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巜十月一,送寒衣》雷鬆超

散文

十月一,送寒衣

雷松超

散文巜十月一,送寒衣》雷松超

每年農曆十月的第一天,我都要不自覺地回到正在被漸漸淡忘在腦後的鄉下老家去,陪伴年老的父親到村外2裡地的祖墳上,給故去多年的爺爺奶奶、大爺大奶、二爺二奶、曾爺曾奶送去過冬防寒保暖的衣裳。

在送寒衣的路上,我手中提籃的上面整齊地放著父親親手給他去世多年的爹孃爺奶精心疊置的五色紙質“棉衣棉褲”,下面則放著給逝去的親人們“享受”的時令水果(蘋果、香蕉、雪梨、桔子之類)和自家炸制的油饃角、油條,除此之外,還有慰藉辛苦、窮困的成沓子的冥鈔,成摞子的金元寶。

我家祖墳佔地有二三畝左右,站在高低不一、大小不等,長滿蒿草爬滿枯藤的一座座墳塋前,父親一邊清理著墳頭供石上的塵土、雜草、落葉,一邊再次給我一一講述起長眠在地下的祖先們的艱辛、苦難身世來。

從父親口中我得知了我們雷氏家族600餘年的興衰枯榮史。透過冬季田野上空瀰漫的霧靄和厚厚的雲層,我彷彿看到了當年先祖從山西洪洞大槐樹下一路向東遷徙的疲憊身影,我彷彿看到了勤勞、樸實、憨厚、耿直的爺爺們是如何在土崖下掘洞而居,如何在荒涼的山樑上墾荒種田,如何在十年九旱的狹長的潁河河谷裡生存下來的。

我的祖父一輩子勤老樸實,除了耕地種糧就是喂牲口販菜,經營著自己的家庭,不幸的是1973年的夏天,祖父傍晚時分從生產隊的菜園回家看望暴雨中的一家老小時,被湍急的洪水沖走,生命定格在62歲的時光裡。

我的曾祖父是民國初年十里八鄉有名的種田能手,為此,他曾被高報酬聘請到臨汝城的糧田大戶家教長工們怎樣種莊稼,只是他老人家命苦,疾病先後奪去了他的兩個剛剛新婚不久的兒子,只留下我祖父一根獨苗,成為終生的依靠。

在一個被雜草掩蓋的小土堆面前,父親對我說,這是你的“四頭”爺爺,他無兒無女,孤苦一生,要多給他燒些錢,送件衣服。

提起我的“四頭”爺爺,父親告訴我;解放前,有一年快過年的一個深夜裡,“四頭”爺一個人屋裡睡覺時,被一陣咚咚的敲門聲驚醒,打開門一開,是幾個凶神惡煞的刀客(土匪),其中一個為首的問,你叫啥,四頭爺就說,我叫“四頭”,誰知,刀客頭聽成了“死頭”,認為晦氣,就掏出懷中的盒子炮,一槍打死了他。我的這個四十多歲的爺爺就這樣慘死在無有一點人性的土匪手中。

緩緩漫步於一個又一個有黃土堆就而成,泛著陳舊時光的墳塋間,仰臉撫摸著聳立於麥田之上的那塊高大的青石祖碑,從斑駁陸離的碑文中,我真真切切閱讀到一個普通農耕大家族滄桑、輝煌的奮鬥史。

祭祀的香火在無限虔誠的跪拜中點燃,給先祖們驅寒的衣物、冥鈔、金元寶、供果也隨著麥田裡微微蕩起的冷風騰空飛向遙遠、寂靜的天國。先祖們,安息吧!您的子孫們會常來看望您的。

逝者已去,生者猶存,百善孝為先。農曆的十月一日,“送寒衣”不僅僅是我們這個淳樸的民族日常生活裡的一種傳統風俗,更是一種難得的追本求源、尋根祭祖的人性常倫,是活著的人精神上的一次超度,是靈魂的一次洗禮;更是生者對亡者的深深懷念和執著眷戀,是子孫對先祖先輩的感恩與報答;更是人世間一樁最為莊重的愛的膜拜。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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