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蕩嘉陵孕廉吏,錦繡果州育賢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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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荡嘉陵孕廉吏,锦绣果州育贤能

公元前204年,劉邦被項羽圍困在滎陽城內,糧草將盡,兵疲馬乏。為讓劉邦脫困,將軍紀信佯裝成漢王的模樣乘車出了城門,為劉邦爭取脫困時機。楚兵以為漢王出降,欣喜若狂。項羽出營審視,見車上坐著的人不是劉邦,一怒之下用火刑燒死了紀信。

漢朝建立的第二年(前201年), 劉邦感念紀信捨身救主、安定漢室之功,下詔把他故里從閬中縣析出,賜置安漢縣,轄今西充、南充、蓬安、嶽池、武勝等地。直到隋代,安漢縣改名南充縣。如今,南充市管轄順慶區、高坪區、嘉陵區、營山縣、西充縣、南部縣、蓬安縣、儀隴縣、閬中市9個區縣, 戶籍人口759.02萬(2014年),為四川省第二人口大市。

一座城市或起於商業,或發端於政治,像南充這樣起於“義”的城市,人文色彩多少又厚重了幾分。2200多年前,南充城濫觴於“忠義”,又因蠶桑絲綢而繁華。嘉陵江自西北向東南,流出了“嘉陵第一江山”閬中、“嘉陵第一桑梓”蓬安縣、“嘉陵第一曲流”南充市,也養育了這方水土的賢能之士、清官廉吏。

浩荡嘉陵孕廉吏,锦绣果州育贤能

“果閬二州,侍郎自留。”唐代一名無名氏詩人的一首《蜀選人嘲韓昭》,從側面道出了南充的好。這裡的果閬二州就是如今的南充地區,因盛產柑桔等水果,南充又名“果州”。適宜的氣候和水土,讓桑樹能在這塊沃土之上休養生息,為蠶桑業與絲綢業的發展提供了保障。

四千多年前,大禹在會稽召集諸侯開會,巴國不少諸侯帶去了優質絲綢。據《華陽國志》記載,當時,巴國的都城就設在如今的南充閬中。周初,南充地區的桑、蠶、麻、紵已成為獻周王朝的貢品。唐宋,南充“順慶大綢”飲譽京城,暢銷絲綢之路;果州之綾,更是被日本皇室珍為國寶。

“從昔遨遊盛兩川,充城人物自駢闐。萬家燈火春風陌,十里綺羅明月天。”宋代果州知州邵伯溫在《元夕》中,如此描述南充的元宵盛景。街上一片繁華,彩燈高懸,遊人如織,個個穿著華貴的絲綢衣服,分明是在上演一場時髦的服裝秀。

邵伯溫是南充的有緣人,當時他在耀州(今陝西銅川市)當一把手,朝廷任命有“媼相”之稱的童貫為陝西、河東、河北宣撫使。道不同不相為謀,邵伯溫為避開童貫,向朝廷申請外調,因此到果州任知州。人口昌盛、物產富饒的果州給邵伯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嚐了果州的黃柑,不禁讚道“一朝貢神州,妙極天下選”。

明嘉靖《重修保寧府志序》上說南充“蠶絲之利,實具五民”“水陸將迎”,此地扼水陸之咽喉,為川北之門戶,古時大宗商品在此進出,水陸交通忙碌,邵伯溫讚歎“充城繁盛冠東川”。

“魚鳧開國接蠶叢,五馬西來問俗同。”清代果州郡守蓋方泌,用詩句記錄了達官貴人都到果州學習養蠶技術的盛景。他們為官一任,以詩狀物、言志,體察民情,也抒發對這方水土的熱愛。

一直到近現代,絲綢業都是南充地區的支柱產業。1936年5月,四川省政府將四川大華生絲貿易股份有限公司改組成四川絲業股份有限公司,實行官商合辦,同六絲廠更名為四川絲業公司第二制絲廠,簡稱“南充絲二廠”。

上個世紀80年代後期,南充市五星花園中心立起一座“絲綢女神”的雕塑:3位體態豐腴的姑娘,披著赭色薄裙姿態翩躚,腰間的綢帶蜿蜒飄逸,向南來北往的人們訴說這座城市的輝煌。

