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治權:歲月東逝水,垂暮憶當年——記當年中文科的人和事

1976年3月——1981年7月,我在廊坊師專中文科,任語文組的組長。那時的“中文科”,是對外的稱呼,而在校內則稱“語文組”。此時的“文革”即將結束,接著就是向新時期過渡。語文組的老師雖然不多,但“文革”留下的後遺症不少。儘管如此,大家在歷史大潮推動下,對組裡的工作,都做出了很多的付出。當時,在學校五個專業中,我們組的工作,一直處於全校的首位。我置身其中,對當年的一切,回顧起來,總有一幅幅鮮活的場景、畫面,在眼前浮現著……

周治權:歲月東逝水,垂暮憶當年——記當年中文科的人和事

1976年3月19日,是我來廊坊師專報到的日子。

我大學畢業後,一直在外地工作,前後共13年,為解決兩地分居問題,折騰了幾年,願望終於實現了。因為學校新建,與市裡沒有直通道路。那天,我從火車站起步,沿鐵路西行,步行了近40分鐘,才看到沙灘上的這所學校。遠遠望去,學校沒有左鄰右舍,只有幾排紅磚紅瓦的房舍,再就是一條條的沙崗子。走近學校,門口東西各有兩個磚柱子,還有簡陋的兩扇鐵柵欄門,如沒有那塊牌子,真像來到了大車店。進到院裡,東西兩面各建四排平房,中間是一禮堂兼學生的飯廳,西邊還有一個小飯廳,禮堂後面的東西兩側,還各有一排平房。學校沒有院牆,外人如進出學校,四通八達,非常方便。東、西兩側四排平房的房山上,還寫有16 個一米見方的美術字:西面是“團結、緊張、嚴肅、活潑”;東面是“勤儉節約”、“艱苦奮鬥”。這些紅地黑圈的大字,特別的醒目,顯示著學校辦學的性質和風格。

這沙灘上的學校,長年風沙肆虐,房前堆積的沙丘,有的竟有半人高。在院裡見到的女老師,個個都緊罩著頭巾,就如穆斯林女人那樣,根本不能露出真容。後來,我們去食堂打飯,手裡的飯盆兒,都要用報紙嚴加包裹,不然,那沙塵就成為飯菜的添加劑了。湯吉夫老師在他的《副教授拉煤記》小說中,對這裡的環境,有極為生動精彩的描寫。他戲謔地說道:這裡的風沙並不多,一年只刮兩次風,一次刮半年。這帶有喜劇情調的描寫,絕不是虛幻的誇張。

“文革”前的老校校址在市裡,“文革”時下馬,1972年後恢復重建,1974年開始招生。當時地區的領導,還患有“文革”的恐懼症,為防學生造反衝擊政府,主張新校的選址,必須要遠離市區。對原來的老校,實行了“五馬分屍”,給了《廊坊日報》等幾個單位。這樣,才在遠離市區八里的北昌和鐵路中間,找到了這片荒無人煙的沙灘,破土動工建校了。

在學校辦完手續後,我就來到中文科報到,見到在中文科“摻沙子”的老支部書記。他是一名“三八”式的老幹部,有五十多歲,身體肥胖可觀,正盤腿坐在床上,雙腿託著那個大肚子,半眯著眼睛,像是在等人的樣子。他對我的到來,表示了歡迎,隨便交談了幾句,就以黨委名義,讓我擔任語文組長的工作。這個擔子太重了,我哪敢承擔,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和願望。他的回應,自然高屋建瓴,語氣雖然和緩但也透露出堅定。最後他攤牌了,說:“你要是實在不同意,就自己找黨委吧。”我再無話可說,只能默認了,隨之,老書記的態度,也變得和緩起來。他和我海闊天空,隨便聊了起來,可就是不談組裡的工作。他最後才對我說:“組裡的情況,你自己先熟悉一下,生活會馬上就召開,到時候你就清楚了。”

