行的新政在排除重重阻力的过程中获得了成功。《左传》记载了一段歌谣,可以看出子产推行新政的艰难。


从政一年,舆人诵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你看看这怨气有多大:子产这坏蛋太坏了,驳我的面子,夺我的财产,谁领头杀这小子,我一定参加。


但几年过去了,改革的成果体现了,又有歌谣出来。及三年,又诵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我们有子弟,子产教他做人;我们有财产,子产帮着发财。如果子产死了,该怎么办啊!


从强烈反对到衷心拥护,可以看出人们对子产感情上的变化。历史上任何一次政治改革都意味着经济利益的再分配,自然要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也必然会招致一些人的反对。但是,改革的成功与否既取决于既得利益者的态度,一定程度又决定于改革者自身的表现。


子产所表现出来的无私使得本来举步维艰的事情容易起来。没有任何记载说子产在推行新政的过程中为个人和家族获取了利益,更多的记载是新政最终惠及所有人,因为它使国家稳定、社会繁荣。特别是,子产以自己宽大的胸怀,争取到人们对他的支持。比如,我们刚才说的因为攻击子产而被子皮驱逐的贵族,子产保留了他们原有的财产,并且给予他们自由进出郑国的权利,这些贵族后来也成为子产新政的拥护者。


经典对话:“礼治”与“法治”的首次公开论战


子产在郑国推行的新政,不仅在本国产生重大影响,也引起“国际社会”的高度关注。


赞誉者有之。孔子高度评价子产在郑国的作为:“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孔子从子产身上归纳的恭、敬、惠、义四个字,其实应该成为所有当政者的四字格言:如果怀着一颗为国为民的拳拳之心,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既规范人们的行为,又带给人们看得见的利益,民众有不拥护的道理吗?


当然,批评者也有之。子产的好朋友、晋国政治家叔向对子产新政中的一些内容不以为然,并在子产新政的一项重要举措出台时提出激烈批评。激烈到什么程度?“始吾有虞于子,今则已矣。”我一直把您当作榜样,现在罢了吧,您太让我失望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事情发生在周景王九年(鲁昭公六年)三月,也就是公元前536年,子产命人将自己亲自起草的刑法条例铸于铁鼎之上。这个事情在历史上被称作“铸刑书”。刑法的具体内容已经不得而知,但公布刑法这一举措在当时却是具有震撼性的。就其目的来说,是用刑法警告所有的人,预防犯罪,同时又意味着对贵族特权的挑战,颇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精神,是对“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礼记》) 理念的挑战。


叔向正是在这个问题上对子产提出批评。


第一,公布刑法不合圣王之法。叔向指出:“昔先王议事以制,不为刑辟,惧民之有争心也。”夏、商、西周以来的圣王处事都是靠原则而非条例,都是具体事情具体处理,而不是一把尺子量天下之事,怕的就是有人比附、有人对照,这样天下就乱了。


第二,公布刑法有损贵族尊严。庶人一旦知道刑法条例,就不再惧怕贵族了:我未犯法,你奈我何!所以叔向说:“民知有辟,则不忌于上。”我们其实十分熟悉叔向的这个观点,后来孔子也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可以说是当时统治者乃至所有“有识之士”的共识。


第三,公布刑法预示国之将亡:“国将亡,必多制,其此之谓乎。”叔向的这一预言带有咒骂性质,但也是从夏、商、西周三代的历史教训中得来的。


今天我们看待这些批评,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位死心塌地的顽固派对新法的态度,但叔向恰恰也是坦坦荡荡的真君子。他的这些批评都是在给子产的书信中直接提出的,毫无隐讳,可以说是政见上的针锋相对。


子产的回应充满诚意:“若吾子之言。”您的批评一针见血,但对于我、对于郑国来说,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我需要考虑的是当务之急,是“救世”之策,没有办法顾及身后之事。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不要小看了这场论战,这应该是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礼治”与“法治”理念的第一次公开论战,也可以说是第一次“经典对话”。谁是谁非?没有胜利者,也没有失败者。因为在此后政治家的治国理念中,“礼”与“法”是相辅相成的两个方面,二者缺一不可。而孰轻孰重,则因时因地而异。叔向一方面在警告子产,多制预示亡国。但先亡国的却不是子产的郑国,而是叔向的晋国——春秋时期的超级大国。

春秋史话:郑国是如何在秦、晋、楚大国夹缝中生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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