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裡,死在那裡!抗戰殉國第一軍長持槍率部衝鋒,犧牲時距敵只有200米……

忻口位於太原北面,地勢險要,是五臺山、雲中山中間的一個隘口,忻口左側是連綿起伏的雲中山,右側為崗巒重疊的五臺山,在這個峪谷川道中凸起一條高度不大,南北長16公里,東西寬3公里的山嶺,頭枕界河鋪,腳伸至秦城,忻口鎮緊貼在山嶺北端右側腳下,地勢十分險要,是晉北通向太原的門戶,是屏障太原的最後一道防線,忻口的守與失直接關係到太原的安危,一旦日軍突破此地,太原將無險可守。

原關東軍參謀長板垣徵四郎是入侵忻口的指揮官,此人勇猛善戰,他自幼學習中國文化,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是個地道的“中國通”,1931年,曾參與策劃了“九•一八”事變。日軍佔領東三省後,又積極策劃成立“偽滿洲國”。板垣徵四郎的第五師團是日軍王牌的王牌,組建時間最早,武器裝備精良,戰鬥力很是強大,士兵都為驍勇善戰的老兵,在日軍中素有“鋼軍”之稱。

10月5日,國民革命軍第9軍軍長郝夢齡率部進駐陣地,夜以繼日搶修工事,部署兵力。10月10日凌晨2時半,前沿陣地與敵人接火,守軍擊退了日軍的裝甲車、坦克,並燒燬了日軍的汽車。當日,將軍在忻口前線寫下陣中日記:“今日為‘國慶’紀念日,回憶先烈締造國家之艱難,到現在華北將淪落日人之手,我們太無出息,太不爭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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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口會戰指揮所

10月11日拂曉,日軍第五師團長板垣徵四郎派5000步兵,以飛機、重炮、坦克作掩護,組成“立體戰爭”的密集火力網,在日軍飛機、大炮的攻擊下,南懷化陣地幾乎成為焦土。郝夢齡親臨第一線指揮作戰,在敵人飛機、大炮轟炸時,他指揮部隊躲入掩體和工事,待炮火一停,馬上出擊,狠擊日軍。雙方士兵近距離互扔手榴彈,並展開白刃戰,一時間,陣地前喊殺聲震天,炮火蔽日,郝夢齡面對強敵毫無懼色,雙方在忻口西北204高地展開激烈的拉鋸戰。

12日,日軍又發起數十次猛攻,均未得逞。雙方展開拉鋸戰,一晝夜內,南懷化陣地竟13次易手。戰鬥最激烈時一天傷亡達數千人,擔任主陣地防守的第9軍官兵仍然頑強阻擊敵人,有的團甚至只剩下一個營的兵力,當日,郝夢齡在日記裡寫道:“官員受傷過多,往日見傷兵多愛惜,此次專為國犧牲,乃應當之事。如再退卻,到黃河邊,兵即無存,哪有長官?”他對部下反覆強調:“此次戰爭,為民族存亡之戰爭,只有犧牲;此謂我死國活,國活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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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口會戰


10月13日凌晨5時,郝將軍命令所部開始向南懷化、新陳莊出擊,322團在前,晉綏軍在後,限三小時攻下。後因軍隊傷亡過重,兩翼未動,還是停留在原陣地上。

10月15日拂曉,當第322團戰鬥到只剩下100多人的時候,郝夢齡將軍又親到該團陣地前對百餘名官兵講話:“……先前我們一團人守這個陣地,現在剩一百多人,編成一個連,還是守這個陣地,就是剩下一個人,也要守這個陣地。將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意。我們一天不死,抗日的責任一天就不算完。出發前,我已在家中寫下遺囑,不打敗日寇決不生還。現在我同你們一起堅守此陣地,決不先退。我若先退,你們不管是誰,都可以槍斃我;你們不管是誰,只要後退一步,我立即槍斃他!你們敢陪我在此堅守陣地嗎?”

