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艾滋被辞退”小伙重回岗位:想唤起更多人勇敢站出来捍卫权利

近日,四川HIV感染者谢鹏(化名)诉公司劳动争议案,在法院调解下,有了令他满意的结果——

双方签署为期两年的劳动合同,调解协议赔偿总价值逾17万元,而谢鹏又能够重返岗位,做他喜欢的播音工作。

然而,在这场长达一年多的民事诉讼过程里,几乎每个新进展、节点,都引起了媒体关注,也引发了网民有关HIV感染群体工作就业等相关话题的热议。

2017年4月,谢鹏以入职招聘第一名成绩,进入四川内江某公司。入职一个月后,单位组织体检,其HIV抗体检测呈阳性。随后,他突然接到公司通知,以“养病”为由将其辞退回家。

决定走诉讼程序前,谢鹏说,他没有犹豫,也没有考虑结果赢输,他想给自己一个交代,他说,中国HIV感染群体基数很大,他不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公开资料显示,中国大陆目前已有九起“因艾滋被单位辞退”的个案受到媒体关注。

但谢鹏认为自己和前八起的利益受损者不同,“他们只是获得物质上的赔偿,没有回到单位,我现在又回去工作了,是‘里程碑式的突破’”。

他说,自己之所以站出来,是想唤起更多像他一样有同样遭遇的人,共同来捍卫自己的权利,“而不是被‘歧视、不公’按死在地上”。

因艾滋被辞退”小伙重回岗位:想唤起更多人勇敢站出来捍卫权利

内江市中区人民法院就此事开具的民事调解书

刚入职被要求"养病"

时间新闻:什么时候来的这家公司?知道感染是什么时候?

谢鹏:入职是去年4月。通过单位微信公号,我去参加社招,当时公告上没有写有体检。我最后是以笔试、面试综合成绩第一考进去的。

我以前的工作,其实干得挺稳定的,干了三年,月薪能有六七千,我是完全因为这个单位,才辞掉以前那个工作的。大概工作了一个月,人事部让我去,他说“看你表现不错,经过领导一致决定,提前让你转正,但是你明天就要去体检”,我以为就是一个单位流程。

第二天,我来医院拿到一个表,上面写的是“公务员体检标准”,我心想搞得好正式啊,结果一体检,当天中午就让我复检了。

结果当天晚上,医生给我打电话,说我的HIV呈阳性,要送到省里确诊。

时间新闻:公司通知你回家“休息”是什么时候?

谢鹏:他通知我通过面试了,就进入实习期。实习期按理说也要签合同,但是没有签,我在那干了一个多月,事实上已经形成劳动关系。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上班上到了6月9号。

部门主任让我去办公室,说我体检不合格,让我回家“休息”,“休息”之后就一直没有让我回去,然后又给我发了一个3000块钱,从此就杳无音讯。我有主动跟单位联系,但单位就各种理由不让我回去。

时间新闻:知道自己HIV抗体检测呈阳性,第一感受是什么?

谢鹏:抽血那天晚上,就告诉我说呈阳性了,我就惴惴不安。他(医生)说有5%的错误率,万一我正好是那5%,所以还是心怀一丝希望的,也没想多。

知道后,我第一感受就是治疗呗,因为我之前也有一个很好的哥们,他也有(艾滋),他每天都在吃药,人家也活得好好的。我是第一时间我跟他联系的,我说我“中标”了,他安慰我什么的,我就没什么了,可能之前也做好了心理预期吧。

时间新闻:当时公司方的理由是什么?

谢鹏:他们就说回家养病,把病医好再去体检,如果再去体检过了,就给我签合同,没过还是不能。原本说让我在家做工作,只要我能在家休养,就能网上处理工作,做完节目给他们传过去。但是他们也没有给我分配工作,就这样在家里傻着。

因艾滋被辞退”小伙重回岗位:想唤起更多人勇敢站出来捍卫权利

经法院调解,谢鹏所供职的公司补偿其双倍薪资,6.3万元。

申请仲裁“双薪”补偿

时间新闻:公司不与你联系后,你做了哪些努力?

谢鹏:找公益律师、媒体,开始我的维权道路——申请劳动仲裁。仲裁判了之后,不满意,又开始起诉,其实过程倒并不复杂。

起诉的底气是,我咨询过律师的,我的那个岗位不是公务员,也不是正式录编,就一个普通社会招聘,他凭什么要用公务员体检标准要求我?而且还用这个理由,把我辞退掉,这就是歧视啊。

时间新闻:诉讼结果符合你之前的预期吗?

谢鹏:和之前预期一致。诉求就是先订劳动合同,赔偿双倍工资。因为(此前的劳动争议)仲裁他没有更多地考虑到细节内容,他只是想权衡单位和我两方面的关系。

最终调解结果是赔偿六万三的双倍工资,然后与公司签订两年的劳动合同,工资上,是缴纳各种社会保险后,不低于3400。

时间新闻:当初为什么执意起诉公司,动力是什么?

谢鹏:我不起诉,那我就这样被按死了呀。我起诉,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还有人来关注我,不管赢还是输掉,想给自己一个交代,这是最基本的动力。

其实,我性格就是如此,我内心有着一种嫉恶如仇的情愫。从小我就有那种愤青的性格,一种朴素的正义感,然后确实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我的身上,所以我自己本身也蛮触动,就理所应当地觉得说,不管这事成或者不成,我应该站出来,更何况我又不是站出来的第一人。

签劳动合同重回单位

时间新闻:重返工作岗位,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谢鹏:没什么不同,有不同那也是别人,我没有。我认真干工作,只要工作干好就行,我不打扰别人,别人不打我。如果非要协作的活儿,我也会主动找别人,除非别人不愿意跟我一起协作,但这是他们的事,我管不了。

时间新闻:走诉讼程序一年多,同事了解你的情况吗?

谢鹏:我估计只有高层领导知道(这件事),其他员工应该不大清楚。

至少现在来说,比我之前好多了,比我天天困在家里,像个困住的小猫一样好很多。你看,我现在有工作了,可以继续做自己热爱的事情,我觉得很好,别人怎么看我,那是别人的事。而且我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那种愚蠢来惩罚自己呢?

我觉得自己很理智,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这才是我们这个(HIV感染者)群体最理智的一个行为。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唤醒更多人的一种力量,让更多和我处于类似经历当中的人可以站出来,用法律武器来捍卫自己的权利,而且这是正义的捍卫。

时间新闻:现在家人知道你的情况吗?未来有何打算?

谢鹏:没有跟家里人说,但是有跟我最亲密的朋友说。不想让家里知道,是因为毕竟家里对我的情况,还不够了解吧。下一步的打算就是按时吃药,问题应该不大,比正常人少活不了多少年。

其实很多人对于绝望、困境、恐惧这样一些词,唯恐而避之不及,但如果我们乐意去接受这种绝望、恐惧,习惯这种绝望、恐惧,你再遇到恐惧的事,你就并不觉得有那么恐惧,而快乐来了的时候,你会变得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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