“1990年,絲二廠生產總值就突破了億元,這個生產規模堪稱亞洲第一。當時絲二廠的職工最多時達上萬人,被稱為亞洲最大的‘萬人工廠’。” 十幾歲進入絲二廠、一直幹到退休的一名“老絲綢人”回憶,當年要貨的商家要排長隊,就連好多外國企業也跑來要貨,供不應求。

民安物阜,而後有文昌。清初時期,湖廣人青發榮、青發旺將大木偶藝術帶到川北,並將技藝傳於楊三合。民國3年,儀隴縣石佛鄉木偶藝人李約之買了楊三合後代的木偶,由此創建“福祥班”。

自此之後,木偶藝術在南充開枝散葉,多家木偶戲班爭芳鬥豔,與剪紙、燈戲、皮影戲並稱為“南充四大民間藝術”。至今,仍有民間藝人,將南充這些傳統藝術薪火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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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60年代初,南部縣公安局的一間儲藏室雜物間裡,發現了一捆紙質材料,上面佈滿灰塵,有的地方已經被蟲蛀食。眾人十分疑惑,急忙打開這些像“紙磚”的材料,驚喜地發現原來是清代南部縣衙門檔案。檔案中的廉官群像,佐證了這方水土的吏治風化。

從順治四年(1647年)至宣統三年(1911年),南部縣先後有144名知縣到任履職。這些縣令走馬上任之初,都要發佈檄文,張貼告示,將自己的從政理念或廉政守則昭告天下。

宣統元年(1909年)四月到任的知縣侯昌鎮,就以白話文寫了一篇順口溜《告示》:“本縣蒞任各縣,關防必先認真。治理悉由已出,概不假手於人。幕友皆延正士,並未攜帶官親。所有家人雜役,選派亦極嚴明。平日督查辦事,不準擅出宅門。”侯昌鎮崇尚廉潔、敢於擔當,凡是涉及本縣治理方面的大事,他從不推諉,找人代勞;文案、刑名、錢穀等事務的人員,全部延聘正士,並沒有攜帶親戚六眷。

當時,南部縣盛行奢靡之風,民間以婚壽祭為由大宴賓客的現象屢禁不絕。為此,侯昌鎮頒發過七條禁令,並作出了抽收席捐的規定,使一奢靡之風及惡俗流弊,得到了有效遏制。

在南部縣任職屆滿之後,侯昌鎮先後在閬中和奉節擔任知縣。在奉節縣任職期間,他廉潔勤政,秉公執法,百姓稱其為“侯青天”。

清廉正直的官吏,是人類社會健康發展的良好“生態環境”。自古以來,嘉陵江川流不息,淘出了一方水土的乾坤朗朗、吏治清明。

南充水西里(今嘉陵區李渡鎮)人陳以勤,為北宋顯族陳堯佐之後,他官至明朝禮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擔任實錄總裁官時,領導了《永樂大典》的重錄工作,《明史》說他 “焦心瘁志,發為驟白”。

明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陳以勤為文淵閣大學士,入閣為宰輔,他首先向隆慶帝上“謹始十事”。其中的定志、愛民、崇儉、用人、接下、聽言及攬權等問題都是針對當時實際情況的勸誡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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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以勤雕塑

雖入閣,陳以勤卻秉持清淡、公正、寬厚的為官風格,不捲入內閣的爭鬥之中,始終保持中立,對事不對人。連和陳以勤有矛盾的大臣高拱都感嘆他為“南充,哲人也”。

在內閣沒有待幾年,陳以勤便辭官退歸南充老家,熱心家鄉的公益事業。在他的倡議與捐資下,當地鄉紳積極響應,重修南充西橋,取名廣恩橋(即今南充市區老西河橋)。此外,他還創建了金泉書院、修建嘉湖書院,教化吏治民風。

其子陳於陛繼承家父之風,一生清廉儉僕,雖官至禮部右侍郎、吏部左侍郎,他“深自貶省約束,食一肉,脫粟之飯;自身衣皂綈,夫人以下三浣衣,布蔽膝。”(《南充縣誌·陳於陛傳》)。吃的是粗茶淡飯,穿的是土布衣服,家人也始終保持著節儉的生活。

西充人馬廷用官至禮部尚書,居官廉潔,敢於擔當。主持南京戶部時,正值災年,江北災民湧入南京乞食。各司官員商議如何拯救災民,有人認為應當先奏請朝廷。馬廷用極力反駁說:“如果等先奏請而後賑濟,幾萬人將變成鬼魂了。前人本來就有矯制開倉救災的先例,如果因此而獲罪,我一個人擔當罪責!”

