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角色往往能帶動觀眾隨著劇中人,或喜或憂。
他哭,你如鯁在喉;他笑,你會心一笑;他怒,你握拳憤恨。
好的演技帶動角色,而好的角色又何嘗不是帶動演技?
唯有演員與角色契合,精神契合、經歷契合、心境契合、外形契合,
伴隨著上乘的劇情,才會有震撼人心的效果。
今日我們就品一品潤玉雷刑橋段,潤玉人設徹底立住,黑化轉折點的精彩片刻。
經歷喪母之痛的他,尚未痊癒,方能走動便下到人間去看他“來日方長”的最後一個在乎的人。那個讓他憧憬未來,渴望清貧安樂度此生的心上人。
可他終究是來晚了一步,看到的確是你儂我儂的戲碼。
拳頭攥緊,難道,他的“來日方長”註定就是再無可能嗎?
與旭鳳擦肩而過之時,他第一次帶上了恨意,帶上了醋意,也帶上了惱意。
旭鳳的母親殺了他的生母,旭鳳本人搶了他的愛人。
他從未奢求過什麼,唯獨她,讓他產生了貪念。
他不過想要婚約履行罷了,他不過,想要一片溫暖罷了,真正屬於他的溫暖。
回頭看著錦覓,眼中慢慢的是失落,夾雜著喪母的苦澀,眼神猶如黃連,苦到極致。
他走前明明告訴她,他的未婚妻在凡間歷劫,他明明說她和未婚妻一樣。
可是她呢?
竟如此不懂他嗎?
可終究他是個軟心腸的男子,他見不得她半點傷痛,哪怕這是她歷劫成仙所必須的經歷。
他快速跑向她,如同洞庭湖畔,眼睜睜看著他的生母而去。
記憶刺激神經,他恨自己當時護不住生母,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要護住錦覓。
這個讓他“來日方長”的人。
他將她帶回房間,扶著她起身,此刻他握緊她胳膊的手都有些重,有些緊。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呢,他不許任何人傷害,他已經失去一個,容不得第二個失去。
他下定決心,要違背天規,即便,她不是她,他也要逆天一回,只為了護住她。
此時他不再是無慾無求的潤玉大殿下,眸中染上了戾氣,他要將所有傷害他在乎的人都盡數剪除,不再犯下失去生母的那般憾事。
可是他換來的確是心上人對兄弟旭鳳產生了感情,他不可思議,就連呼吸都加快了一層。
他珍視的人,註定要 一個一個離去嗎?他當真是萬年孤獨的命格嗎?
強迫自己穩下心神,儘管眼珠左右晃動,儘管撇過臉去壓下怒氣,他依舊不想在她面前失態。
他不是個歇斯底里的莽夫,他不會對自己真心對待的人疾言厲色。
哪怕心如刀絞,違背心意,他也願意安慰心上人。
只是,他已經失去了生母,又如何能夠承受再失去她呢?
他的“來日方長”是執念,他放不下,也不願流失,這一刻,他暗暗發誓,絕不放手。
回到璇璣宮,儘管他不能為母親舉辦死後哀榮,可他依舊有吊念生母的權利。
如果沒有人願為他生母雕琢牌位,那麼,他身為人子,親自來就是了。
他是那般的小心,那般的仔細,呆呆的靜坐在那裡,注視著上面的每一個字,想起洞庭湖那些往事,念起幼時那些瑣事,他終是淚眼婆娑。
他的怨太重,眼已承不住淚水的重量,一滴落下,剛好落在牌位“上”字的右側,留下了淚痕,可他恍若未知,仔細的撫摸著牌位上的字,眼神深邃,滿身蕭瑟。
當他親自弄好生母牌位,等待兩位義弟到來,等待共同拜祭。
可母神卻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將他的親人盡數帶走。
他一向是那般的沉穩,從沒有過急躁,可這一次,他的心慌了,他太知道母神的狠毒。
他急切回頭,眼神帶著不可置信,這一刻,喜形不動於色的他,將一切心思擺在了臉上。
他急切的問著鄺露,母神何時行刑,他需要計算,計算最佳救人的方案。
他少親友,難得靠近他的兩個義弟,他不容有失。
可是,他又能如何?
