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闲话两晋之五胡乱华——祖传的毛病(3)

今天事儿太多,更晚了~~

「连载」闲话两晋之五胡乱华——祖传的毛病(3)

到了这份儿上,大家都清楚,慕容氏气数已尽;有人就开始像孙悟空一样琢磨,皇帝轮流做,明年会不会到我家呢?

这个有人,名叫兰汗,说起来不是外人,是慕容垂的小舅,是慕容宝的舅爷。

「连载」闲话两晋之五胡乱华——祖传的毛病(3)

兰汗认为,看慕容家这些人的德行,很快就要完犊子了;机会不多,自己把握;应该抓住眼前这个机遇,也弄个皇帝当当。

于是他暗地里与段速骨等人通气,将城内的情况一一告知,代价就是将来灭了慕容氏,让他掌权。对于送上门的好事儿,段速骨当然没理由拒绝,当即答应了

慕容宝南下的时候,带走了几乎所有的军队,龙城留下的守军数量很少;外面有段、宋叛军,内有兰汗这样的内鬼,龙城岌岌可危。

这么危险的局面,慕容宝当然是指望不上的,除了嘴里叨咕“额滴个神”以外屁用不顶;倒是他儿子慕容盛此时看出真颜色了;慕容盛下令将龙城郊区的居民都迁到城内,并且从中遴选了一万多壮丁,登城准备固守。

但是,一个人的离去,使得龙城的防御迅速坍塌。

谁啊?

慕容农。

一向以忠诚、善战闻名天下的慕容农,做了一件让城中所有人都惊诧不已的事儿——出城投降。

慕容农的心思让人无法理解;但他这行为却带来了非常坏的后果;叛军裹挟着慕容农来到城下,绕城一圈,让城上的人清清楚楚的看见慕容农,并且高喊慕容农已经投降,你们还打个什么劲。

城上军民看到一直以来是自己精神支柱的慕容农竟然弃城叛逃,立即惊恐万状,纷纷丢下武器,四散逃命;慕容宝也带着慕容盛、慕舆腾、余崇、张真、李旱、赵恩等人骑上快马,仓皇南逃。段速骨等人就此顺利攻陷了龙城,入城之后,叛军烧杀抢掠,龙城一片狼藉。

下一步怎么办呢?

段速骨身边有个出主意的大仙儿,叫阿交罗,这位罗大仙儿思量再三,建议段速骨立慕容农为帝。一来立了慕容氏后裔,也好让自己的造反行为名正言顺;二来慕容农不喜欢打仗,不会瞎折腾。

没想到这个主意一出,惹恼了一个人——慕容崇。

哦,用得着我,把抬出来造反;使唤完了,一脚踢开,让慕容农当皇帝?去你大爷的!慕容崇一生气,脑袋一热,竟派人暗杀了慕容农和阿交罗,段速骨知道后大怒,将执行暗杀的一干人等全部斩首。

可叹慕容农,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躺枪死了。

慕容农一死,龙城大乱,段速骨有胆量造反,没胆量称帝;慕容崇想称帝,又得不到支持,关键时刻兰汗出手了——。

兰汗挺有头脑。他的如意算盘是,先帮助段速骨等人拿下龙城,再利用段速骨等人干掉慕容氏还有的几个宗室,然后再以讨伐叛党的名义,杀掉段速骨等人,接慕容宝回城。慕容宝一回城,慕容农死了,宗室也寥寥无几,这时候怎么办?再发动兵变杀掉慕容宝,或者看在亲戚的‘情分’上让他“禅位”给自己。

所以慕容农一死,兰汗立刻派兵将段速骨等人杀了个干净;并且废黜了段速骨册立的皇帝慕容崇,另立慕容宝太子慕容策为主,代行皇帝职权。

这一切干完,兰汗派出使者南下,奉迎慕容宝。

兰汗的使者在蓟城附近追上了慕容宝一行,把龙城的情况一说,然后拿出兰汗的亲笔信,请他回龙城执政。慕容宝这缺货当然大喜,还有这好事儿?当即就要调转马头回龙城继续当他的皇上。

