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摩托車上珠峯,最後一次瘋狂的青春

慢旅君說:在我們120天的旅行時光裡,最奇葩的經歷,就是騎摩托車上珠峰大本營。等我們老得走不動路的時候,這些年少輕狂的囧事,可能是坐著搖椅回憶的最後幾件故事了。只不過,假如還有機會去珠峰,我再也不想騎摩托車去了……

騎摩托車上珠峰,最後一次瘋狂的青春

▲珠峰的星空美得像一場夢

1. 珠峰腳下

旅行的第二十八日,從定日到珠峰大本營。帶著滿腳的水泡結束318國道上徒步,好心的司機把我們搭車到白壩村,這個村子隸屬於定日,我們已經在珠峰腳下。路上又撿了一個廣東來的胖小夥cc,隻身一人,也是去珠峰。

正在討論怎麼去珠峰的時候,三個騎摩托車的藏族小夥把我們團團圍住。

“你們去珠峰嗎?跟著我們走,450元一個人,包門票!”

“怎麼去啊?”

小夥子拍拍胯下的“鐵馬”。我有點震驚,這能行嗎?

小夥子笑了:“你放心啦,我們從小就騎馬騎摩托車在這裡,路,熟悉得很。”

關於珠峰的傳言很多,在拉薩時就有耳聞。最廣為流傳的是按車輪子收進山費,每個輪子收費100元(不包含在200門票內),自駕上山,四個輪子收400。

我們向藏族騎手求證,他們點頭說這是真的,不過自行車和摩托車不收費。看來能省下兩百了。

一翻討價還價,握手成交。我們三人各自騎上一輛摩托車後座,浩浩蕩蕩前往定日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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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手在前,擰開改裝的山寨大喇叭,一路囂張嘚瑟。定日是最大的中轉站,所有去珠峰大本營的人必先在此落腳。縣城看上去有模有樣的,還有一座高級賓館,只是價錢高的嚇人。我們只打尖兒、不住店,找了一家四川飯店吃晚餐。珠峰下的餐館果然世界第一高,菜少價貴。本來六個人點六個不一樣的蓋澆飯,結果老闆不幹了,說太費事,就點兩個品種,炒一大鍋分吧!

當晚,住在白壩的村民家裡,主人是其中一個騎手的親戚。房間裡沒有電,靠隨帶的手搖式電筒照明。三張藏床,上面鋪著看不清顏色的毯子。撿來的室友迅速上床,瞬間發出均勻的鼾聲,看來體重和睡眠質量成正比的,讓我好生羨慕。

身體很累,精神卻亢奮著。坐在黑暗的房間裡,不明真相的飛蛾總往臉上撲。不想做無心的殺生,點一盞冷光燈把它們引開。六月的天氣,定日的夜晚仍然寒氣逼人,我決定先不睡了,去樓下充會兒電。

整座房子只有樓下才有充電器。主人忙把最好的位置讓給我們坐。順便看了一集抗日雷劇,中文配音藏文字幕。情節有點雷,連藏族人都笑了。主人家美麗的女兒只有十七歲,一邊看電視一邊紡犛牛線。她長髮及膝,五官及其清秀,眼睛大、鼻樑高,顧盼有神。我誇她漂亮,她很害羞,卻掩飾不住開心的笑容,露出兩顆虎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額頭和兩頰佈滿青春痘。有一回我看她拿洗衣粉洗頭髮,猜測可能對洗衣粉皮膚過敏。儘管他們的漢語都不太熟練,我們還是聊得很開心。

回到臥室,鑽進睡袋,心中仍然激動不已。世界第一高峰近在咫尺啊!!聽說珠峰大本營上看到的星星有拉薩的5倍大,明晚親自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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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從定日到珠峰

清早六點多出發,騎士們早已準備就緒。他們用繩子將行李牢牢捆在車後座上。

那時我們尚且不知道自己將要走一條什麼樣的路,還以為只是普通的盤山公路,因此看見他們使出全身力氣拉緊繩子,我是不以為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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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上山就知道這一步有多重要。我恨不得把自己也捆在車上!

