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中英:如何治理致命性「全球問題」?

龐中英:如何治理致命性“全球問題”?

就在中美貿易摩擦仍然無解的同時,就在今年北半球夏季延長、地球暖化被各方普遍感知的同時,目前中國多地區遭遇了叫做“非洲豬瘟病毒“的襲擊。

據報道,這個病毒來源於俄羅斯疫區,發生於中國的非洲豬瘟病毒的毒株部分基因序列,與俄羅斯伊爾庫茨克2017株的相應序列完全一致。這對世界最大的豬肉消費大國不是好消息。至於俄羅斯養豬業的這個病毒到底來自何處,目前不得而知。

與此同時,全球性疾病主要源頭的非洲傳出新的重大公共衛生新聞:剛果(金)北基伍省爆發了極為嚴重的埃博拉疫情。剛果(金)衛生部8月22日說,該國爆發的新一輪埃博拉疫情已導致至少59人死亡。我們都知道,埃博拉病毒近幾年肆虐非洲並超出非洲地域,是世界衛生組織監控的致命性全球傳染性疾病之一。

全球傳染性疾病再次提醒人們,在重新爆發的為民族驕傲、民族利益、民族為基礎的文明和經濟、民族國家為基礎的利益等的大戰中,疾病卻不在乎國界,不在乎諸如“讓美國再次偉大”之類的豪言壯語,再次隨風潛入世界各地。它們也可以被看作是活生生的“非國家行動者”(過去,non-state actor被翻譯為“非國家行為體”或者“非政府行為體”)。

這篇專欄文章不想進一步談什麼是“全球問題”,也不想羅列目前世界存在的諸如致命性傳染疾病這樣的“全球問題”,也就是說,不想給人們科普“全球問題”意識,而是討論今天我們到底該怎麼應對此類“全球問題”?

全球解決,還是國家解決?

人們還記得冷戰剛結束時流行的口頭禪是,“全球問題,全球解決”,說的多好啊!這讓人們看到了希望!然而,在過去30年,有的“全球問題”似乎獲得了“全球解決”,大量的“全球問題”則並沒有“全球解決”,“全球治理”逐步陷入危機,不斷增長、不斷惡化的“全球問題”正在被忽視、被漠視、被輕視,甚至被鄙視。

美國特朗普政府當前如痴如醉於狹隘無比的“關稅戰”——利用猶存的全球霸權向全球徵稅,對洪水滔天、豬瘟和埃博拉缺少興趣。

今天看來,特朗普之前的幾任美國政府,已經在解決“全球問題”方面有所藉口,口惠也減少了,而能逃避的全球責任則儘量逃避。他們的藉口是“美國單獨一個國家應付不了全球問題,必須進行國際合作以解決全球問題”。這樣的說法和做法,比起今天的特朗普政府還是不錯的。

美國對“全球解決”的變化,勢必嚴重影響一系列的“全球解決”進程。目前,聯合國氣候變化談判進程和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全球議程已經受到影響。

既然,“全球解決”在弱化,那麼,“全球問題”是否回到了“國家解決”,由國家單獨應對“全球問題”。事實上,國家而非國際組織一直是應對“全球問題”的主力。當然這裡主要指的是有能力應對“全球問題”的國家。我們看到諸如新加坡等先進國家成功的應對了恐怖主義勢力的威脅;我們看到各國都有自己的應對氣候變化的國家安排;我們看到不少國家在國內的公共衛生體制或者公共衛生政策中大大增加了對全球傳染疾病的預防、控制和治療等等。

當然我們也看到,在應對“全球問題”上,各國內部面臨困難。歐盟在應對國際非法人口流動和難民問題上難以形成“共同政策”,成員國之間立場差異難以彌合。

“全球問題”或者“全球挑戰”不會因為特朗普政府不接受“全球解決”而繞開美國,美國因此就不受“全球問題”的威脅。那麼,特朗普政府是否將單獨應對“全球挑戰”?如何應對?回答是,特朗普政府正在尋求“全球問題”上的“國家解決”,包括各種單邊方案和行動。在特朗普政府上臺前,中美合作的一個重要方面,是在應對“全球問題”上合作。特朗普政府既然尋求“全球問題”的“國家解決”,那麼將不尋求或減少在 “全球問題”上與中國的合作。

“全球問題”的其他“解決”如何?

在“全球解決”和“國家解決”之間是一系列的其他“解決”。上海合作組織峰會6月10日發佈的《青島宣言》和7月27日發佈的《金磚國家領導人第十次會晤約翰內斯堡宣言》,都有大段文字強調要應對“全球問題”。今年7月16日在北京發佈的《第二十次中國歐盟領導人會晤聯合聲明》也強調,中歐要在幾乎所有的“全球問題”上加強合作。但是,我們知道,這些國際聲明、聯合宣言,還不是國際協議、公約,約束力低,最後的執行都是會打折扣的,並不一定能真的“解決”“全球問題”。

一些當務之急的“全球問題”,也難以追求到國際合作 “解決”的層面。我們不知道,中俄以及非洲能否在對付豬瘟等方面合作,以遏制豬瘟的擴散和緩解疫情。

總結一下,原則上,“全球問題”有至少三種解決:在全球層次解決,在國家層次解決,以及在其他(如大大小小的區域)層次解決。這些解決如果能有機結合,就是全球治理的進程。目前,在全球層次越來越解決不了“全球問題”,這是我們這個時代具有諷刺意味的“全球治理危機”。人們因此不得不把解決“全球問題”的希望寄託在國內層次。

但“全球問題,國家或者國內解決”也是聽起來很好。且不說,國內能否解決的了“全球問題”。在解決“全球問題”(例如美國和德國目前面對的移民問題)中,各種國內進程可能更加複雜,更加不確定,問題可能並未解決,卻因為國內政爭而惡化;還可能逃避責任,轉嫁問題,以鄰為壑,製造出新的“全球問題”;而有的“全球問題”,其實就是具有全球消極後果的“國內問題”,卻不被承認為“國內問題”而被歸納為“全球問題”,責難別國人。結果,“全球問題”,並不能“國內解決”。

作者:龐中英,察哈爾學會高級研究員,中國海洋大學海洋發展研究院院長、教授

來源:《華夏時報》,2018-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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