首次與老書記見面,他的肥胖和微笑,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特別是他的微笑,兩眼眯成一條線,眼角、嘴角上翹,胖胖的兩頰微顯下陷,再加上盤著雙腿的姿勢,整體形象就如一尊普度眾生的大肚彌勒佛。

生活會開始之前,老書記先宣佈對我的“任命”,接著生活會就正式開始了。這樣的生活會,在“文革’中已司空見慣,大家坐在一起,無非是相互之間,提些不痛不癢的意見。但沒有想到的是,這裡的老師們,分成兩派,積怨很深,所提的意見,都針鋒相對,竟是如此激烈,還都動著感情。這些意見,涉及原則的根本沒有,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有一位女老師,竟然說一位男老師,在廁所解手,偷聽隔壁廁所裡女老師說話。這樣無聊的意見,都敢拿出來,令我感到無比驚訝。

周治權:歲月東逝水,垂暮憶當年——記當年中文科的人和事

面對組裡這種現狀,今後怎麼開展工作,給我造成的壓力不言而喻。我只能做一把大抹子,像解放軍“支左”那樣,大抹稀泥了。好在我還有一位副組長——王毓椿老師,他為人謙和、勤奮、認真,又是組裡的老人,有些事情,也只能依靠他了。

真是萬事開頭難啊……

在以後的工作中,由於自己的能力、水平有限,我的這把大抹子,東抹西抹,費盡了心力,也沒取得理想的效果。時間不長,緩解矛盾的機遇,真的來了。

1976年是個不祥之年。

元月周總理逝世,6月朱老總走了,7月唐山大地震,特別是9月,毛主席的逝世,不僅震動了世界,更使全國人民陷入了無限悲痛之中。當時的全國,如白日失去了太陽,見不到光亮。希望在哪裡,是國人考慮的核心問題。那時的報刊雜誌,除了悼念的文章外,還有很多化悲痛為力量的報道。我想利用這一形勢,搞一次全組的集體活動,也許能轉移大家的注意力,緩和一下組裡的氣氛。

這之前,湯吉夫老師曾主編了兩本資料——《批‘水滸’參考資料》和《魯迅作品教學參考資料》。這兩本資料,通過徵訂,推薦到全國,反響很好。我想,湯老師編資料,重在一人所為,我們何不搞一本“紀念毛主席”的資料,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呢。

我這個想法,老書記和王毓椿老師同意後,隨之,就拿到組裡的會議上,請大家討論。使我沒想到是,這次會開得非常成功。大家的發言,也都發自肺腑,氣氛非同尋常。那時的語文組,能開成這樣的會,實屬不易。我們決定結合實際,面向中學搞一套《毛主席著作教學參考資料》。“文革“剛剛結束,編這樣的資料,對那時的農村中學,簡直就是雪中送炭。這套《參考資料》篇目的選取,均為文革前初、高中語文課本,分初、高中上下兩冊編寫,另外再選編一冊附錄,共三冊。編寫的資料敲定後,接著就是分工,落實任務,開始行動了。老師們都有各自的編寫任務,苗雨時老師還承擔了選編《附錄》的任務。僅一個多月,就完成了初稿。初稿的統一體例和文字潤色,由我和苗雨時老師完成終審。

周治權:歲月東逝水,垂暮憶當年——記當年中文科的人和事

這套參考資料,我們計劃每本印10000冊,三本就是30000冊,數量可觀。資料編成後,後續工作還很多,有的還很難辦。

首先是跑印刷廠和校對。那時印書紙張特別緊張,一般印刷廠不能接活兒。我們找到《廊坊日報》印刷廠,因為有關係,也僅承擔了一冊。為此,我還接連去了承德、張家口。1977年春,去張家口那次,廊坊這邊已是春草萌生,可我在張家口下車時,正趕上白毛大雪,在跑向賓館的路上,穿著絨褲的我,冷風刺骨,就像赤裸著身子狂奔著。辦完了事,第三天迴廊,還招來一身蝨子,也算是意外的收穫。印刷廠開印後,接著就是連續三校,即使順利,也需一週的時間。王毓椿老師是大家公認的“鐵校對”,自然當仁不讓,我和陳濤等老師,也都盡了力。