官兵們以雷鳴般的聲音回答:“誓死堅守陣地!”他高興地說:“好,將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意。”他以此格言與官兵共勉,並揮筆疾書“站在那裡,死在那裡”八個大字,曉諭全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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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遺書


15日夜,衛立煌到前線嘉獎作戰將士,並增加7個旅交郝夢齡指揮,由正面襲擊敵人左右兩翼。以期夾擊敵人。他最後一次在日記中寫道:“10月16日凌晨兩點,對南懷化之總攻打響。”深夜2時,郝夢齡親臨前線,身先士卒,率部前進,突襲敵陣,連克數個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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馳援忻口前線的騎兵部隊


晨5時,天已快亮,郝夢齡恐天明新陣地難以鞏固,不如乘勝追擊,遂繼續指揮奮進。中國軍隊分數路撲向日軍陣地。

時任郝夢齡參謀處長的李文沼回憶:這時敵已發現我軍動向,機槍小炮一齊射來,我請他進指揮所洞內休息。郝軍長說,“我在前線督戰是自己的任務,是自己的本份,豈能畏縮不前?”官兵們再三勸阻,郝夢齡只是說,“瓦罐不離井口破,大將難免陣前亡”。“成功不必在我,我先犧牲”,說完他率領第54師師長劉家麒、獨立第5旅旅長鄭廷珍等將領繼續帶兵衝向敵人陣地。

此時郝夢齡等將領已深入敵人散兵之前,距敵僅200餘米。在通過一段隘路時,敵軍機關槍一陣掃射,眾人伏地。郝夢齡堅持前行,不幸腰部中彈,壯烈殉國。在倒地的瞬間,他仍高喊“殺敵報國”。54師師長劉家麒上前搶救,也中彈犧牲,鄭廷珍亦同時以身殉國,郝夢齡將軍39歲的生命就此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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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口會戰中央軍衝向日軍


郝夢齡,1898年出生在河北省藁城縣莊合村,僅讀3年私塾就被父親送到一家雜貨店當學徒,後投奔奉軍當兵,入陸軍軍官小學、保定軍官學校學習。從1921年起,歷任營長、團長。第4軍第26旅旅長,第4軍第2師師長,國民革命軍第52師師長。

1930年“中原大戰”後,兼任鄭州警備司令,第9軍副軍長、軍長。1934年,蔣介石發動第五次圍剿中央紅軍時,郝夢齡請求解甲歸田,未獲批准。1935年被調往貴陽、獨山、遵義等地,率第9軍負責修築川黔、川滇公路,同年晉升為陸軍中將。1937年5月,郝夢齡再度請求解甲歸田,仍未批准,被調往四川陸軍大學將官班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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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夢齡將軍

郝夢齡將軍以軍紀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著稱,他不吸菸、不酗酒,最喜好誦讀岳飛的《滿江紅》,文天祥的《正氣歌》,立志要成為一名像岳飛、文天祥一樣的民族英雄。郝夢齡將軍不僅治軍嚴明,而且對家庭成員的要求尤為嚴格,他和妻子劇紉秋一共有五個孩子,妻子劇紉秋曾看中一幢兩層小洋房,房東開價要一萬塊現大洋,她向郝夢齡開口要錢,想把這套房產買下,沒想到卻遭到郝夢齡的強烈反對。

郝夢齡說:“軍人應以四海為家,如果每走到一處便購置一處房產,貪戀小家,豈不是誤了國家!”他常說“一個人要愛國家,愛百姓,要不愛財,不怕死!”教子女們背誦《總理遺囑》,岳飛的《滿江紅》和文天祥的兩首詩《正氣歌》、《過零丁洋》,這些都為郝將軍的壯舉打下堅實的基礎。

抗戰前夕,國民政府派遣郝夢齡將軍圍剿紅軍,郝夢齡總是不主動進攻,不是原地待命,就是埋鍋造飯,要不就是命令繼續偵察。久而久之,士兵們才懂得了自己的這位長官天生不愛打內戰,不喜歡自相殘殺,蔣介石派郝夢齡圍剿紅軍,幾年來“寸功未立”。

1937年7月,在“盧溝橋”事變爆發前,郝夢齡正被調往四川陸軍大學將官班學習,在趕去進修的路上。盧溝橋事變爆發,他聽聞此訊,極為震怒,立即返回駐地貴州,他認為國難當頭,作為軍人就應當以死報國,主動請纓抗戰。郝夢齡在請戰書中說:“我是軍人,半生光打內戰,對國家毫無利益。現在日寇要滅亡中國,我們國家已到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我們應該去抗戰,去與敵人拼命。”

