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評」「太滿」的《一齣好戲》:喜劇中的溫情與荒誕

特約撰稿人 │陳芝麻

一年前黃渤說想拍電影,但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最後決定叫《一出好戲》。現在看來,這個片名中隱藏的信息量實在不小。

影片尾段中有一場戲,鏡頭掃過流落荒島的每個人,大家發出原始人一樣的大笑聲,邪惡?貪婪?絕望?看客各有解讀,但可以肯定,他們不是想表達絕地求生後的欣慰和慶幸。

有人說,最後的精神病院是一個隱喻,意味著所有人在荒島人性試驗過後都瘋了,用粉飾太平的態度向外部世界販賣美好,同時也騙了自己。

「特评」“太满”的《一出好戏》:喜剧中的温情与荒诞

馬進在島上做了一個跟姍姍情深意濃的夢,那時的他已經鹹魚翻身,在一群人中掌握了權威話語權。但驚醒後他意識到現實情況是,離開這個島,沒了六千萬的他根本留不住姍姍。於是他決定讓這個夢做得再久一些,為了自己的痴,小興逐漸建立起來的尊嚴,還有其他人習以為常的田園牧歌式生活。

活在夢中的人,演了一出好戲。

嘗試

8月10日和《一出好戲》同期上映的影片還有兩部,《愛情公寓》和《巨齒鯊》。還沒惹出糾紛的《愛情公寓》以3.02億票房高居榜首,《一出好戲》只有它一半的票房1.51億,《巨齒鯊》以1.1億位列其三。

「特评」“太满”的《一出好戏》:喜剧中的温情与荒诞

然而第三天就發生了反轉。拋開偷偷換皮的《愛情公寓》和手撕鯊魚的傑森·斯坦森,人們顯然對《一出好戲》更有興趣,一方面得益於前期幾部熱片的趨於平穩,再就是黃渤本身的票房號召力。

可能有不少人在電影院的前一刻還在想,這趟是來看黃渤的還是看電影的?黃渤既能在《瘋狂的賽車》《鬥牛》《殺生》這類黑色幽默中游刃有餘,也能把握住《親愛的》中的悲情尺度,《心花路放》《泰囧》《尋龍訣》更不用說。

和徐崢和王寶強首次觸網電影導演不同,他沒有拍純粹的喜劇。其實要達到《泰囧》那樣笑點密集又能剛好戳中大眾口味的喜劇並不容易,但黃渤選擇和觀眾探討一些人性議題,這條路也不好走。

外界對《一出好戲》的態度很有意思,認為黃渤“是一個善良的導演”,即電影的主題是能繼續往深處探討的,但黃渤選擇了相對溫和的方式來處理。換種說法,就是完成度不足。

「特评」“太满”的《一出好戏》:喜剧中的温情与荒诞

故事很簡單,平凡小人物馬進跟著公司團建,出海沒多久發現自己中了彩票頭獎,從他嫻熟的查號手法和狂喜的表現看得出來,馬小進同學是個資深彩民,非常渴望得到上帝垂青。

上帝光顧了馬進還不夠,順便給一船人都開了金手指,2018版泰坦尼克號被巨浪掀翻,但導遊王寶強開的小萌船彷彿跟大海是老朋友,帶著一船人在海底遨遊探險,堪比迪士尼樂園新項目。刺激,這次團建值回票價了。

上帝接著把一船人輕輕地放在了山崖上,比較倒黴的是隻有一個人受了傷,其他人都還很有力氣跟彼此吵架。

「特评」“太满”的《一出好戏》:喜剧中的温情与荒诞

接下來的劇情彷彿暗喻了人類社會變遷的幾個過程,從滿足原始慾望,開始交換商品、發明貨幣,還有推翻和重建。

不同的是,除了王寶強飾演的小導遊得勢以後仗勢欺人的蠻橫,還有黃渤飾演的馬進和張藝興飾演的小興慘遭毒打的戲份,眾人荒島求生的過程相當溫和,甚至不乏溫馨。

局中人

六千萬重要,還是活著重要?兩個人在一起是為了繁衍,還是因為愛情?人為什麼而活著?如果你是馬進,你會怎麼回答自己?