周治權:歲月東逝水,垂暮憶當年——記當年中文科的人和事

其次,徵訂、統計和發書,任務更繁重。每項工作,都有專人負責。劉敏老師,是新來的資料員,徵訂和統計,和財務科結算賬目等,由她來負責。我們為了省錢,向全國發書,都走火車託運。每次打包,資料都近萬冊,因時間緊,任務重,只能全組出動了。白天,老師們有的有課或其它工作,打包的任務,只能連夜突擊,而且每次都幹到深夜。給近萬冊資料打包,每包即使以40冊計,也得200多包。每包用兩張牛皮紙包好,再用尼龍繩捆牢,既需細心,更需體力。那時,穆懷英、劉桂芝和王惠英三位女老師,晚上把孩子安排好後,不顧一切,也積極參加這一工作。穆懷英老師,身體很胖,行動不便,一次手被勒破了,裹上膠布,還是繼續堅持。填寫託運件上的地址,墨筆字要寫得好,這個任務,只能由王毓椿、苗雨時和哈孝忱等老師擔當了。最後,還要逐一進行查點,第二天才能用卡車拉到火車站,辦理託運手續。

一次,我和王毓椿老師,拉著一卡車資料,去火車站託運。我們和司機,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200多包的資料,搬到了託運室。不巧的是,收件的人不在,人家叫我們把資料拉回去,明天再辦。這怎麼行呢?我們找到了值班站長,要求把運件暫存一夜,死說活說,就差跪下了,人家才答應了我們的請求。

這是我來中文後,所幹的最漂亮的一件事。至於老師們的思想隔閡,雖說難於一時全部消除,也只能多安排這樣的集體活動,相互多接近、交流,並隨著時間的推移,藉助歲月的齒輪慢慢磨合了。

學校自1974年到1976年,共招了3屆二年制的學員。這些學員,沒有經過文化考試,都是大隊推薦、公社批准的工農兵學員。學員的學歷,一般都畢業於“文革”時的農中或社中,文化程度和水平可想而知。他們入學後,教什麼,怎麼教,就是問題了。

周治權:歲月東逝水,垂暮憶當年——記當年中文科的人和事

毛主席說:“教育要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教育要與生產實踐相結合。”這是那時辦學的綱領,必須認真貫徹執行。根據這個綱領,我們所開設的課程,必須要以政治課為主,文化課則為附屬。文化課的設置,所講的內容,包括時間,都要為當時的政治服務,隨時可以變動。那時有限的幾門文化課,原有的老師,位置都已佔滿,我來後不可能涉足,只能相機查漏補缺了。二年間,我開過一次講座——《魯迅的戰鬥一生》,講過毛主席、魯迅的幾首詩詞,輔導過寫作,還因故講過部分《文學概論》、《當代文學》等。我雖然成了萬金油的老師,但一天到晚,忙個不停,反而覺得很有意義。

政治課,除基礎理論外,主要是學毛著和開門辦學。講基礎理論有專職老師,而學毛著和開門辦學,就需組裡出面組織了。老書記主張,只要毛主席的最高指示、“中央文革”的文件,再就是“兩報一刊” (解放軍日報、人民日報和紅旗)的社論,一經發表,第二天就得進入課堂,這才是緊跟。講授這種課程,沒有準備時間,現上轎現扎耳眼兒,費力不討好,沒人願意講。組裡的林正銳老師,為人和順,很好說話,凡有講社論的任務,總推薦他主講,大家還戲稱他為“林政論”。那時,每屆學員的兩個班,如講授社論,需要兩位老師同步。當時,身為組長的我,無法安排別人,只能自己挺身而出了。我至今還記得,粉碎“四人幫”後,《人民日報》發表的《華主席是我們當之無愧的偉大領袖》的社論,就是我和林老師連夜準備,第二天講授的。

