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們班就我沒整容了」

比起出名趁早,整容要趁早,好像一夜之間成了年輕人中的熱詞。

中國青年報的一份針對大學生的調查顯示,6.81%的受訪者接受過整容手術,在剩下的人中,30.74%表示有整容意向。

而這股年輕人的整容趨勢,正往低齡化蔓延,且愈演愈烈。

“我們班一共32個人,女生幾乎都割了雙眼皮,幾個男生也割了,現在單眼皮只剩下七八個人。”

成都一名高二的學生這樣告訴記者,並坦言自己今年終於正式加入雙眼皮軍團。

問及整容的理由,她用“完成了一個心願”來描述這次經歷。

在一份有關學生整形原因的問卷調查中:“想變得更美” 佔到了近半受訪者,“形象好更好找工作和找對象”佔到了38.5%, “身邊有同齡的朋友或同學進行了整形”更超過四分之三。

學生們對記者說,長得好看意味著更多的優待和選擇,而且改變越早,回報越多。

家長也有類似的想法:“美麗是一種早期投資,要趁早。”

整容這項簡單的投資,會產生實質性的紅利。

“不管是就業還是升學,都是一塊敲門磚。”

這種觀點催生許多人對外表的過分在意,甚至整容上癮。

華中師範大學副教授呂方把這種心理描述為一種焦慮心態,它體現了社會對美的偏愛,更暴露出國人千篇一律的審美。

一名整形醫院醫生在採訪中告訴記者,除了割雙眼皮之外,隆鼻、瘦臉、削下巴等社會上主流的整形訴求在學生群體中也較為常見。

在一張張越來越相似的臉上,人們對美乏味而單一的欣賞體現得淋漓盡致:一模一樣的韓式平眉、嘟嘟唇,磨得看不見的鼻樑……不能說不好看,但過眼即忘。

《紐約客》雜誌的記者在對中國人自拍習慣的觀察中,發現人們普遍逢自拍必P圖,且P圖的方向都驚人得相同。

“中國人對美的觀念根深蒂固,而且長期以來沒有爭議。大眼睛、雙眼皮、白皮膚、高鼻樑、尖下巴。”

在某種意義上,顏值即正義,而正義只有一種。

反觀遊離在這些標準之外的人,卻不乏令人眼前一亮的驚喜。

日本演員安藤櫻的眼睛並不算大,也非雙眼皮,甚至一度被國內觀眾稱為“日本黃渤”。她卻一次又一次用作品證明,自身的魅力。

“媽,我們班就我沒整容了”


安藤櫻 / 視覺中國

金像影后舒淇眼距寬、鼻子略塌、更談不上錐子臉,卻被《時代週刊》評價“長得很好看”。

舒淇很美,安藤櫻也很美,沒有誰的臉更“高級”,因為多樣性本身就足夠有趣了。

2


“天然美即正義

生而醜是原罪”


不少人信奉的顏值即正義,反過來說,便是醜陋即罪過。

看臉的世界,有的人若不是因外貌遭受了惡意,怎會願意花真金白銀拿自己的臉下注。

《演說家》中的選手孫一冰曾說:“醜的代價就是失去了整個世界。”

這位95年出生的姑娘,從17歲便開始了整容,前前後後動了十三次手術,而這背後,是她從童年到青春期,因偏低的顏值遭受的種種欺凌。

在幼兒園時,無論她把桌子擦得多幹淨,老師也只願把蛋糕分給班上沒有擦桌子但漂亮的姑娘;

“媽,我們班就我沒整容了”


孫一冰 / 《演說家》

上小學,因醜陋的外貌,她不得不依靠零花錢來維繫和朋友的“友誼”,老師和她說過最多的話是“你長得這麼醜還不好好學習”;

“媽,我們班就我沒整容了”


孫一冰 / 《演說家》

初中的時候,班上的男生喜歡用她當作遊戲的懲罰,誰輸了就向她表白;

自己暗戀的男孩子,連正眼也不願意看自己……

“媽,我們班就我沒整容了”


孫一冰 / 《演說家》

她把自己的眼睛撓破,把鼻子打出血,往嘴裡倒洗衣粉,卻發現自己依舊無法逃離這個充滿敵意的世界。

於是17歲這年,孫一冰選擇通過整容擺脫痛苦。

可惜的是,顏值歧視卻不會只發生在校園。

臺灣盲人女歌手張玉霞在一檔選秀節目中,以鄧麗君的《獨上西樓》闖入48強,卻被網友嘲笑:“醜死了,像個外星人”;

“媽,我們班就我沒整容了”


張玉霞 / 視覺中國

演員張檬未整容前,在電視劇裡被人罵醜,整容失敗後又被網友群嘲,一夜間頂上熱搜;

“媽,我們班就我沒整容了”


張檬 / 視覺中國

童星出道的楊紫在演戲這條路上,也頻遭許多業內人士勸退:“這長相以後,當不了演員啊,因為你不夠漂亮。”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在顏值偏低的人身上從來不成立。

什麼都沒有做錯的他們,在以貌取人的社會規矩面前,沒有反抗餘地。

然而,通過後天整容換來了美貌能進階正義天堂嗎?答案是否定的。

因為顏值即正義這句話裡,還有一個隱藏的關鍵條件——與生俱來的美。

通過整容換取的“高鼻樑大眼睛尖下巴”,在許多人眼裡,不過是靠作弊取得的好成績。

韓劇《我的ID是江南美人》中,女主角姜美來從小便是醜女,被小區的孩子嘲笑是“半獸人”“姜豬頭”。

她的成長,遭受著打壓、欺辱、歧視。

上大學前,為了重頭開始,她選擇整容,通過高額醫療費把自己打造成普世價值裡的美人。

原以為外貌的改變能讓她過上平凡的大學生活,可她卻不知道,“正義”也分等級。

100分的天然美女無法接受醜女“作弊”,處處對她進行刁難,刻意嘲諷姜美來;

