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故事:噩夢十年

傳奇故事:噩夢十年

江南水鄉烏鎮,住著一個北方漢子,他叫韓子清,是個生意人,十年前拋下父母妻兒來到這裡。十年沒回家了,每逢節日,他就孤零零地遙望著北方的夜空,思念家鄉的父母和妻兒,長長地嘆息後禁不住潸然淚下:有電話不敢打,有家不敢回,因為他揹著一個肇事逃逸的罪名。

十年前麥收後的一天,是韓子清噩夢的開始。韓子清開車去縣城談一樁生意, 與合夥方談得很順利,當天就簽訂了合同。為了長期合作愉快,晚上,韓子清就在飯店擺了一桌, 宴請了合夥人。韓子清開車從來不喝酒,那天晚上還有50 公里回家的路,但酒桌上抵不住對方的熱情敬讓,為表達誠意他破例喝了一杯白酒。吃過晚飯,他開車上了公路。真是老天不作美, 突然淅淅瀝瀝下起雨,韓子清緊握著方向盤,睜大眼睛目視前方不敢大意。雨越下越大,雨刷不停地擺動,前方的能見度很低了,韓子清喝了酒,開車自然比以往都快,汽車時速達到了120 多。下雨天路上車少,韓子清也就有所放鬆。離家越來越近了,再有幾里路下了公路就到家了。這些天,東奔西跑的很累了,恨不得一步到家,好好地睡上一覺。在穿過馬莊子村時,韓子清駕車絲毫沒有減速。突然,從車下傳來“咣噹”一聲,韓子清的第一反應,不好,撞人了!車駛出100 多米後才停下來,韓子清慌慌張張下了車,透過濛濛細雨回頭一看,臉色嚇的“唰”地白了,公路中間隱隱約約躺著一個人,知道自己闖下大禍了。酒後駕車,雨天超速行駛,被警察抓了,又得罰款又得坐牢,自己家裡那點家底兒,都拿出來也賠不起,停留片刻,一不做二不休,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韓子清心驚膽戰地跑回家,越想越害怕。公路上都有監控,警察會很快找上門來,撞死人逃逸,這可是罪上加罪。管不了那麼多了,還是外逃吧,自己作的孽自己去承受,不能連累家人:“秀娟,我……我撞死人了。”妻子一聽頓時嚇得面如土色,心有餘悸地問:“你想跑?逃逸會坐牢的,這可怎麼辦啊?”韓子清說:“我出去躲一陣子,等過一段時間風平浪靜了,我再回來。”那天晚上,韓子清帶了些錢,在風雨中開車踏上了逃亡之路。

韓子清心神不定地一路狂奔,來到江南烏鎮這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轉悠了幾天,找個小旅館暫時住了下來。對著鏡子照了照,一副憔悴不安的模樣,他都不認識自己了,篷頭垢面,身上都有了異味。想起在家安逸舒適的日子,不由得惆悵滿懷,失落心酸,趕緊洗了澡,吃了點飯就昏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韓子清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古鎮遊逛,抬頭看到一家理髮店,推門進了屋。理髮師傅是一箇中年男人,見了韓子清熱情地打一聲招呼:“請裡邊坐!”韓子清禮貌地回了一句:“好的,謝謝!”韓子清坐在了理髮椅上,理髮師一邊理髮一邊主動和韓子清聊起來,問韓子清:“老弟,聽口音,你是北方人吧?”韓子清說:“是的。師傅,你好像也是北方人吧?”理髮師傅說:“我也是,來這裡有十五年了。”兩人一聽是老鄉,真是老鄉見老鄉眼裡淚汪汪,越說越近乎。說著說著到了中午,韓子清把老鄉約到飯店,要了兩個菜一瓶酒喝起來。兩個老鄉自報了家門,理髮師傅姓李,名字叫李玉江。李玉江喝完三杯酒問:“兄弟,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韓子清吞吞吐吐地說:“在……在家裡賭……賭博,欠下了五……五十多萬的高利貸,出來躲……躲債了。”李玉江沒再多問,兩人繼續喝酒。那天中午,兩人喝了不少酒,分手時,李玉江拉著韓子清的手:“兄弟,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以後有什麼事就說話。在這裡,我比你熟比你朋友多。”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遇到了老鄉李玉江,韓子清很欣慰,口袋裡的錢越花越少,要找點掙錢的差事,不能坐吃山空。他在李玉江的幫助下落下了腳,在一個超市給人家打工,負責開車拉貨。