勞動課,主要是培養學員勞動感情,永葆工農本色。在校內的勞動,每學期兩週,以園田勞動為主,另外臨時的任務,如植樹、搞衛生等,不計在內。我寫的《第十教學樓前的‘北京楊’》,(於2006年12月26日,我院院報副刊)就寫了這方面的內容。校外的公益勞動,如下去支農、地區部署的任務等,都是剛性的,必須照辦。如現“廊坊人民醫院”的地下戰備軍防工程,就有當年我們師生留下的汗水。1977年6月中旬,我們去香河鉗屯公社支援麥收,那情那景,至今仍記憶猶新。在三天的勞動中,從農村來的老師和學員,自然沒有有問題,而沒有在農村摔打過的老師,就不然了。我和王毓椿、苗雨時、陳濤等老師,總是飛鐮割在前頭,而落在後面的湯吉夫老師,可就慘了。山東大漢的湯老師,總是名落孫山,頭戴一頂老漁翁大草帽,汗流浹背,不時咧著嘴、直起腰,揩拭臉上的汗珠,那痛苦的樣子,太令人難忘了。

寫作課,在校也講一些基礎理論,更主要的是採取請進來、走出去的方法,培養學員寫作能力。那時,《廊坊日報》的幾位記者,如仝正年、飛雁等,都曾來到我科,向學員傳經送寶,接著還要率領學員,到農村指導實習。這樣的實習,每年一次,每次為一個月,師生都是自帶行李,吃住在生產大隊。報社記者負責聯繫採訪點,進行業務指導,老師則負責學生分組指揮。那幾年,廊坊、滄州、衡水等地區,尤其是廊坊地區,每個縣有名的公社、大隊,幾乎都留下了我們的足跡。1977年11月,我們去了霸縣,我帶領的四個學員,在岔河集公社堤頭大隊,發現了一個學毛著、學大寨的典型。這個典型姓孟,是大隊的老飼養員,他的事蹟多而感人。我們把他的情況,向隨行的那位記者作了彙報。那位記者(報社理論科科長)聽了非常高興,說我們發現了一個“大金娃娃”,並指導我們再深入採訪,寫一篇3500字的通訊。這篇通訊,在《廊坊日報》發了頭條,引起了《河北日報》記者注意,他們又進行了重新採訪,併發了一篇5000字的通訊。

周治權:歲月東逝水,垂暮憶當年——記當年中文科的人和事

按照這樣的辦學指導思想,安排上述的學習內容,採取這樣的途徑、方法,用二年時間(實際學員在校時間不到一年),能把學員培養成合格農村中學教師嗎?我一直划著問號,而這個問號,一直在自己的頭腦裡盤旋著……

1977年下半年,這是“文革”後第二個年頭,停滯多年的高等教育,終於迎來了新的生機——國家決定恢復高考招生。這一訊息,如春雷震撼大地,舉國上下,無不歡欣鼓舞,心花怒放。

此時,我校的辦學體制,也由二年改為三年。為迎接新生入學,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集思廣益,制定三年制教學計劃。我們根據文革前中文本科的教學計劃,考慮到辦學規律,從課程設置到課時安排,進行了精簡和壓縮,制定出了三年制中文教學計劃。

周治權:歲月東逝水,垂暮憶當年——記當年中文科的人和事

有了教學計劃,我們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如何解決教材的問題了。“文革”十年,在文化藝術領域裡,實行無產階級專政,古今中外所有書籍,幾乎都被貼上封、資、修的標籤,或燒燬或封存,嚴禁流傳。在這個領域,曾有“全國只有‘八個樣板戲’和兩個作家”之說。這兩個作家,一個是魯迅,一個是浩然。在這種情況下,到哪裡去找教材,課怎麼開?學生來了,光靠教師講,學生記筆記,也不能持久。由於時間所迫,我們決定,凡能買到的教材,包括本科教材,儘量搜尋,實在買不到的,只能決心自編了。