大部分人選擇乘坐越野車從定日到珠峰大本營,兩個多小時,不太受罪。騎摩托車去大本營需要三個小時,很少有人這麼幹。然而路上竟然也遇到一兩個騎自行車去大本營的,喘著粗氣使勁蹬,比我們還厲害,真佩服他們。

珠穆朗瑪峰(Qomolangma),簡稱珠峰,海拔8844.43米。它位於喜馬拉雅山脈中段,北坡歸屬中國,南麓歸屬尼泊爾。傳說喜馬拉雅山住著五位仙女:馬卡魯峰,洛子峰,珠穆朗瑪峰,卓奧友峰,希夏邦馬峰。藏語中“珠穆”是女神的意思,“朗瑪”是第三的意思。所以稱為珠穆朗瑪峰,第三女神。尼泊爾人又將它稱之為“埃非勒斯峰”(Everest,就是徒步EBC裡的那個E,EBC全稱Everest Base Cam,珠峰大本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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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騎

由於從北坡(中國境內)登頂珠峰難度很大,大部分登山愛好者選擇從尼泊爾境內登頂。尼泊爾政府允許任何人在3月底到6月初登頂珠峰,而且從不限制人數。而登山探險作為尼泊爾旅遊業的一個重要部分,已成為國民經濟的支柱產業,還形成了登頂珠峰的產業鏈:不僅有專門為外國登山者服務的高山向導,還有專業運輸登山器材的背夫。

一位朋友和她先生兩年前走過一次EBC路線,前後請向導加裝備花了好幾千美金,一路太艱苦,高原反應導致頭暈目眩,揹著氧氣瓶邊走邊哭,還不敢停,停下來就是死。由於珠峰上惡劣的自然環境,珠峰登山客遇難與成功登頂人數的比例也一直維持8%左右,迄今已經至少有236人命喪珠峰。(數據轉自2012年羊城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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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境內攀登珠峰,必須要提前三個月申請《登山活動批准書》,以專業登山隊形式獲得批准。普通遊客只允許乘大巴抵達海拔5200米的珠峰大本營。儘管離珠峰峰頂的直線距離還有19公里,有人(多數是飛機旅遊團的遊客)已經發生強烈的高原反應,要插氧氣管。繼續往南約4公里,有一個海拔5200米紀念碑,這段路只能乘坐環保車(每人25元)或徒步前往。過了石碑再往南,就是絨布冰川和攀登珠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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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輛車的騎手叫扎西,這是最普通的藏族名字,一路遇到無數個。騎手們都還是孩子,最小的十七歲,最大的也才二十二,卻飽受高原烈風的摧殘,一副滄桑面容,看著比我們年紀還大。三人都是本家親戚,一對是親兄弟倆,另一個是堂兄弟。他們都相當自信,拍著胸脯說,這條路小時候騎馬走過無數次,絕對保證我們的安全。

騎著三輛經過改裝的摩托車,兩邊各一枚高分貝喇叭,唱起最炫民族風,一路轟鳴、一路高歌,朝著雪山方向衝鋒。

最初的二十公里,是平坦的柏油公路,我還很悠閒地一邊看風景一邊拍照片。然而,當柏油公路走到盡頭,騎手們突然抄近路。一條羊腸小道盤旋直上,這是一條看似無路可走的路,只能看見一條窄窄的摩托車痕,摩托車和我都顛得快要散架,好像騎在馬上一樣,肝兒都震得疼。我在後座緊緊抓住騎手的羽絨衣,害怕一放手就從車上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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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裡參雜著碎石,輪胎碾過飛沙走石。頭車輪胎揚塵,風助塵勢,落後的車慘遭土灰蹂躪,人和車都像剛出土的文物,連睫毛上都掛著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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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願意跟在屁股後面吃土。三個熱血小夥展開了你死我活的頭車爭奪戰,在70°陡坡的碎石小路上飆起了車。扎西的哥哥一馬當先,已經領先我們幾公里。扎西膽大如籮,明知道按照現有的路線不可能超過他,他竟把油門踩到極限,從盤山路的上游橫插過去,飛躍百米山體,直接空降到盤山路的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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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族柯受良