傳奇故事:噩夢十年

韓子清聽說當地公安部門經常查外來人口的身份證,沒有身份證不能久待。自己的身份證不能用,還擔心公安機關把自己的信息整到網上,不知哪天被抓,就趕緊找到李玉江。李玉江幫韓子清辦了一個假身份證,隱姓埋名,搖身一變成了“陶毅”,每天頭上戴著帽子和墨鏡。

一晃幾年過去了,韓子清感覺到,離開家的日子悲涼苦澀,自己就像失去航向的一葉小舟,在無邊無際波濤翻滾的大海里漂泊,漂到啥時候到岸?他自己也不知道,如同活在噩夢般的世界裡。晚上,經常做噩夢,夢見警察闖入他的出租屋,給他戴上鋥亮的手銬,把他推進昏暗的監獄裡,他苦苦地掙扎……醒來後,是一場夢,驚得身上出了好多汗,心驚肉跳地長嘆一聲:“ 這樣的日子,到哪天才是個頭啊?”

一天,韓子清正在超市門口卸貨, 忽然, 從遠處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聲音越來越近, 韓子清膽戰心驚的一哆嗦,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雙手顫抖得不聽使喚,貨物“嘩啦嘩啦”落了一地,正被店老闆一眼看見。老闆冷著臉不高興地說:“怎麼這麼毛手毛腳的,幸虧不是易碎物。”老闆還想說什麼,韓子清一捂肚子說:“老闆,我肚子疼,地上的貨物我回來自己拾掇,我先去廁所方便方便,順便再去附近藥店拿點藥。”說完,捂著肚子就急急忙忙地離開超市。韓子清離開超市門口,並沒有去廁所,也沒有去藥店,而是躲到一邊藏了起來,等到警車呼嘯著拉著警笛遠去了,韓子清才戰戰兢兢地出來,問了問一個做生意的小販,才知道,警察接到受害人的舉報,附近有一夥外地人搞傳銷害人,警察兵貴神速,一舉把這個傳銷窩點給端掉了,救出了十多個被害人,搞傳銷的頭目被警察帶走了。韓子清聽了,虛驚一場,深深地嘆了一口大氣,無精打采地向超市門口走去。烏鎮是江南水鄉的一個旅遊景區,每天都有來自全國各地的遊客,到烏鎮一遊。在旅遊旺盛季節,不管天氣多熱,為防萬一,韓子清都戴著口罩和墨鏡,把自己隱藏起來,他擔心稍有疏忽,就會被人認出來,會給自己帶來牢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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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下午,韓子清出門去拉貨,走到烏鎮北頭,迎面駛來一輛警車,醒目的車牌號是:冀O××××。韓子清立刻警覺起來,這是家鄉的警車,嚇得面如土色,掉轉車頭一拐彎跑了,一口氣跑出100 多公里,比拉貨的貨場遠了50公里。這期間,老闆給韓子清打過電話,詢問怎麼還沒回去。韓子清就說車壞在了半路上,因為太晚了,修車師傅活多忙不過來,第二天才能把車修好,騙過了老闆。