自編教材最大的困難,就是人手少,時間緊,任務重。我們把編教材的任務,交給每一位任課老師,組裡給予必要的支持。這種方法,很是有效,調動了大家的積極性,只能用“不用揚鞭自奮蹄”形容了。這樣,我們用了近三年時間,編了十多種(套)教材和有關參考資料,基本上滿足了教學的需要。我們所編的教材,除自用外,還向全國兄弟學校推薦,不僅鍛鍊和提高了自己,還提升了中文科的聲譽。陳濤老師編的《古漢語文字釋疑》教材,被《中華書局》公開出版,全國發行。張東焱老師編寫的《文學概論》,連本科老院校的中文系——新鄉師院中文系都採用了。

就在我們編教材的同時,大家並沒有滿足現狀,又在為我係今後的發展,開始了新的思考。1977年下半年,湯吉夫老師提出了編刊物的建議。他認為有了自己的刊物,就有了自己的平臺,還能向外界發出自己的聲音,提升我們的知名度。他的這一建議,得到老師們的認同,決定先辦一個面向中學的刊物——《語文教學之友》。為給《語文教學之友》題名,周家駒老師還曾帶著一張嘴,跑到了北京師大,請啟功老先生無償獻出了墨寶。如今啟功先生已經走了,當我們捧著《語文教學之友》這本雜誌,欣賞啟功老先生那清美雋麗的墨寶時,不由得不令人產生由衷的無限敬意和思念。

我們編輯《語文教學之友》的試刊,稿件全部由組裡老師提供,第一期試刊印了1000 份。在向全國中學免費贈閱的同時,還發出了徵訂、約稿函。這期試刊發出後,獲得了眾多中學老師的讚賞和歡迎,稿源也是隨之而來,更增加了我們繼續辦好《語文教學之友》的信心。這個刊物,不僅沒有賠錢,還有些盈餘,這也是我們所預料的。

轉過年來,1978年下學期,湯吉夫老師又提出了辦文科學報的建議。事情明擺著,辦《語文教學之友》,做到了“名利”雙收,如辦學報,只能無償贈閱,這是個幹賠不賺的賠錢買賣,而且賠得還不少。我們的請示報告,在學校曾引起一場不小的爭論。那時印一期學報,如以1000冊為準,就得2500元,如辦成雙月刊,全年6期,就得投入一萬多元。當時,地區行署給學校的包乾經費,每年不過50萬元,花這麼多錢,辦這幹賠不賺的學報,確實令人心疼。後勤領導認為,一年如有一萬元給後勤,學校的所有路面,都可以全部硬化。我們考慮學校的聲譽和發展,還是據理力爭。開放而富有遠見的校領導,終於咬牙拍板,支持了我們。我們以學校的名義,先辦了文科版學報,跟著就把學報這個刊物,交給學校管理了。

周治權:歲月東逝水,垂暮憶當年——記當年中文科的人和事

我們語文組,在“文革”中起步,從二年制發展到三年制的中文科,歷經種種艱難,老師們的幹勁和精神,實在令人難忘。在這幾年中,我們有過困惑,更有無私的努力奮鬥,還有奮鬥勝利後的喜悅,說起來真是一言難盡啊!

