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甚至西北,經營粉湯羊血者,以誰爲宗師?

西安晚報


在南院門,曾經有一家非常有名氣的王記粉湯羊血店。它的店面是租我家的房子,我與店老闆王金堂也是相識的。

  上世紀30年代,王金堂兄弟就開始在南院門牛巿巷擺攤經營粉湯羊血,那時他們的粉湯羊血已名聲鵲起了。到了1950年,王金堂就不再擺地攤了,而是有了固定的店面,店面就是租我家的房子。我家在此處的房產是南院門29號,坐南朝北,用的是“高居易”堂名,開設“廣濟大藥房”。當時把西邊的一間門面租給王金堂,他一直在這裡經營粉湯羊血。到1957年公私合營,他的粉湯羊血店被合併到現在的春發生葫蘆頭泡饃館。

  記得我第一次吃王記粉湯羊血,是我家大管家羅世傑領著我和弟弟去的。那是50年代初,我十歲,被稱作少東家。那時南院門很繁華,夜宵很豐富。有用食品籃子和活動支架賣燒雞、五香兔肉的,有賣桂花元宵和雞絲餛飩的,味道上各有看家的本事,各種韻調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他們用的是煤油燈、電石燈(乙炔)照明,兼做招牌(望子)。

  此時的王記粉湯羊血店獨有一盞大電燈泡,照得那個光很亮,操作間在門首公開透明。40多歲的王金堂滿面春風,肩披一條白毛巾,一口地道的老陝話,凡迎客人就唱曰:幾(來幾人就喊幾個)位、裡邊兒坐。那天我看到有公職女幹部乘坐小臥車前來就餐,顯得與眾不同。當跑堂送上那熱氣騰騰的一大碗粉湯羊血時,她們吃得那個香美,令我記憶特別深刻。一位食客講道,羊血既是營養食品,還有補血、活血、止血化瘀和解野菜毒的治療功效,他每半個月來吃一回。此時我也吃得滿頭大汗,麻辣鮮香的粉湯羊血令我口唇發麻,全身輕鬆暢快,不由想到大人們講的:“牛吃刺荊為的扎,人吃辣子為的辣”。

  回家的路上,羅世傑給我講,王記粉湯羊血源於民間,經王金堂精細化而成為著名小吃。那時西安的冬季十分寒冷,冬季取暖全靠南山賣炭翁運送來的木炭。集巿在大南門外城河邊,露天的交易場所裡。賣炭人飢寒交迫,令人同情。看到這種情景,慈善人就免費送來做粉條的下料和羊血,作為賣炭人暖身充飢的食品,這樣就有了粉湯羊血的雛形。然後加鹽以及辛溫驅寒去腥的佐料,漸漸地成為粗放式,經濟實惠的食品。王金堂經常來集市,熟知這種食法,後經能人指點,多方討教,細心研究,探得其中配伍之奧妙,遂在牛市巷設攤,以此討生計,從此他的王記粉湯羊血譽滿三秦。王記粉湯羊血考究湯鍋之用料,配有粉絲、蜂窩豆腐、梢子菜,用樊記臘汁油提味兒,操作工藝皆出自王氏之手,至今口碑流傳。

  王金堂為人忠厚老實,勤奮實幹,以誠待客。我們收取他的房租,數目也不大,用於供我們上學,相處之中倒也融洽。我和妹妹去過他家,在大車家巷的一個四合院內的北廈房。

  1957年,我國基本完成對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從此,個體食堂消失。我家的廣濟大藥房資產轉入灞橋醫院,房產遂公私合營,由房地局統管。王記粉湯羊血店就此消失了。

  轉眼到了1962年,那是飢餓的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到飯店就餐時需要糧票,還要辦事處發放的就餐券。這時吃一頓粉湯羊血泡饃,已十分不易。輪到我們家領到就餐券,我和二弟高興地到南院門春發生就餐,那時在這裡吃飯要排長隊。此時我再見到了肩搭白毛巾的王金堂,他因年事已高,已不主廚,在餐廳當服務員。多年未見了,雖無交談,彼此也覺得一見如故,他對我們也十分照顧。此後就再也沒有見到他了。

  如今的南院門春發生葫蘆頭泡饃館,仍保留著兩個傳統品種,即粉湯羊血和辣子蒜羊血,時有行內老食客光顧。這裡能看到有兩類湯鍋,一是白湯沸騰,用骨頭、大肉、豬肚和雞精心炮製的葷湯,用於各種葫蘆頭的底湯;二是微沸的保留著王師之法的調和鹹湯。

  西安及西北經營粉湯羊血者眾,各有特色,然而均以麻、辣、鹹、香、嫰為要,無不以南院門王金堂的王記粉湯羊血店為宗師。 高啟綸 2018年1月28日《西安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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