我:“……”

失重……心都懸到了嗓子眼,想喊,卻完全發不出聲音……

腦子裡意識亂竄,火星四濺,眼前一切變成慢動作——

車子飛下山崖——

(這是拍電影呢吧?!拍電影還吊個威亞呢)

重重地砸向地面——

(我還沒有買保險啊!媽媽我愛你!!媽媽!!)

輪胎摩擦著石頭——

(臉部扭曲變形)

輪胎冒煙了!!

(質量不錯啊,居然沒爆胎)

剎車的尖叫聲“嘎——”

一個乾淨利落的漂移動作,車子回到了路上!

我的手已經快把他肋骨掐斷了。

半分鐘後,扎西就變成車隊的頭馬,輪到他哥在身後吃土。隔著背影,都能感受到他得意地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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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準備錄視頻的,嚇得手心全是冷汗,回頭看根本沒有錄上……

後來扎西還誇我膽子大:“你沒有大喊大叫!”

我苦笑著說:“漢人也不是你想像中嬌氣!”

少年!難道你聽不見我心裡吶喊出的雪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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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的雪山都藏在雲層後面。

在一個掛滿隆達(經幡)的山口,我們能看到雲層下面連綿起伏的群山,卻獨獨無法看見最聖潔的那一座雪山——它比雲層還要高,雪頂隱沒在白霧深處了。六月觀賞珠峰並不是特別好的季節。即使在珠峰大本營那麼近的地方,珠峰的真容也總是若隱若現。但那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依然非常震撼。扎西停下來讓我好好拍個夠。這種隨走隨停的自由,也只有騎摩托車,才能享受到了。

去珠峰大本營的路並非一路荒蕪。過了那些山口,我們路過一段蔥綠的農田,還有水草豐美的溪澗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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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已經升上了天頂。我們在草原上躺著休息,脫了鞋襪,好好洗一洗滿頭滿臉的黃土,鬆一鬆渾身散架的骨頭。

扎西和他哥哥拿出雪碧招待我們(是真的雪碧),每人一杯,甜甜的,幸福感瞬間滿溢。太陽曬得要昏過去,愜意到不想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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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是扎西,左邊是扎西的哥哥。他特意低下頭給我拍他的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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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草豐美的休息地

中午在扎西宗鄉吃飯,川菜。滿牆都是自駕遊客留言。老闆看我們風塵樸樸,不是有錢人,於是給打了折,6個人145。狼吞虎嚥地吃,因為上了大本營就沒什麼可吃的了,卻又怕吃的太多,一會顛簸到吐,心裡很矛盾。自從跨上了這輛摩托車,我才知道川藏線上經歷過的那些顛簸,都是浮雲啊。

過了扎西宗鄉,儘管路程還有一半,路況相對平緩,不用再連續上陡坡了。騎手們加快了速度,大概只用了兩個小時,就把我們送到了珠峰大本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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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珠峰大本營的最後一段路

3.珠峰大本營

珠峰大本營沒有建築,只有帳篷。四方遊客被安排到各個帳篷中,睡的是藏式小床,和行軍床一樣寬,每一張床上配被子和毛毯,一個床位一晚的費用大概是一百多元。

扎西的堂哥,就經營著這樣一頂帳篷。因為是扎西帶來的客人,房費給打了折。放下行李稍微喘了口氣,扎西帶我們去上絨布寺轉轉,他說那裡有一座海拔最高的天葬臺(詳見我的遊記《海拔第一的天葬臺,死亡的焦味如此清晰》)。