依靠這次賑濟,大部分災民活了下來。這就是成語“先賑後奏”的故事由來,馬廷用因此被視為忠義文化的一個精神符號,被後人敬仰。致仕歸家後,他以清廉傳家,三個兒子為官皆清白廉正,深受擁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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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成於上,俗化於下。官員與士人作為當時社會的中堅力量,往往能起到移風易俗的社會功效。

與詩人的灑脫飄逸相比,作史者更需理性嚴謹的治學態度。中國歷史上詩詞歌賦者居多,史學家卻寥若晨星,陳壽可謂“以理性濟世,用品德渡人”的典範。

陳壽於三國末期出生在安漢縣(今四川南充),自幼聰慧好學,飽讀史書,進入了蜀漢的太學讀書,師從同鄉大儒譙周,後在蜀漢做史官。當時宦官黃皓獨攬權柄、作威作福,文武百官都曲意附從。陳壽為人耿直,不肯屈從黃皓,雖常受遣黜,卻也保持了為官“一身清”的卓然風範。

公元268年,36歲的陳壽出蜀,赴晉都洛陽擔任著作郎,負責編撰史書。他理性治學,嚴謹考據,尋訪逸聞軼事,蒐集整理三國的檔案文獻。歷經十年艱辛,完成了史學鉅著《三國志》。陳壽病逝後,梁州大中正、尚書郎範頵等人上書說:“陳壽所著《三國志》,書中多有勸誡之言,闡述前人的是非得失,對今世的教化大有裨益。”晉惠帝於是派人去陳壽家抄寫其書,作“以史鑑今”之用。

《三國志》是一部腐敗史,也是一部廉潔史。“與民共其樂者,人必憂其憂;與民同其安者,人必拯其危。”這些名言警句,至今仍振聾發聵。

南充歷史上的知識人群落之所以閃爍著區別於封建傳統士人的理性光輝,與南充的水土與人文休慼相關。

栽桑、養蠶,無一不是關乎農學、天文學的“技術活”,南充人在勞動實踐中,養成了注重理性與科學的傳統。西漢時期,生活在閬中鄉間的少年落下閎,從小耳濡目染,他很早便知季節變化的規律。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逐漸把目光投向了茫茫天宇,最後創制《太初曆》,被後世尊稱為“春節老人”。

落下閎不為名利所動,辭掉了漢武帝的封官歸鄉繼續天文學的研究。在其感召下,南充的天文學人才輩出,群星燦爛。西漢末,任文孫、任文公一家出了兩個著名的天文學家;三國時期的周舒、周群、周巨祖孫三人,都在天文學中有所建樹,其中,周群繼承了落下閎的天文歷算之術,精於“推步”,蜀人尊稱他為“後賢”( 落下閎為“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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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壽為人耿直,不肯屈從黃皓,雖常受遣黜,卻也保持了為官“一身清”的卓然風範。

如果說陳壽代表了史學者嚴謹的治學態度,落下閎表徵著科學家的探索精神,那麼,司馬相如所承載的,是這塊人文豐盈熱土上的文氣與浪漫。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一曲《鳳求凰》,讓西漢知名辭賦家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流芳百世。司馬相如曾在蓬安生長,這裡的草木烙著他的印記;綿綿山水,也記住了卓文君在《白頭吟》那句“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與閬中結下不解之緣的張飛的“忠義”,詮釋了熱血男兒的手足情深與家國情懷;而司馬相如與卓文君之間的愛,何嘗不是人性中同樣純粹且更為柔軟溫暖的“忠義”。

唐時,畫聖吳道子奉唐玄宗旨意,漫遊嘉陵江採風數月,回京後,一日畫盡南充境內嘉陵江三百里絢麗風光,引得玄宗贊其為“活神仙”。南充與嘉陵江最柔美的記憶,留在了詩畫與故事裡,隨著時光流淌,化為人文厚德,滋養著世世代代的南充人。

I 排版:袁嘉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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