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毛骨悚然的異城
文＼惠振堅
哈，哈哈，哈哈哈……，持續不斷的爆笑聲引起了我的注意，笑聲極具穿透力，應該是街對面的公園裡發出的，我站在陌生城市街頭，失去了方向感，也暫無想去的地方，情不自禁地朝笑聲發出的地方走去，我發現跟我一樣趕著朝那個方向而去的人越來越多，由快步而奔跑，一個個爭先恐後，彷彿那裡要發放什麼值錢的紀念品，晚一丁點，就只能望洋興嘆。我的情緒也被帶動起來了，施展出百米衝刺的架式，我擔心無形的損失，在過去一些年裡，我的無形損失三天三夜道不盡，這一次豈能白白錯失近在眼前的機會。
公園裡有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中間高處有一中年人正笑得不能自持。說其是中年人，而不直接說是中年婦女或中年男子，實在是因為我所站的位置隔開太遠了而難以判斷，這個人連笑聲也是中性的。圍觀的人興奮得滿臉通紅，不停地傳來打聽的聲音：怎麼啦？出了什麼事？又是哪個倒黴鬼？火車脫軌了還是飛機墜毀了？
九分九秒後，中年人艱難地試圖止住笑，在大喘氣，講話還不能成句，講一個字都要喘上一喘，每講一個字都停頓，笑意難抑！我對此感到有點惱火，就好像是不擅講笑話的人，還沒有講自己倒笑得不成樣子了。令我驚訝的是，圍觀的人如我一樣沒有覺得無趣並散去。我感覺，為了等到一個謎底，我和這座陌生城市的市民一樣，願意哪怕等上24小時！
中年婦年終於恢復到像個正常人的講話狀態了，我也終於知道中年人是婦女，因為有同樣關心性別的圍觀者說，中年人沒有喉結，隔開這麼遠，這眼力也是沒誰了！所有人都一瞬間沉默下來，彷彿有一個總開關在控制著。
只見中年婦女揚著幸福的圓臉，大聲宣講笑的原因：我的隔壁鄰居李嬸去日本再也回不來了！她不聽我的一再勸告，我說日本是我們永遠的敵人，你去幹什麼？我說你得瑟什麼呀，有錢撐破錢包了，祖國那麼多壯美河山不去遊不去玩，非要炫耀自己去國外！去國外也就罷了，還偏偏去小日本旅遊，成心噁心我們是不是！現在好了，李嬸在北海道閒逛的時候失聯了，已經十多天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上了各大網站的頭條，成了世界新聞了。北海道的警察全出動了，一點線索也沒有。這真是太好了，你們知道的，這失聯肯定就是下場悲慘的同義詞，就像馬航失聯 一樣，誰見他們回來了！自從李嬸到小日本去旅遊，可憐我就沒有睡好覺啊，憑什麼李嬸就那麼得瑟，哼！現在我也同樣睡不好，因為興奮啊，終於有報應了，人在作天在看，太靈驗了！剛才，就在剛才我吃了兩大碗飯，好開心啊，今晚睡覺非吃安眠藥不可囉。
我驚呆了，因為圍觀的人們已經興奮地鼓起了掌，熱烈的掌聲離譜地持續了數分鐘，顯示了圍觀者對中年婦女幸災樂禍態度的認同，甚至有人開始喊起了口號：死有餘辜！打倒小日本！打倒賣國賊！
我究竟是到了一座什麼城市？這裡的氣氛明顯與我所來的地方不一樣啊！我來的地方儘管有些人也幸災樂禍成性，但畢竟是說不出口的缺德鬼的行徑，為粉飾自己的素質還過得去，還是一個正人君子，頂多也就背後笑笑他人，背後被他人笑笑，基本上這些人還顧忌自己長著一副人的臉皮，這裡倒好，囂張到唯恐他人不知，嘲笑他人成為一種可以張揚的事情。
邊上一個圍觀者見我不像本地人，熱情地介紹說，好久沒有聽到這樣大快人心的事情發生了。我們這裡只要是發生慘禍悲劇，就會成為各種場合的開心果開胃菜，就會持續數天滿城喜氣洋洋，四處張燈結綵。上一次還是年初吧，我們這裡到歐洲旅遊的一架飛機出事了，把全機的中國土鱉遊客全都整翻到地上，上面兩百多號人哪，全都踏上了不歸路，到西天極樂世界接著耍去了，誰叫他們當“慕洋犬”，誰叫他們有錢燒包到熬不過夜！
見我愕然不語，以為飛機出事都夠不上我的“重口味”，不能令我絲毫開心快樂，於是像憋寶一般接著透露，下週他們這座城市將舉辦一場慘禍比較大賽，由基層單位開始，層層選拔，所有參與者提供和描述一件最悽慘的事情供人們開心取樂，最後過五關斬六將的能講述出最為慘絕人寰的故事的總冠軍就能贏取高達十萬塊的獎金，現在全城報名參賽者達到了創記錄的一萬多人，下個月開始在本市電視臺擇優播出，一定不要錯過精彩畫面哦！
一種噁心欲嘔的感覺襲上嗓子眼，我急忙往邊上閃，那位熱心的圍觀者過來拽我衣袖，說，還有話沒講完呢，包你聽過後神采飛揚，一掃萎靡，包你今晚能夠輾轉反側興奮到天亮，我們這裡出了件上頭條的大丑事，整整讓我們激動了十天……
我慌不擇路，一腳踩空，猛然驚醒，大汗淋漓。
文＼惠振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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