我們比大部隊來得早,帳篷外人煙寥寥,只有幾輛自駕遊的越野車。隔壁就是絨布寺的帳篷,接待朝聖者。每個帳篷門前都支個攤兒賣紀念品,攤兒是卵石壘起,鋪塊紅布,擺滿天珠、琥珀、海洋古生物和海螺化石。原來,“滄海桑田”說的都是真的。在億萬紀元以前,世界屋脊曾經藏匿於海洋深處,它又是花了多少年,才一點點擠出海面,佇立在世人面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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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桑田”說的都是真的

背對著珠峰那排帳篷,中間有一頂是中國郵政。這恐怕是全世界海拔最高的郵局,應該也是生意最好的郵局了吧,每個到珠峰的人,都忍不住要寄一張明信片做紀念。我們在珠峰郵局,寄了兩張明信片,一張給我的爸爸媽媽,另一張給他的爸爸媽媽,郵政員拿起郵戳,“啪嘰”“啪嘰”蓋了兩下,交給我們。我們一人一張塞進郵筒,還不忘自拍一張,為我們318川藏之旅畫上一個鮮明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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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信不知費了多少周折,等我們走完尼泊爾、印度、斯里蘭卡回來,又過了兩星期,才輾轉寄到家。

從上絨布寺下來,扎西的堂哥用牛糞升起爐膛火,帳子裡逐漸暖和起來。他問我們是否準備吃飯,我說隨意。於是他去了後廚。掀開簾子,原來是兩頂帳篷連在一起,前帳住人,後帳廚房。我好奇地探頭張望,發現他在下面條,面是方便麵,放個雞蛋。大本營物資珍貴,所需之物無論大小全靠山下供給,一碗麵條加上運輸成本也得幾十塊。這裡燒水都燒不開,能吃一碗熱騰騰的泡麵,簡直幸福得無以復加。喜出望外的是,他還拿出一袋奶粉,給我們衝酥油茶喝。奶粉是甜奶粉,直接倒在煮好的茶湯裡,喝起來有點像雲南迪慶的甜茶,和我們在稻城喝的鹹酥油茶又不一樣了。

駐紮大本營接待遊客是苦差事。一年只有半年營業,另半年大雪封山,人員物資全部撤走,不撤走的東西,幾場雪一埋,第二年再上來可能蕩然無存了,所以年年都要來回搬。物資車一天一趟,生了急病也得等車來了才能下山。帳篷沒有通電,發電機的電只夠點半天燈,白天全靠帳篷頂的天窗照明。沒有電視廣播,家人孩子都在山下,每天見到的只有來了又走的遊客,其實也挺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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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驚訝的是,扎西的堂哥竟然也玩微信,甚至跟客人通過微信預定床位,扎西對此很得意。他說,堂哥用的這個智能手機,是和一個內地客人用一把藏刀換的。堂哥不會寫漢字,只會發語音。他一直在和一個姑娘發語音,姑娘叮嚀周至,誰都看出兩人有點意思。扎西笑著說是一個客人,美女。

我問扎西,你們常年在山上,婚姻大事都是怎麼解決的呀?扎西說,我家親兄弟三人,哥哥娶老婆了。三兄弟只要一個老婆就行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兄弟共妻”習俗。遊牧民族這一習俗,自古是很普遍的。通常男孩子多的貧苦人家,為避免財產和勞動力分散,不分家,把所有的財產給老大娶妻,老二老三和老大“共妻”,三兄弟共同撫養家裡的所有孩子。這種婚姻往往是父母之命,婚前彼此不認識,毫無感情基礎可言,但很多夫妻也這樣過了一輩子。什麼愛情啊,從一而終啊,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啊,那都是漢人們吃飽了才會想那麼多。

高原上最大的財富,不是金錢而是人,人丁不旺,就沒有生存機會。老大對於家族的延續負有責任,也享有絕對的權利。孩子,要多多的生,無論是哪一位兄弟生的孩子,都必須管老大叫爸爸、管生父叫叔叔。如果其他男孩有本事再娶,家裡也並不會阻攔。