他終究還是那個貧寒力微的散仙,無權無勢,誰能夠替他說話?誰又肯真的為他挺身而出?
這一刻,他的眼神慌亂,身形恍惚,快速思考之間,他想起那疏離的父親,他那將他視作汙點的生父。
是了,只有父帝才能救他的族人,他到底是父帝的親子。
顧不得半分猶豫,他徹底丟棄了穩中,轉身,急切的朝著父帝的寢宮飛奔而去。
他的父親,將他視作汙點的父親,高高在上的坐著,以君的儀態俯視著他。
他知,他不是父帝最滿意的兒子,而他也知,父帝不可能與他父子情深。
就連他提到生母簌離之時,他那句“母”才發出音,便瞥見父帝介意的模樣。
他迫使自己活活吞下,吞下這滿腹的屈辱,吞下他就是天帝汙點的事實。
故而他只能忍痛說著,以不孝的姿態,直呼生母的名字,還要承認生母的罪是謀逆。
可是他又能如何反抗?
他要保住活著的人,要護住他所在乎的人,即便他終究不得帝心。
哪怕一線生機,他都要為兩個義弟,為洞庭湖的水族求一條生路。
他知道,一旦他作保,便是跟母神宣戰。
更知道,一旦他作保,父帝必然忌憚他的心思。
可他別無他法,畢竟這偌大天界,有誰真正幫過他,在乎過他?
而父帝袖手旁觀,更是不顧他母族的死活。
這樣的冷漠,讓他急切的呼吸起來,他依舊不死心。
他準備了一大套說辭,剛開口,“可是,父帝……”
卻已然被父帝打斷,父帝終是絕了他所有的期待。
他緩緩站起身,眼中帶著絕望,更帶著殘忍的自知之明。
他不得帝心,他還不夠資格讓父帝為他做些什麼,而他的母族在父帝看來怕也只是螻蟻。
他明白,這一刻開始,他唯有孤軍奮戰,唯有以他的血去拯救那些無辜的生靈,去保護他在乎的每一個人。
不再多言,轉身飛奔向大殿,他已經決定以命抵命,哪怕魂歸天地。
可是大殿之上,只有母神和兩個行刑的神,除此之外,不見任何人。
被父帝拒絕的他,已然心中怒氣衝衝,加上人界錦覓的刺痛,他知道旭鳳母子定然是掠奪他一切的源頭。
而近日,母神擺開這樣的陣仗就是為了等他而來,請君入甕,葬他性命吧。
他終究是年輕氣盛,終是脫口而出一句,看來母神真正要罰的是我吧。
但是那又如何?他已經決定替他們抗罪。他據理力爭,試圖讓母神清楚,這件事各有責任,並不能全部歸罪洞庭湖那些水族,他的母族。
他以為併為其兵,便是無確鑿罪證,終究會無罪釋放。
可是母神顯然以他不敬為由,發難。
他知道這一刻開始,他必然要跟母神分出一個是非曲直來。
他呼吸輕顫,提起一口氣,逼迫自己跪下,他知道,他現下毫無能力反抗。
但他也知道,他今日不受些傷,怕是此關難過。
但不管如何,他袖子底下的手握緊,緊緊的靠在身上,他必然要護下母族的生靈和兩個義弟,不論如何代價。
可是他天生傲骨,如何能夠受得母神說她母族是如此不堪?
