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营微文化丨荒唐事儿

作者|刘善民 摄影| 唐龙

东营微文化丨荒唐事儿

玩是男孩的天性,玩法也五花八门:有文明的玩,粗俗的玩,科学的玩,原始的玩,理智的玩,疯狂的玩。本文不谈摔纸包、砸桃核、放风筝、拧柳笛、打陀螺、捉迷藏、弹玻璃球等游戏,只谈玩中那些荒唐事儿。

戏白龙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队里的小牲口群是个自由的群体。这些牛犊马驹年龄还小尚未“上岗”,没套上笼头缰绳,不受纪律约束到处乱跑。不仅在牲口棚里上蹦下窜,有时跑到街道、村边和场院。尤其在冬日的麦田里,经常看到它们的身影。社员们对待这些小家伙如同自家的孩子,异常宽容有加,而我们这些调皮的学生,却将其视为玩物或野性伙伴,导演了一出出闹剧。

学校南面,是三队的牲口棚,有时同学们把书包往校门口的槐树上一挂,便跑过去挑逗那匹顽皮的小白马。它与母马一样,浑身没有一点杂毛,生性活泼动作敏捷,被称之为小白龙。我们的目的是用绳子套住它,牵着游玩。小家伙似乎识破了阴谋,百般周旋,若即若离。同学们釆取围追堵截的方法,可总能在人群缝隙间逃脱。我们用鲜草引诱,那厮比人还聪明,远远地张望嘶叫,就是不靠前。也许是与我们接触久了早已熟识,往往一打照面,就欢蹦乱跳故意俏皮,向我们挑战。我们几次趁其吃奶时机,悄悄接近,突然袭击,总是刚触摸到光滑的皮毛,它便夺门而出,犹如钻天猴,逃到西面宽阔的麦场里,沿着麦场的边缘撒欢,惹得母马一阵阵长嘶。

其实,我们对小白龙并无恶意,只是喜欢才百般接近。一次下课后,我们跑到牲口棚,正好把小白龙堵在存放麦糠的敞棚里。大伙格外激动,心想这回它跑不掉了。便在棚门口站成一排,个个伸出手,作逮捕状。小家伙先是一动不动,贴着墙壁冷静地观望。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都摆开架式面向它。忽然,上课钟响了,也许它能听懂钟声,也许是我们的悸动造成了队伍的松散。它瞅准时机,猛然冲出,正好把我撞个满怀。飞快地逃脱了,而我的肋骨被狠狠地顶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动弹不了,疼得直发晕转向。回到家也不敢说,直到好多天后才康复。

饲养员刘找是个老荣军,平时穿身旧军装,光棍,满脸胡子,没一个笑模样。只要我们到牲口棚,他就扯着嗓子大吼。骂得最狠的那一次,是看到我们偷偷钻到饲养棚,在大马屁股下面拽马尾。他找到校长告了状,使我们挨了一顿教鞭,现在想起这种危险动作还十分后怕。

与牲口交锋也有成功的时候。一次,我们跑到麦苗地里捉牛犊。牛的动作比马笨拙,容易靠近。通过逐步缩小包围圈,终于用绳子套住它的脖子,大伙一拥而上,将其控制,并把棉袄脱下来披在牛身上。然后有牵的,有骑的,有唱的,前呼后拥,一群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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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村仗

或许受战争题材影片的影响,这一代人战斗情绪高昂,喜欢打仗,心里潜存着一股冲杀的力量。

我村与西万艾柳林相连,中间只隔着一条渠。该村不大,由于出了几个拳脚把式,在我县武术界小有名气。村民豪侠,民风彪悍。两村素有姻亲,往来友好。但孩子们不知从何时起,总喜欢拉开阵势,打打闹闹。我们是积极的组织和参与者。

偶逢周六下午,背上柳筐,按照约定时间开始向村西的树林集结。名为打草挑菜,实为参加战斗。每个人的筐里都备好“弹药”,即砖头瓦块。最好的弹药是小坯头,就是村民拆土炕的老炕坯,带着黑色的油烟被推到大街旁,捣碎后准备拖运到农田当作肥料。用此作武器基于两个原因,一是黑色油烟本身就带着烟火味,二是已经捣成小块,投起来方便。有人还悄悄备有特制的短兵器,如木棍、小匕首等。最先进的武器当属弹弓子和火药枪。偶尔也搞几挂小鞭炮、二踢脚,闹点动静壮壮军威。为了便于指挥,还背着老师,把学校的口哨、铜号拿到战场。敌军同样如此,柳条框作伪装,携带砖头瓦块、木棍、弹弓等战斗武器。雄赳赳气昂昂,总是先于我们到达树林,进入阵地。

我反复提到的这片柳树林,建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是滹沱河东岸的村庄统一种植的防护林。西临滹沱河,东靠土埝,东西宽近200米。北从秃尾巴堤开始一直向南,分别为大齐林、西万艾林、北师钦林、中师钦林、南师钦林。柳树整齐排列,依次相连。仅我们村就有300多亩,各村加在一起,足有1000多亩。林中有一些季节性水渠或和不规则的灌木丛、坟头便于隐藏,成为战斗的有利地形。

