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文

我的老师(文/周洁)

拜读莫言大师的《我的老师》一文,对我有很大鼓舞。

多年来,我一直想写一篇关于《我的老师》的文章,但总觉得怕提及正如莫言大师所说那件“不光彩”的事儿,总怕别人对我的人品有所怀疑,所以,直到今天。

“学生有好学生坏学生,老师亦有好老师坏老师”我这个坏学生却铭记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一位老师。

我的老师(文/周洁)

我家在贫瘠的农村。八十年代初的家乡,人们用毛驴驮水吃,生活及其困难。读书更是男孩子们享有的特权,大多女孩子都是帮补家里劳动,闲时学做针线活儿。

弟弟七岁了,已上了小学。由于个性羸弱,在学校总受同学们欺负。我长弟弟两岁,父母决定让我陪护弟弟。

于是,我每日全程陪伴弟弟。替弟弟包书皮,削铅笔,背书包和弟弟挤坐同一个板凳。老师讲课,我在听课;老师领读,我在听课;同学们写作业,我还在听课(因为我没有书和笔纸),很快一学期结束了。期末考试时,弟弟的数学老师——孙老师也分发给我一张试卷,我没有笔,孙老师用脚在教室地上厚厚的土层里搓了搓,捡起一寸来长的半截铅笔根,他用小刀劈开取出铅笔芯,然后又取扫把折了半截竹棍,用小刀劈开一端将铅笔芯夹其中。我接过孙老师制作的笔,兴奋的在试卷上唰唰写起来……

试卷发下来了,我是全班第一名,孙老师笑了。

他建议父亲说,下一学期,一定给这女娃领一套书,这姑娘能读书。

当我正式成为孙老师的一名学生时,我心里充满无比的暖意与感激。我每天都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的老师(文/周洁)

二年级第二学期的一天下午,放学了,同学们陆续回家,校园里剩下我们几位搞卫生的。一辆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响进来,直奔校长宿舍驶来。原来,车主是校长小舅子在倒卖蔬菜,校长热亲招呼进屋。车厢里大大小小箩筐里全是新鲜蔬菜,有韭菜、葫芦娃、白菜、萝卜等,其余的我们根本叫不上名字。因为我们黄土高原只适于生长耐寒耐旱菜,至于室温棚菜我们只能在课本里学到。观车在那个时代是一件非常新鲜的事儿,几个同学放下卫生工具都围了上去,校外几位长我两三岁背背篼拔草的姐姐们也被招惹进来,箩筐里躺着的葫芦娃,水分充足,新鲜嫩稚真让人眼馋。那几位姐妹们禁不住诱惑了,相互使个眼色,一拥而上抢(偷)了半筐葫芦娃撒腿就跑。我们几个小同学看形势不妙也跟着瞎跑。有其中一位姐姐由于抱太多而顾及不过,随手递我一个,我没来得半点儿思考,接过葫芦娃跟着继续逃跑。她们各自跑回了家,我不知跑哪儿去呀。家,我是不敢回的。因为父母一向对我们管教很严格。“棍棒底下出孝子,人穷志不穷”是哪个时代的教育理念,我们很惧怕父母,我们姊妹从不摘别人家的一只豆荚或一个苹果,生产队王阿姨经常表扬我们姐弟乖。即使我们丢了东西或东西被人偷了都要挨打,何况敢“偷”别人的东西。无论怎么说,那晚我是不敢回去的。

夜幕隐去了傍晚的喧闹,月光清澈地洒落大地,洒落麦田,它照耀着人性的光明磊落,也照耀着人性的残缺。我紧紧地抱着那个葫芦娃蹑手蹑脚的找了一块僻静的地方,抛了个坑,将那宝物埋藏而后自己爬在上面。高原上的夏风吹来凉飕飕的,夜半只打哆嗦。饥饿在肚子里翻滚,最让我不能忍受地不是饥饿而是地里静躺着的那两座坟墓。从小鬼的故事贯耳如雷,我真怕那坟堆里冒出个鬼影儿来。一阵阵凉风馊来,皮肤发麻,顿感汗渗渗的,我陷入极度地恐惧中。突然,麦行里仓朗朗的声响伴随一个凶猛的黑影袭我而来,鬼真的来了(其实,一条带铁链的饿狗)。我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当清晨的曙光平静的照进窑洞里时,我躺在炕上。羞辱,恐惧,懊悔,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呜呜地哭。幸好父亲外出务工,母亲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或许因我昏迷田间心疼了。但她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成那样,只见她摸着眼泪说我丢魂儿了,嘴里不停念叨我的乳名。