1937年9月,郝夢齡率部從貴州北上。將軍行抵武漢,在家與妻子、兒女臨別前,他撫摸著兒女們語重心長地說:“我愛你們,但更愛我們的國家。現在敵人天天在屠殺我們的同胞,大家都應該去殺敵人。如果國家滅亡了,你們也沒有好日子過了。”並寫下一封信,封好後交給大女兒慧英,囑咐三天以後再拆開看。十五歲的慧英不理解父親的心情,硬要拆開來看,郝不允,父女在對搶中把信撕成碎片,郝夢齡即同家人辭別。

事後女兒把信從痰盂裡撈出,拼湊起來,一看,原來是將軍留下的遺囑:

“次北上抗日,抱定犧牲。萬一陣亡,你等要聽母親的教調,孝順汝祖母老大人。至於你等上學,我個人是沒有錢。將來國家戰勝,你等可進遺族學校。 留于慧英、慧蘭、蔭槐、蔭楠、蔭森五兒,父留於一九三七年九月十五日 。”

全家人哭成一團,不曾想這一去竟成永別。

郝夢齡殉國的消息傳遍全國,一時間秋風呼號,山河嗚咽,國人悲痛。《大公報》在第一時間報道:“民國以來,軍長之因督戰,而在沙場殉職者,實以郝將軍為第一人。”

10月24日,郝夢齡將軍的靈柩由太原運至武漢,武漢各界素車白馬,4000餘人恭迎將軍忠骸於老漢口火車站。當年隨同靈柩一同抵達武漢的還有郝夢齡寫的第二封遺書《與妻書》,這封裝在小箱子裡的遺書是郝夢齡寫給夫人劇紉秋的:

“餘自武漢出發之時,留有遺囑與諸子女等。此次抗戰乃民族國家生存之最後關頭。抱定犧牲決心,不能成功即成仁,為爭取最後勝利,使中華民族永存世界上,故成功不必在我,我先犧牲。我即犧牲後,只要國家存在,諸子女教育當然不成問題。

別無所念,所念者唯我國運及我們之最高領袖。倘吾犧牲後,望汝好好孝順吾老母及教育子女,對於兄弟姐妹等亦要照拂。故餘犧牲亦有榮,為軍人者為國家戰亡,死可謂得其所矣!書與紉秋賢內助,拙夫齡字。雙十節於忻口。”

1937年11月16日,武漢各界舉行追悼大會,一萬多人參加了葬禮,並下半旗致哀,蔣介石特為郝夢齡撰寫了祭文: “嬌嬌郝君,一軍獨領,身先士卒,縱橫馳騁……”以國葬儀式將郝夢齡遺體安葬在武昌伏虎山卓刀泉。2月6日,國民政府特頒褒揚令,追贈郝夢齡為陸軍上將,劉家麒、鄭廷珍各追贈為陸軍中將,明令“從優撫卹,生平事蹟存備宣付史館,用彰勳藎,而垂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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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各界迎接將軍遺骸


1938年 3月 12日,毛澤東在延安紀念孫中山逝世 13週年及追悼抗敵陣亡將士的大會上高度評價郝夢齡“給了中國人民以崇高偉大的模範”。音樂家冼星海譜寫了《郝夢齡將軍悼歌》。1939年10月16日,《新華日報》發表短評紀念將軍,稱頌“將軍的殉國,是我民族的莫大損失,但這個光榮的死是重於泰山的”。在郝夢齡將軍殉國四週年之際,馮玉祥特著文追念將軍,贊將軍是“國民的模範、軍人的模範、革命黨員的模範。

1946年,為了紀念郝夢齡將軍的抗戰功勳,漢口北小路命名為“郝夢齡路”。1983年9月13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為表彰愛國軍人的獻身精神,追認郝夢齡為革命烈士,頒發了烈士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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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夢齡路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80多年前的忻州,在那個本是收穫高粱的季節,鄉親們含淚捧起的,不是沉甸甸的高粱穗子,卻是浸透兒子鮮血的泥土,一方企圖征服佔有,一方誓死守衛領土,一場戰爭就這樣爆發了。

為了保衛這片盛產高粱的土地,國共兩黨緊密配合,協同作戰,那場戰爭的較量異常殘酷,陣地得而復失,失而復得,英雄們前赴後繼,犧牲勇士的軀體像倒在地裡的高粱捆子,由於我方捨生忘死,誓死捍衛,日寇舉步維艱,加之八路軍120師一部伏擊黑石頭溝,截斷了日軍補給線,129師夜襲陽明堡機場,使日軍再也不能肆無忌憚地對我忻口陣地空襲。