1978年12月中央召開了十一屆三中全會,批判了“兩個凡是”,取消了“以階級鬥爭為綱”的口號,全面否定了文化大革命,各行各業“撥亂反正”的工作,跟著就開始了。一個月後,在我校“摻沙子”的工宣隊,全部撤出學校,象徵著十年“文革”的歷史正式結束,迎來了新的歷史曙光。

中文科“摻沙子”的老書記,雖然帶著“以階級鬥爭為綱”的信念進駐校,但進校以後,從未與教師——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為敵,相反,卻能和教師和諧相處,對科裡的工作,始終予以支持,而他更關心師生的生活,成為師生工作、學習、生活的靠山。他在臨行前的那個晚上,科裡的全體老師,特地為他舉行了送別晚餐。北京的二鍋頭,老書記喝了不少,最後剩了半杯,他非讓我喝不可,並說:“你如不喝,我老頭子喝……”他有高血壓,怕出意外,我只得一飲而盡。我喝了這口酒後,天旋地轉,不能自己,往後一靠,竟靠在後面的煙囪上。後來,棉襖從後背冒了煙,發出了刺鼻的氣味,才被大家發覺。30年後,1976屆工農兵學員返校,又把老書記從霸縣請來,暢談以往,這就可想象出,當年的老書記與師生相處的關係了。

1981年,省委本著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對我省各大專院校的領導體制,進行了重新恢復和調整安排。從此,我校脫離了地區行署管轄,升格為省管的直屬學校,並實行黨委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學校各個學科改為系,辦學體制仍為三年制。黨委和學校各級領導幹部,也都做了重新任命和安排,一切工作開始走上了正軌。特別是湯吉夫老師,因其德才兼備,又有威望,被任命為中文系主任,兩年後又榮任為校長,直到上世紀80年代末。至於湯吉夫老師,如何經過深思熟慮的籌劃,以開闊的視野,大膽改革,把中文系和學校繼續推向前進,在國內贏得聲譽的歷程,因其不在此文計劃之內,只能到此打住了。要想知道有關這方面的情況,只能等待我院的《校史》詳述了。

我是1976年3月來校工作的。我到語文組後,馬上就當上了組長。就個人條件而言,我有在楊村師範當組長的背景,再就是黨員的那頂紅帽子,至於在德、才、能等方面,同當時組裡有的老師相比,還有很多的差距,實在沒有思想準備。我從天而降,當上了這個組長,這不就是趕著鴨子上架嗎。“他憑什麼一來就當組長、管我們呀!”難怪有的老師有這樣的疑問。我在組裡工作這幾年,勤奮無私,捨得奉獻,自認為是自己的優點。儘管如此,幾年來,組裡的工作,所做出的成績,我總認為,那都是老師們的功勞,自己只是盡了應盡的心力。我沒有忘記那段艱苦奮鬥的歷史,更沒有忘記在那難忘歲月中,共同奮鬥過的老師們。我的這篇文章,是回顧當年的一切,而更多的是懷念當年的老師們。

周治權:歲月東逝水,垂暮憶當年——記當年中文科的人和事

歲月不饒人啊。我和當年的老師們,如今都已到了暮年,白髮盡染,齒落他鄉,想到當年中文科辦學的歲月,五味雜陳的感覺,還是有的。回首過去,仰望今朝,放眼未來,特別是面對蒸蒸日上的“文學院”,隊伍如此壯大,事業如此輝煌,30多年後的今天,除感慨外,更望“文學院”,繼續前進,不斷創造新的輝煌!

蹉跎歲月,實難令人忘卻;美好前景,更令人無限嚮往……

2014·4·18

周治權:歲月東逝水,垂暮憶當年——記當年中文科的人和事

周治權 副教授,河北作協會員。廊坊市安次區人,1963年河北北京師範學院中文系畢業。1976年到廊坊師專,一直從事行政管理和教學工作,2017年11月辭世。曾參與主編或撰稿著作有:《文學與精神文明》(中國青年出版社)、《大學生與美學》(遼寧人民出版社)、《中國散文鑑賞文庫》(百花文藝山版社)、《古代散文鑑賞辭典》(農村讀物出版社)、《現代散文鑑賞辭典》(農村讀物出版社)等;另外,有關論文、散文、詩歌及其它文章,曾在多家刊物發表;自費刊印《風雨、陽光、路>(自傳)、《晚秋抬穗》(詩文集》、《金婚影像集錦》(攝影集)。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