不过,慕容宝的马缰绳却被儿子慕容盛给拽住了,老爹,且慢;慕容盛说,兰汗是忠还是奸,这会儿您敢保证吗?咱们现在就这么仨瓜俩枣的回去,万一他心存不轨,到时候悔之晚矣;咱不如南下到慕容德那儿,集合慕容德的部队先夺冀州;即使无法成功,咱至少手里有兵了,那时咱再北上回龙城也不晚。

可倒也是,慕容宝想想便打消了回龙城的念头;为了防止使者回去报信儿,慕容宝一刀把使者砍了,然后一帮老少爷们儿奔去河南去找慕容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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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这帮残兵败将运气不错,往河南走的路上还挺顺利,也没碰到北魏军,看看就要到河南了,慕容宝有端起了皇帝架子,打发身边的宦官赵思先去河南通知慕容德,让他准备接驾。

赵思快马加鞭来到了滑台,把事儿一说,慕容德心里这个腻歪。

怎么着呢?

慕容德这会儿已经称王了,现在已经是南燕的头牌了;这会儿再来个比他大的,您想他能乐意吗?慕容德召集大臣商议,大臣们一听,异口同声:让他滚!

黄门侍郎张华说,如今天下大乱,慕容宝昏庸懦弱,您现在如果还奉他为主的话,不仅您有身首异处之灾,就连祖宗恐怕也无人祭祀了。另一个叫慕舆护的将领也说,慕容宝不识时务,轻率放弃中山,自取灭亡,这会儿跑来捡现成儿的,哪有这种好事儿;我看赵思所言也不一定是真的,请您让我先去探个虚实!

说完,一把薅住赵思,头前带路;带我去护驾。

他哪儿有那好心啊;估计您猜都猜的出来慕舆护想干嘛;有个词儿,专门形容这种行为,唤作:弑君!

不说慕舆护押着赵思往慕容宝处走,再说慕容宝等人。

他派出赵思送信儿,左等没消息,右等没回音;几个人一商量,就别跟这儿干等了,左右没事儿,起来走两步儿。

这一走,救了他们的命了。

走着走着,碰到了个打柴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慕容宝就拽着人家樵夫闲聊;就问他,伙计,你知道不知道范阳王慕容德在哪儿啊?

樵夫说,范阳王?没听说过;不过我们这儿倒是有个燕王叫慕容德,不知道跟您说的是不是一个人。

慕容宝扭头对慕容盛说,燕王?我离开中山的时候,慕容德还在邺城,怎么几个月不见,他成燕王?他是燕王,那我算啥?

情急之下,慕容宝一把拉住樵夫,你说说,燕王慕容德是咋回事儿?

樵夫也是耿直人,慕容宝一问,他便竹筒倒豆子—不藏不掖的把慕容德称尊的全过程给讲了一遍。听罢,慕容宝顿感天旋地转,河北被北魏占了,辽东被叛将占了,实指望叔叔能帮我一把,谁料他也自立为王了。这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

赶紧跑吧。

边儿上的慕容盛看老爹神情恍惚,一脸的呆滞;赶紧一拽慕容宝的袖子,我说老爹,别发呆了,咱快跑吧;有道是天无二日,慕容德已然称王,他岂能容得下你我父子,就甭跟这儿慎着了。

慕容宝一听,缓过神儿了,长叹一声,上马就跑。

等赵思他们来了一看,慕容宝等人踪影皆无。

慕舆护掐着赵思就问:人呢?

赵思说我也不知道,呵呵,这就是天意,不让你们这帮宵小得逞。

慕舆护冷笑一声,是我们没得逞,你也别想跑,跟我回去吧;说完,押着赵思又回去了。

慕容德听完慕舆护的汇报,摆了摆手,命其退下;他倒也没生气,转过脸儿问赵思,听说你对登基典礼之类的东西门儿清,就留在我这儿干个外交部礼宾司司长如何?

别看赵思是个太监,却没有然并卵;而是不卑不亢的对慕容德说,一条狗、一匹马尚且知道眷恋旧主,我赵思虽然是一个受到过宫刑的废人,但还是请求您允许我北上,找寻旧主。

慕容德碰个钉子,老头儿也有耐心,就是不放,反复规劝,劝到最后,劝成仇了,赵思怒了,手指慕容德破口大骂:周王室东迁之后,依靠的是晋国和郑国这两个亲戚。大王论亲属关系是主上的叔父,论职位是帝国的最高长官三公,你却不能率先垂范,领导大家一起匡扶帝室,竟然暗自庆幸自己的国家覆亡,做赵王司马伦曾经做过的忤逆之事。赵思我即使不能象申包胥一样使自己的国家亡而复存,我却羡慕龚胜决不在王莽的朝廷里偷生!