战斗常常从喊话开始。大渠两侧,兵马相对。如同朝韩两国间的三八线,双方挑选嗓门足的人开始对骂。一声高过一声,粗俗的话语不堪入耳。终于有人耐不住了,不知从哪个树丛中飞出一镖,场面立马进入紧张状态。短暂的清静之后,战斗全面打响。流弹飞镖,箭发如雨,整个树林,硝烟弥漫。参战兵力最多的时候,双方都能超过一个加强排。我村人多,兵强马壮。西万艾村小,往往兵力明显不足。所以,打阵地战我方总能以绝对优势,压倒对方。常常把对方打得丢盔弃甲。

后来他们避我所长,釆用诱敌深入,攻其不备的战术,用精锐部队,沿河岸绕到我方西侧的小树林,悄悄接近,突然袭击,越过苜蓿地,侧击我军后方。连续打了两次漂亮仗,挽回了败局。因此,几经较量,未分胜败。

我们也曾长驱行军,直捣老巢。某个周六下午,学校安排我们支农,到东洼庄稼地,帮助一生产队捉虫。我们十几名男生把工具(装豆虫的脸盆)交给女生保管,然后徒步行军,穿过先春台的土岗子,直达西万艾小学。破门进入教室,将桌椅板凳都翻个底朝天,并在黑板上发出挑战书。

祸闯大了。西万艾校长气呼呼地跑到我们学校,结果,这次参战的“十六名勇士”领受了老师的笤帚疙瘩。

虽然挨了打,但老师们的一句悄悄话传到我们耳朵里:“好好管管,说不定日寇再犯,这群孩子中会出军事天才。”老师的幽默、宽容和期望着实令我们感动。

回忆双方交战,即便最激烈时,都不曾有过伤疼,甚至没有流过一滴血。说明大家混乱之中尚存理智,掌握着分寸。而且谈谈打打,打打谈谈。

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都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每当坐在一起喝酒时,回忆起这段经历,倒成了彼此心头难以忘怀的风景情愫。而今的孩子们也玩打仗游戏,多是在电脑里、电子游戏厅里,排兵布阵比我们严密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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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 险

到现在我也想不通当年蹦井的动机。学校东北侧有一眼土井,是村里龙街的龙眼(另一个龙眼在学校的东南侧)。井口不小,也很深,是村民常用的甜水井。一群男生忽然玩起了蹦井的游戏。先是助跑,到离井口不远处,纵身一跃,跨过水井。老师们隔着窗户发现后看傻了,担心出事,又不敢贸然叫停。井口都是用砖砌成的,并不牢固,唯恐猛然制止,学生会因为恐惧掉下去。

“蹦井事件”刺痛了老师们的神经,这些孩子整天想些什么?

儿时的经历不可思议。或是因为无知,或是因为其它,往往对生命看得非常模糊。亲历亲为的危险情景至今记忆犹新。

饶阳虽称鞭炮之乡,上世纪七十年代,并没有鞭炮厂。鞭炮生产完全靠家庭作坊。且数量寥寥。一般过年和出殡时才能听到鞭炮声,鞭炮是稀罕之物。一遇殡葬,孩子们争前恐后地争抢炮仗,时常引发事故。一次,我和占标到村南看出殡仪式。突然,一个在空中没有炸响的哑炮落到我们不远处,他手疾眼快,一把抓到手里,结果在手中炸响了。右手顿时血肉模糊,鲜血不止。有人赶快背他到村卫生所。好在不是那种带有铁皮的硬炮,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现在遇有这种情况,大人孩子都不会靠前,人们的安全意识和社会文明程度提高了许多。

滹沱河断断续续,时畅时缓,像公路一样,也有事故多发段。淹亡事故频发的河段叫“馋河”,可能与河道的地形水势有关,但民间却说法很多。比如有一个河段,来水时常常淹死人,人们说此处的淹死鬼猖獗。传说某某到河边打草,看到河边漂浮着一朵荷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看透是淹死鬼在引诱自己,一刀砍下去,花茎被砍断了,鲜血染红了河水。后来人们打鱼、过河都尽量绕开此地。

出生牛犊不怕虎,我和铁标、福存等几个小伙伴就曾在此偷渡一次。十几岁刚刚学会游泳,还没有横渡的经历,不信鬼,不信邪。将衣服扔在草丛,四五个人同时下水,各自施展着游技,有的仰泳,有的蛙泳,有的“狗刨”泳,奋力搏击,勇往直前。并按规矩相互间保持很近的距离,一旦有情况便可相互搭救。尽管当天没有风浪,湍急的河流还是无情地把我们冲向下游。那白色的水沫,悬浮的杂物,偶尔从彼此身边漂过,让人凭添几分遐思。河边的孩子,自有抗击激流的天分和勇气。我们到达彼岸时,已经精疲力尽,一个个躺在沙滩上,直直地望着天空,谁也不说一句话。

历险让人担忧,也催人成熟。有了这次横渡经历,稚嫩的孩子们忽然间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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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善民 ,衡水饶阳县人,曾在沧州军分区、沧州武警支队服役;后在饶阳县委机关、乡镇工作;现在衡水市某事业单位供职。喜诗文,作品散见于各级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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