明明先動手的是母神,明明殺害他生母的也是母神。
他忍不住,反抗。
母神用私設兵甲的謀逆之罪,層層誅心,他知道,若是現下他再多說一句,怕是母族立刻回被行刑。他無法反抗,更沒能力反抗,只能低頭認錯。*
他以為他的羞辱就此結束,卻不曾想,母神想做的是誅心。
她要對他極近羞辱,要他猶如屐底之泥,任她踐踏。
以他最在乎的親人為要挾,要讓他付出當日奮起反擊的代價。
他撤去一身傲骨,甘願被她踐踏,甘心如她所願,毀去他所有的驕傲,踩踏他所有的底線。
儘管嘴唇哆嗦,儘管語氣沉重,可他依舊平靜著聲線,只是顫抖的音色暴露了他的不甘。
曾經霽風且月的男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男子,終究被現實壓垮了脊樑,匍匐在殘忍面前,俯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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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母神威脅之聲猶在耳畔,他若再猶豫,血必然染紅整個洞庭湖。
他挺直胸膛,呼吸減緩,一如當年血流盡的寒冷席捲全身。
淚水在他閉上眼的瞬間,落了下來。
他喉嚨哽咽,萬千話語難以訴說,滿腔憤怒硬生生嚥下。
只留下一聲短促而又心碎的“是”。
可他如何能說得出?
夜神的身份是他在天界的地位,若是求情,便是承認了帶頭謀逆,他如何說是?
洞庭湖水族是他生母照拂的親族,為了他敢於天庭一較高下的親族,他如何能抨擊?
龍魚族遺孤的身份,若是承認,他便是為了母族血仇,不屑一切代價也要毀掉天庭的醉人。
步步緊逼,寸寸陷阱,他無法回答,也不能回答。
只能狼狽的用著“孩兒”兩字,哽咽重複,聲音沙啞,一字如刀,割傷喉嚨,讓他再也說不出多的話來。
他再也不是長身玉立的翩翩公子,所有驕傲剝離之後,他失魂落魄的跪坐了下來,就連那身形都低在了母神伸出的胳膊之下。
他已經心死如灰,不再奢求,不再反抗,但求一死。
他說要一力承擔所有的罪責,他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他想,若是這是命數,那麼他應劫便是。
即便母神以酷刑摧殘,他只為留住心中所盼,不懼酷刑。
堅定的目光帶著視死如歸的模樣,張開臂膀,俯下身子,行禮。
他說請母神降罪,其實,何嘗不是想要救贖,救贖方才他不孝之言。
他表情堅韌,眸中緩緩染上了仇恨,他若是不死,必然予以反擊。
若是已死,也不枉他費心救下義弟和洞庭湖生靈,也不負生母所願。
哪怕萬道雷擊,哪怕琉璃淨火焚燒,他依舊念念不忘生母。
身上疼痛多深,他就多麼的思念生母。
而他也不悔今日所為,他對得起任何他想要保護的人。
疼痛終是讓他叫喊出聲,他弓起身子,終是受不住這痛,大叫一聲。
待到行刑完畢,他終是留下了淚水,他的生母應該要為她驕傲了吧?
他憑藉一己之力,以命換命,救下了他所有想要保護的人。
只是除了他,遍體鱗傷以外,如此,便好。
可是父帝和水神前來救了他,他既然撐過了酷刑,那麼他不願如此狼狽的認下母神的肆意妄為,驕傲讓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硬是爬了起來。
即便猶如凌遲的痛讓他奄奄一息,可他依舊要母神保證,他的付出不會被反覆。
他已經不相信母神了,也不相信父帝。
他不過是拉著水神,他的岳父做個見證。
水神到底是水族最高之神,他相信只要水神在,他的願便能如了。
雖然這一局,終究如了他期待的模樣,可是母神誅心之語讓他的骨氣更加傲挺。
他記下這份仇,即便神志混沌,卻依舊不忘強迫自己清明。
他抬起眼,與母神對視,他哪怕再痛也要活著,活下去看著母神如何張狂,活下去,蟄伏著,等待著時機。故而,他暗自發誓,必然為母復仇,這是他的上神之誓,也是他此生宏願。
而他以上神之誓,趁著水神在,又變相要挾母神,以後莫要想做小動作,整個水族都不會束手待斃。
戰局已定,敵我分明,至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待到眾人離去,他的心終於軟了下來,看著他盡一己之力保護下的小泥鰍,哭笑出聲,他贏了,儘管贏得狼狽,那麼從現在開始,他一定學會如何更好的護住,他要保護的所有人。
這一場潤玉雷刑,一幀一幀皆是畫作,一幀一幀的表情都有深意,值得深思,值得細看。
最打動我的一場橋段:名曰,潤玉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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