这番话义正辞严,的确是诛心之论,恰恰说中了慕容德内心的伤疤;慕容德恼羞成怒,吩咐将赵思推出斩首。

赵思为主尽忠,那他的主子慕容宝这会儿在哪儿呢?

在河北。

干嘛呢?

流浪。

慕容德那儿没戏了,辽东局势不明,他只能在河北先浪荡者。

不过浪荡归浪荡,慕容宝心里还是念念不忘想回辽东老家去。

对于老爹的心思,慕容盛很清楚;别看慕容盛年轻,但要说脑子,他爹3个捆一块儿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不同意他爹回去;原因很简单,眼下燕国内乱不止,国力衰微,心怀不轨者众多;兰汗没憋什么好屁,在没摸清形势之前,最好不要轻易回去。

但不回去,总得有落脚的地方啊;慕容盛活动能力很强,他一路走,一路公关,跟沿途的老百姓经常搞点儿军民鱼水情的大联欢,赢得了很多豪强百姓的拥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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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百姓拥戴,慕容盛就跟慕容宝说,咱干脆先扎这儿得了;养精蓄锐,招兵买马,一面积聚力量,一面派人回辽东打探虚实,怎样?

慕容宝摸着脑门子说这不行吧,辽东乃我慕容氏龙兴之地,不可不回;再者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这些日子兰汗常常拜祭我慕容氏宗庙,行为似乎并无忤逆之处,可见其忠心,你不要多疑,咱还是回去的好。

慕容盛苦劝无效,只好跟着往辽东走,队伍行进到建安(河北省迁安县北),一行人借住到一户豪强家中,此豪强姓张名曹,勇敢豪爽,在当地颇有名望;他力劝慕容宝留在河北,他可召集乡众,组建军队。慕容盛见状再次劝慕容宝留在河北,不要轻易回辽东;先察看兰汗方面的实情再说。

慕容宝禁不住大家多日劝告,便留驻在石城(龙城以南),而先派遣冗从仆射李旱北上龙城,前往见兰汗摸底。

在李旱离去期间,正巧兰汗也听说了慕容宝北上的消息,便派遣左将军苏超前来迎驾,并说明兰汗是一片忠心。

苏超相当能忽悠,把个慕容宝哄的心花路放;最后一拍大腿,大家伙儿,收拾东西咱回辽东!于是也不再等待李旱复命,即命令大家一起北上。慕容盛流着眼泪,坚决劝阻,但慕容宝就是不听,最后慕容盛一看实在劝不了老爹了,就说那您先走吧,我随后跟上。然后跟将军张真离开大路,藏了起来。

兰汗就等着这天,慕容氏都这熊样了,你当我还真请你回来接茬儿做皇帝啊;慕容宝一回到龙城,就被兰汗拿下,随即杀掉;死时年仅44岁。

杀掉慕容宝后,兰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诛杀了慕容策以及后燕王公大臣一百多人;把这些不稳定因素排除后,兰汗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昌黎王,改元青龙,任命兰堤为太尉,兰加难为车骑将军,封河间王慕容熙为辽东公。

多说一句吧,慕容宝从登基到被杀,其实才两年的时间。

怎么说呢,这其实是个脑筋不太好使的倒霉蛋;他继位以后,一刻都没有安生过——

一败于并州,二败于柏肆,三弃中山;连战连败;而与此同时,他主政的后燕内讧也是接踵而至,先是慕容麟之变;接着是慕容会之乱,慕容隆被杀;然后是慕容德自立,段速骨之变,慕容农被杀;一直到兰汗之变,慕容宝最终失去了性命。

在这期间,慕容宝昏招迭出,带领着后燕这艘本来就四处漏水的大船,专捡暗礁险滩上冲,直到所有的人都粉身碎骨为止。

据《晋书》记载,慕容皝迁都龙城以后,种植一棵松树作为土神之主,前秦灭掉前燕的时候,大风曾将那棵松树拔起;数年之后,此处又生出两棵桑树,慕容宝将死之时,大风又吹拔了一株。

总而言之吧,这就是个宝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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