“媽,我們班就我沒整容了”


《我的ID是江南美人》截圖

又暗地裡為她設下陷阱,嘲諷整容是為了享受漂亮的優待;

“媽,我們班就我沒整容了”


“媽,我們班就我沒整容了”


猥瑣的學長會大罵她是整容怪;

周圍的人會因為她的整容臉而把她定義為私生活混亂、愛玩、不檢點的女孩……

對於美的追求,人類似乎素來就有與眾不同的偏執——

貌醜不如貌美,整容不如貌醜。

面對“作弊者”,從來沒有人願意口下留情。

即便脫離起跑線,靠外力衝向前方,也永遠無法甩開與生俱來的罪惡。

偏執的審美觀念,早就把顏值的起點劃為終點。

3

“美”是你的權利

“不美”也是


國產動畫短片《整容》講述了一個女孩被整容綁架,不斷改變自己的面貌身材,最終迷失自我的故事。

她原本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姑娘,跟隨潮流把眼睛做大,下巴削尖。

當她睜著一雙無神的大眼睛走在街上,發現時下最流行的是“歐式立體風”,於是立馬去整容:眼睛更大一點,鼻子更挺一點,下巴更翹一些。

“媽,我們班就我沒整容了”


《整容》截圖

轉身看見電視上的明星美女,胸部美麗豐滿,嘴唇厚實性感。女孩一皺眉發現事情並不複雜,馬上又整成這個樣子。

“媽,我們班就我沒整容了”


《整容》截圖

前凸後翹、性感婀娜的她走在街上,目不斜視——直到看見一對情侶當街擁吻,而男性的手搭在女朋友盈盈不堪一握的腰上……

“媽,我們班就我沒整容了”


《整容》截圖

她摸了摸自己腰上的肉,毫不意外地再次奔向整容院,面對鏡子中的身材近乎完美的自己,她深深地皺著眉頭,任憑整容醫生把自己的腰變得又瘦又細,把臀部填充得更加豐滿翹凸。

然後扭著屁股挺著胸重新走到街上。

她已經變成了一個性感嫵媚的尤物,萬千男人的夢中情人。但整容之路,遠遠沒有結束。

只要看到更美麗豐滿的女人、更符合時尚潮流的完美模特,她的改變就不會停止:眼睛越開越大,大到裂開再縫上;嘴唇越整越厚,厚到像中毒腫了一樣;鼻子下巴越隆越尖,尖得像個錐子;腰也越變越細,細到和脖子一樣粗……

在畸形審美的綁架下,她越整越醜,像個怪物。

單一的審美標準和無形的審美綁架,對女性的摧殘可見一斑。

美國傳奇超模 Carmen Dell' Orefice 生於1931年,今年87歲,仍活躍T臺。2009年,78歲高齡的她在倫敦時裝週上走秀,即使年華老去,她的美麗依舊無可置疑。

“媽,我們班就我沒整容了”


Carmen Dell' Orefice / 視覺中國

另一位超模Winnie Harlow是世界上唯一一位患有白癜風的超模,她也因此被稱為“奶牛”超模。

她反對時尚圈崇尚的病態瘦,反對極度傷身的節食法,每一張照片都震撼、健美而富有生命力,透露出無比的樂觀和自信。

今年7月18日, 法國“我們是52”組織在巴黎地鐵貼出未經修圖的女性比基尼照片,照片裡的人年齡、種族、身材都不一樣,但人人散發著自信大方的魅力。

活動想傳達出這樣的信息:“美是多樣的,女性的身材不應以廣告裡修過圖的苗條纖細為唯一標準。”

一位法國老太太用近乎哲學的語言告訴記者,她所理解的女性身材之美:

“美國人非常開放,他們的模特有肥胖,年老的,這讓人感到欣慰,人人能參與時尚;法國時尚文化就為較美麗的人存在,或許有遺憾,但非常漂亮:兩種美學我都贊同。”

仔細想想,一定要將這兩種美學分出高下,捧高一個貶低另一個,到底顯得狹隘。

前陣子社長跟意大利朋友聊天,她嫌棄自己變胖了許多,還說,很多意大利人都很喜歡鍛鍊身體,包括她也是。

我問她,在意大利,身材不好的人會被排斥、被瞧不起嗎?

她的回答是,在意大利也有很多胖子,完全沒問題啊。最重要的事情,是照顧好你自己。

“要是你喜歡鍛鍊身體,是好的。要是你不喜歡鍛鍊身體,也是好的。”

“你自己決定,你想當瘦子還是胖子。”

《奇葩說》中有一期辯題是“整容會幫你成為人生贏家嗎?”

蔡康永在總結陳詞時說道:“想要成為人生贏家的人,是把人生當做戰場的人,整形我不知道能不能使人成為人生贏家,但我認為它是重要的武器。把人生當做戰場的人,讓他整形,給他武器,因為他想贏。”

如果整容能讓你變得美麗自信,有好的作用,那整容就是你的武器。

要是你不喜歡整容,也是OK的,沒有人能替你決定,什麼樣的樣貌和身材是你應該喜歡的。

村上春樹曾說:“要自信,只要自信就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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