日軍給養中斷只能就地徵糧,因忻州本地盛產高粱,養育忻州父老鄉親的高粱,鬼子卻難以入口,加之不好消化,嚴重影響了戰鬥力,於是後來有流傳忻州一帶“日本人吃高粱面,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的俗語。

忻口會戰是抗戰初期最為激烈的四大戰役之一,中日雙方激戰23天,兇殘的日寇始終未能突破忻口中國守軍陣地,三易其帥久攻不下,忻口陣地成為日軍進攻自始至終未能攻下的鋼鐵陣地。最後由於娘子關腹背受敵,中國守軍不得不撤退。忻口戰役是抗戰初期華北戰場上作戰規模最大,最為慘烈的一場戰役,也是對日軍打擊最沉重的一次戰役。忻口戰役無論是作戰時間、參戰人數,還是戰況之激烈程度,在華北地區都是空前的。


站在那裡,死在那裡!抗戰殉國第一軍長持槍率部衝鋒,犧牲時距敵只有200米……

忻口會戰


忻口會戰與淞滬會戰、徐州會戰、武漢會戰並稱抗戰初期的四大戰役,打破了日軍“一個月滅亡山西,三個月滅亡中國”的神話,在戰略上有效地配合了淞滬會戰。

更令人欣慰的是它是國共兩黨兩軍合作抗戰的典型戰例,創造了國共兩黨團結一致、協同作戰的光輝典範。國共兩軍分別在正面戰場和敵後戰場從作戰計劃、兵力部署到戰鬥協調等方面密切配合,給敵以致命的打擊,八路軍破壞公路、炸燬飛機場,截斷敵後方運輸、彈藥、糧秣的有生力量的補充,襲擊其兵站等,使敵人的機械化兵種減少威力,前方正面陣地守軍頑強抵抗,陷敵於進退維谷之境地,鼓舞了抗日軍民同日寇進行殊死戰鬥的勇氣和信心,譜寫了一曲全民族共禦外侮的壯麗詩篇。抗日將士的精神是民族之魂,是中華民族在復興道路上永久的基石。

在紀念忻口會戰爆發60週年之際,忻州市政府與曾在忻州市關子村插隊的北京知青趙寶林一起在當年勇士們浴血奮戰的地方修建了忻口會戰紀念館,以此來緬懷先烈。紀念館位於忻州市忻府區忻口村西側的山巒上,被當地人稱作金山。

在金山餘脈的一段斜坡上,矗立著忻口抗戰紀念牆。牆體仿照中國傳統的長城模式,潔白的城垛,青灰色的牆體。牆頂上有以郝夢齡、劉家麒、鄭廷珍為原型塑造的三名軍人雕塑。牆正面是人物浮雕,展現了忻口抗戰的場景。右側刻有部分在忻口戰役中陣亡的國民黨和共產黨將士名錄。

背面書寫著《忻口抗戰記》。在陣亡烈士紀念牆上刻著:“國民革命軍第九軍軍長郝夢齡,第五十四師師長劉家麒,獨立第五旅旅長鄭廷珍,八路軍第129師769團三營營長趙崇德等陣亡烈士”赫然在目,永誌不忘。在忻口村北的後溝,還保存著80年前抗戰時修築的窯洞。 


站在那裡,死在那裡!抗戰殉國第一軍長持槍率部衝鋒,犧牲時距敵只有200米……

忻口抗戰紀念牆


為紀念郝夢齡抗戰功勳,在抗戰勝利後的1946年,國民政府將漢口北小路改名為郝夢齡路。1983年,在抗日戰爭勝利40週年之際,武漢市人民政府為緬懷抗日英烈,重新恢復了以張自忠、郝夢齡、劉家麒、陳懷民4位抗日將士的名字命名的4條路名。

今天的郝夢齡烈士墓園位於武漢市伏虎山烈士陵園卓刀泉,陵園佔地150畝,沿著山勢而建,一條條整齊的石階通向墓冢。一路蒼松翠柏,莊嚴肅穆,一級級石階向上延伸,崇拜之情油然而生,此時,想起了偉大領袖毛主席“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的詩句,胸中不禁風雲激盪,崇敬有加。


站在那裡,死在那裡!抗戰殉國第一軍長持槍率部衝鋒,犧牲時距敵只有200米……

郝夢齡將軍之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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