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塌方(六)

襄渝線散憶/戰塌方(六)

黃康全

王志軍、任振營的遺體臨時安放在我們中隊的澡堂內。這個澡堂原來是準備冬天解決部隊和學兵,近兩千人洗澡問題用的,可是在那買個燒煤的取暖爐都要憑票供應的年代,要想搞到一臺鍋爐談何容易!所以這個澡堂有開工,沒峻工,只建好了房架、水池和屋頂,門窗還沒有裝,就停下來了。那時事故多發,“澡堂”也就變成了“靈堂”。(直到現在我們重返故地,還能看到靠山一面殘留的一堵邊牆)。今夜是二排的一個班守靈,考慮到這是一間沒門、沒窗的房子,我叮囑他們要經常在房裡轉轉,防止遺體遭到野生動物損傷。還特別作為紀律交待:非經允許,不準掀開被單觀看遺體。看看沒有其它事了,我準備回連休息。他們擔心我一個人走山路害怕,要派兩個人送我,被我拒絕了。

襄渝線散憶/戰塌方(六)


離開他們後,我獨自朝連隊走去。這時已經是後半夜了,一陣山風吹過,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感到身上很冷,這時我才想起來,我只穿了一件衫衣,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回到連隊,看到三排的宿舍還亮著燈,我走過去一看,兩間宿舍內空無一人,受了驚嚇沒有受傷的戰友,全都擠到了一個房間裡面。我剛一探頭,他們二十幾個人齊刷刷地坐了起來,原來他們誰也沒睡著。在這次事故中,風槍班的損失慘重,除犧牲兩位戰友外,其他人有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看著風槍班宿舍空蕩蕩的房間,不禁產生了一股傷感和淒涼。

28號清晨,營部來電話通知,說棺木巳經運到了靈堂,王副連長讓我去參加遺體入殮。我趕到時,營急救站的軍醫帶著兩名衛生員也趕到了,我們對王志軍的遺體進行了認真的化裝後,將兩具遺體進行了入殮、蓋棺,最後由守靈的戰友對棺木進行油漆。這時我又接到通知,要我和營長、教導員,王副連長一起去看墓地。當我們乘車來到“清涼關”向前約一百來米的地方,看見五十二團陳明東團長和趙廣孝政委等一班人已經站在公路邊上了。在他們中間有一個身穿中式衣褲,戴著一副圓形石頭鏡,留著白色山羊鬍的老者。他見人到齊了,就對著漢江,比比劃劃地講開了風水:我們一行人站的這個地方,對面是一座山,漢江在這裡繞了一個彎,水為財,兩邊看不到頭,有財源滾滾之意。山也有說道,只是這麼多年過去,我想不起來了。總之他說這裡是最佳風水寶地。講完了他又帶我們穿過公路沿著農民已經翻耕過的土地,向上走了三、四十米,來到了已經有幾座遇難學兵墳塋的地方,選定了墓穴位置。下午我們連一排為兩名犧牲戰友做了安葬準備。

襄渝線散憶/戰塌方(六)


蒼天有情亦垂淚,彷彿悲泣兩個年輕生命早逝,入夜下起了小雨。雨一直下到第二天,那天上午,我們全連和四中隊各連派出的代表,冒雨參加了兩位戰友的追悼會。淚水和雨水在每個人的臉上滾動,卻沒有一個人用手去擦拭。會後我們把兩位犧牲戰友的遺體裝上了車,全連排成四路縱隊,手持花圈跟在靈車的後面向墓地走去。一夜的風雨給安葬工作帶來了很大的麻煩,經過翻耕的土地在一夜之間浸滿了雨水,腳踩上去變成了溼滑的泥濘,加之全是上坡路,抬著棺木無法行進到墓地。大家紛紛脫下雨衣,墊在泥地上,幾十個人肩搭著肩,或推,或扛,互相依託著,保護著抬棺木的戰友。外圍兩邊的戰士,幾乎就是在爬行,雙手插在泥裡,肩膀扛著裡圈戰友。棺木後面的戰友,排成幾道人牆,雨鞋深深地踩在泥濘裡,頂住棺木不下滑。就這樣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共同努力,兩位戰友的棺木平穩地送到了安葬地。安葬完畢,我和王副連長一起趕往團衛生隊,要向連長、指導員彙報事故搶救和戰友安葬的全過程,同時看望受傷的戰友。

整理:尤興益《白浪情》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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