扎西說:“我也想娶妻,但是得先掙錢。”他們三人都只有二十歲上下,兩手空空開始自己的奮鬥。在漢地的城市裡,同齡人還在爸爸媽媽的保護下生活,藏族男孩已經開始放牛、打獵、挖蟲草,攢錢買摩托車,然後開始拉客人、跑運輸、開客棧,直到他們有能力、有錢,娶得起自己喜歡的女人。

為了能夠自由選擇人生,他們付出了很重的代價。比起一生下來就擁有自由的人來說,這些男孩子更懂得什麼叫做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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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雪水匯成絨布河

圍著爐火,有人唱起了歌,其他人打著拍子呼應。他們一張嘴,我就覺得每一根汗毛都撐開了似的。真好聽啊!

在318國道徒步的時候,我聽過牧民趕牛的時候用藏語清唱,聲音如同飛鳥,無拘無束。雖然每一句都聽不懂,但整首歌的意境,我卻好像懂了。藏族人都有一把好嗓子,也許是稀薄的空氣改造了他們的肺部結構,高音寧靜、澄澈是藏地的藍天,低音蒼茫、寬闊是雄渾的草原。

扎西用漢語輕唱:“姑娘你從遠方來,請你留在這美麗的高原……”他的歌聲越來越輕,似詠歎,又似惋惜,漸漸露出羞澀的神情。他堂哥笑笑問我:“你結婚了嗎?”我點點頭,指指身邊的崔導。堂哥拍拍崔導的肩膀:“好男人,好運氣!”兄弟們一陣起鬨,扎西的神情更古怪了,盯著爐膛火焰,卻仍在輕輕唱著:“姑娘你從遠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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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旅遊大巴陸續進山,大本營熱鬧起來。扎西家的帳篷來了好幾組遊客。他們帶著大罐氧氣瓶、整包食物和飲用水。有一位大姐高原反應嚴重,鼻子上插著氧氣管,躺在床上呻吟。一看就是坐飛機直達拉薩的,沒有一個緩衝的過程。

扎西的堂哥說,今天晚上景區管委會的工作人員會來檢查,由於他的帳篷超過人數限額,被查到會罰款,希望我們晚上去隔壁絨布寺的帳篷先坐一坐,等檢查的人離開了再回來睡覺。

我還沒明白他的意思,他塞給我兩張已經剪過的門票,說恐怕有人會查。哦,難怪我們上山的路如此曲折蜿蜒……

據說檢查時間是在晚上的十點到十二點之間。我們坐在絨布寺的帳篷裡,左等右等,檢查的人也沒有來。周圍已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爐火不旺,凍得我哆嗦。儘管困的要命,為了驅趕寒意,每隔半小時我們就要去帳篷外面走一走、拍幾張照片。氣溫可能已經接近零度了,哈氣都凍成白霧。有兩三個好攝之友,撐著腳架在拍星空。我沒有三腳架,把相機架在路邊廢棄的汽油鐵桶上,設置好長曝。

手指凍得僵直,快門都按不動。雖然沒有見過傳說中“拳頭大的星星”,但是,我仍然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和感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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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大圖的話,能看到銀河

珠峰就在那裡,頂著大風漫卷的旗雲,就在我對面。風雲際會之際,它就像一尊雪白的佛塔,平靜似水、巋然不動,從開天闢地時刻,一直站在那裡。而我不過是匆匆路過的旅人,為了看它一眼風塵僕僕,在稀薄的空氣中熱淚盈眶。

這一眼於它是滄海一粟,與我則是大徹大悟。

大美無言。所有的形容詞都沉默了。這樣的星空下,能證大般若。轉瞬即逝的人生,它會有萬般誘惑、磨難、羞辱、恐懼,願我能像雪山那樣不為所動。

凌晨兩點半,扎西家的人喊我們回去。我們和衣而眠,聽帳外狂風嗚咽,昏沉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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