對於馬進來說,相比其他終極哲學問題,顯然對六千萬的需求更加迫切,當然六千萬的背後重要驅動力是女神姍姍,一個能讓馬進使出混不吝追女孩手段的人。然而六千萬過期了,姍姍的形象好像也垮塌了,金錢信仰雙失,這時天降紅鯉魚與綠鯉魚,馬進的高光時刻來了。

「特评」“太满”的《一出好戏》:喜剧中的温情与荒诞

小人物觸底反彈的故事總是吸引人的,哪怕開了金手指。但是在環境艱苦如斯,眾人拉幫結派的形勢下,馬進身邊能有不離不棄支持他的小興其實才是最幸福的事,畢竟在極端環境下,一個人很難堅守對他人的忠誠。

荒島中的眾生相是這樣的:

導遊小王、保安:常年混跡於社會底層,翻盤後以武力致勝,自居為王,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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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總:某種階層象徵,有把握時機精準出擊的能力,就算起初不得勢,也有會翻盤再次躋身上層的機會。

「特评」“太满”的《一出好戏》:喜剧中的温情与荒诞

史教授:隨波逐流、“愚論”大眾的偽學者,有文化是假,更像為人所用的傀儡。吃魚還是活得體面保全尊嚴?當然是選擇吃魚。

「特评」“太满”的《一出好戏》:喜剧中的温情与荒诞

露西:會利用先天優勢謀求一席之地,無論在大社會還是小荒島。

姍姍:單純善良,看似不食人間煙火,其實是一個糾結體,渴望美好的愛情同時也會青睞強者。

「特评」“太满”的《一出好戏》:喜剧中的温情与荒诞

荒島上的各類人是社會人物構成的縮影,是的,這個世界還是由男性主導,人生而不同,更分階級。

拋開故事主線想體現的人性考驗之外,黃渤所想裝載的社會問題太多了,但他給人們留下了一個逃避殘酷的港灣,親情。為了女兒的幾句話,於和偉飾演的張總願意將所有財產讓出,在與世隔絕的隔離帶中,“舊世界”的金錢和新貨幣體系下的蘿蔔沒有差別。

導演黃渤的溫和

《一出好戲》殘酷嗎?殘酷不是昔日朝夕相處的同事,轉身就能對你拳腳相加,不是一個社會底層人士有了六千萬卻要數著日子看它飛走,不是身價六億的老總在漠然撒錢,不是女性在社會中的困境,不是披著教授外衣放棄尊嚴信口雌黃。

殘酷可悲的是那些沒有讓人記住的配角,那些屈服小王武力鎮壓、配合張總貨幣掌控、順從馬進精神禁錮的無名氏,也是這個社會芸芸眾生的寫照。

荒島求生,一個小團體演變了一次人類的進化。從原始採集到人工狩獵,再到工業統領,從農業主體到商業顛覆,再到思想禁錮。

「特评」“太满”的《一出好戏》:喜剧中的温情与荒诞

當配樂《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響起,黃渤的野心也溢出來了,他想呈現給觀眾的不只是一場鬧劇,或者說對人性的考究,更多的應該是“超人哲學”和“權力意志”。

黃渤在之前的採訪中有過這麼一段話:

“沒想傳遞什麼。這個題材想狠也不是難事,只是不想把血抹到觀眾臉上。它依然是個喜劇,而且裡面有強情節的設置,反轉也很多,希望觀眾能得到普通觀影的樂趣,願意琢磨也可以琢磨琢磨。裡面我埋了好玩的地方,當觀眾感覺‘這還有一點東西’的時候,那種因為聯想和設想延伸出來的恐怖,可能會更好一些。”

嘴上說著沒想傳遞什麼,緊接著就讓你絞盡腦汁去琢磨,既魔幻又現實,既喜劇又悲劇。作為處女作黃渤導演用心了,但有點用力過猛,好吃,也太滿了。想寓意的太多,又想要的太多,既想更全面地表達自己,又想要照顧到觀眾的觀影體驗,還要適應市場。

於是影片中有人性揭露的部分,有深刻也不夠深刻,拳腳相加,卻沒能刀刀見骨。

市場給了黃渤和《一出好戲》相當高的寬容度。畢竟在沒有信號的荒島上還能看快手短視頻,開心消消樂和小米依舊是影視劇廣告裡的最強廠牌。

「特评」“太满”的《一出好戏》:喜剧中的温情与荒诞

目前《一出好戲》已經收穫了9.23億票房,在檔期中對打其他影片時,可以說是同樣受上天眷顧。

出於個人表達欲而拍攝的電影不一定叫好又叫座,高情商如黃渤,圓滿了自己的一份心願,群眾也喜聞樂見,樂於接納這《一出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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