韓子清又做了一夜的噩夢,醒來後,太陽已經老高,再不回去,老闆就要多心了。躲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是跑是留,回去探個究竟再作打算。韓子清開車回到烏鎮,把車停在一片樹林子裡,悄悄地躲在超市遠處觀察:超市周圍有沒有異常?一旦有情況,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韓子清觀察了半個多時辰,顧客正常進進出出,老闆和店員忙裡忙外沒什麼異樣,就回頭把貨車開出來停在超市門口。他從行人的談話中獲得一個信息:昨天從河北來的警察抓走了一個兇殺在逃犯。此時,韓子清懸著的心才算平靜下來。

但是噩夢始終纏著韓子清。轉眼間,十年沒見到父母和妻兒了,想起父母妻兒,他終於下了決心回家去看看。

韓子清找到老鄉李玉江。一見面,李玉江見韓子清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疑惑地問:“陶毅兄弟,你今天的情緒有點兒不對呀!怎麼啦?”

“李大哥,我當初欺騙了你,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不叫陶毅,我叫韓子清……”然後,把自己為什麼隱姓埋名的原因告訴了李玉江。

李玉江聽後沉思了片刻,說:“你欺騙我,我不怪你。這事,回去一定是要坐牢的。不過,這樣躲躲藏藏哪天才算是個頭?我贊成你回去,向政府投案自首是對的,進去好好地改造。你還年輕,爭取早日出來,過平常人的生活。”

三天後,韓子清開著那輛趴了十年窩的肇事車,心事重重地踏上了回家的路,日夜兼程,一路顛簸,黃昏時分,終於忐忑不安地回到離別十年的家,把車停在家門口,一進院子和妻子打了個照面。妻子瞅著韓子清愣了好長時間,然後,驚喜地衝屋裡喊一聲:“虎子,你爸爸回來了。”

這時,從屋裡跑出一個男孩,不眨眼地瞅著韓子清,嘴動了動沒有出聲。秀娟拉著虎子指著韓子清說:“這是你爸爸,快喊爸爸!你不是哭著鬧著找爸爸嗎?怎麼見了爸爸不喊呢?快喊爸爸呀!”韓子清笑著說:“別難為兒子了。不怪兒子,我這個當爸爸的不稱職,這次回來不走了,兒子慢慢會接納我的。”

秀娟抹著淚問:“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裡?杳無音信,電話也打不通,我都快急瘋了。”

“我是有罪的人。外逃後,心裡害怕把手機號也換了,我走後,有警察上門抓我嗎?”“沒有,家裡從來沒來過警察。

我還納悶呢!”

“我十年前把人給撞死,不該逃逸。那是罪加一等,我自作自受,這次就是回來投案自首,坐幾年牢,洗刷自己的罪過,出來好好地過日子。這些年,委屈了父母,還有你和兒子了。”

秀娟聽了“嗚嗚嗚”地哭起來。韓子清安慰著妻子:“等著我,出來後,我會好好地加倍補償你和兒子。”隨之,也淚水汪汪了。

第二天,韓子清見過年邁的父母,說自己有事,還要出去一段日子。出了父母的家門,打車去了公安交警大隊,一個老民警見了韓子清,站起來熱情地問:“請問你來辦什麼事?”

韓子清囁囁嚅嚅地說:“十年前,我在公路上撞死過一個人,心裡害怕逃逸了。今天,我是來投案自首的。”

老交警一聽,警覺地問:“你還記得是哪一年哪一天嗎?”韓子清想了想說:“記得,是2006 年6 月11 日晚上10 點多,地點是馬莊子村邊的公路上。”老交警翻出那一年那一天交警出警的記錄,看後告訴韓子清:“那天晚上正巧是我值班,10 點多有人報警,公路上有人被撞倒,肇事司機逃逸了。我立即帶隊開車出警,到了事發現場,走近一看,虛驚一場,公路上被撞的是一條大黃狗。這條狗傷得很重,幸虧報警及時,命真大……”

韓子清聽了老交警的話頓時如釋重負,驚得喜極而泣。他既後悔當初的逃逸,又慶幸自己今日的投案,十年的噩夢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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