我的老师(文/周洁)

事后,我不打算去学校了,母亲怕耽误课程催促去上学。

每当我走到学校门口,一种可怕的阴影笼罩而来。尽管阳光明媚,尽管春暖花开,我却行走在黑暗里。我的心在流泪……我是一名三好学生,我是一名中队长,我不能与那几位姐妹们同流合污。我知道我身后有多少双鄙夷的目光,冷嘲、热讽,更可怕那位平日里都面目狰狞的校长……我没有勇气走进校园,又会来到自家那块麦田里,玩土土,抛坑坑儿,直到同学们放学,我才混进队伍里回家。

四五天了,母亲没有发现我的行踪与异常(弟弟不会告诉的)。

孙老师捎来了口信儿,让我返校上学。那一刻,我如释重负,眼泪哗啦啦流下来,一股暖流深深嵌入我的骨髓。

午饭后,我鼓足勇气和弟弟一起来学校里。那位可恶的校长一看到我的影子立马扣我一个帽子——贼娃子,要好好处分……不许进教室。

上课铃响了,我是站在门外的。孙老师走过来,很平静地说:“进教室吧。”

教室里异常地寂静。孙老师二话没说,转身在黑板上唰唰唰出了道数学题。当时,我们是复式班教学,二、四年级在同一教室上课,二年级同学坐前排,四年级同学坐后排。孙老师让全体同学抢答,看谁算的又对又快。

题是一道加减综合运算题。“兰兰妈妈那10元钱,买18根铅笔,每只8分,又买4只橡皮擦,每个3分,剩余钱买只3只牙刷和一个缸子,牙刷每只3角4分,缸子每只1.8元,问买完牙刷缸子还剩多少钱?”。这对当时二年级学生来说有点儿难度。我是不会列算式,但会掰指头推算。几分钟后,孙老师让举手回答,四年级同学争先恐后抢着回答,可答案都错了。孙老师笑眯眯的目光投向我,我回答的干脆而响亮。孙老师笑容灿烂,掌声响起来……孙老师的目光那样和蔼且具有穿透力,它给我力量、肯定、自信,他原谅了一个懵懂少年的无知,给了我做人的机会,给我生活的勇气,更给了我爱的力量。

从此,我更刻苦学习,更喜欢孙老师。

三年级第一学期,孙老师走了,因其家庭变故,他迁至另一个地方去了。

多年来,我一直记着这件事儿,记着我敬爱的孙老师。

我的老师(文/周洁)

今天,当我真正成为一名教师时,我才真切感悟到人生难得知遇一恩师,也深知真正做一名合格教师的不易。在教育发展如此之快的今天,我更懂得爱的教育力量。我们在尊重、激励、肯定学生的同时,更要适时驾驭包容的教育力量。它可以给学生一个无限发展的空间,可以转折一个或许误入歧途的人,它可以唤醒一个内心满是雾霾的灵魂。孙老师是一位民办教师,他既没有上过师范院校,也没有接受过教育学、心理学的专业培训,他未见过大世面,未走出过大山,但他身上有一种难能可贵的纯朴与品质,正是这种难能可贵的纯朴的品质宛如海角一盏永恒的灯塔折射出人性的光芒照亮多少黑暗中行人。


周洁(档案名张宗霞),网名风轻云淡,靖远六中美术教师。一九九六年毕业于靖远师范。靖远美术协会理事,白银市美术协会会员,甘肃省诗书画联谊会会员。从小擅长绘画,是一个热爱生活之人。从事教学二十三年来,笔耗不掇,用绘画触摸美丽,用剪纸(2018年第110期靖远电视台黄河两岸专题报道)传承人类文明一一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用文字述写内心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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